闻言，我的眼睛微微睁大，心跳暂停了半拍。
周灵微的部分记忆，居然转移到了木偶身上……
那这究竟是木偶，还是周灵微？
手指微微攥紧衣角，我紧张得无以复加。
这是不是代表着，梦境中的周灵微已经接近极限了？
她很快、很快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当木偶彻彻底底成为周灵微的时候。
“杜九英，周灵微对你的感情，我感受到了，也能理解，所以我才会来主动找你。”
“你理解？你理解什么？”杜九英不屑冷笑，“你只是一个木偶，而周灵微一生喜欢自由，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任人操控的操控！单就这一点，你就绝对不可能是她。”
“周灵微”纠结了半晌，温吞道:“我被主人操控，并非是我心甘情愿，杜九英，你要相信我，只是因为他创造了我，拥有对我所有的掌控权。”
杜九英依旧冷漠:“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你可以救我呀！”“周灵微”努力说:“你不是本来就想离开这里吗？你带我出去，离开主人的灵域，我就不必再受他控制。”
“你疯了吧？”杜九英一脸嫌恶，“我跟一个木偶过一辈子？老子还没饥/渴到这个程度！”
“周灵微”有些受伤，“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其实就是你心目中的青梅竹马……”
“滚！”
伴随着杜九英的一声怒吼，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匆匆离去。
我紧张地等待了片刻，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地板上，我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抬起头，只见男人身上裹着白色浴巾站在我身边，一对剑眉狠狠拧在一起，墨色的眼瞳中蕴含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方才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杜九英身上，竟没注意卫生间的水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元止寒又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来的。
一想到他在我旁边站了很久，一声不吭，眼神幽幽地盯着我，我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问:“怎么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眸晦暗不明，“刚才，他们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我点点头。
元止寒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也是一个木偶？”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捏成拳头，费了很大力气才缓慢松开，“我来到这里已经五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侵蚀，我可能……早就被彻底侵蚀了。”
元止寒缓缓睁开眼睛，眼尾泛着渗人的红色，“裴意，你可能找错人了。”
……
“裴意，你可能找错人了。”
元止寒的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耳边来回回荡。
再次回到人潮拥挤的赌桌上，我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大脑完全空白，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清。
视线下意识地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坐在船王对面的这个人，有着一张和元止寒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他刚才和我说，他或许也是一个木偶。
如果他是木偶，那元止寒呢？
我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那是一个我无法接受的结果，我宁愿相信他就是元止寒，虽然眼前艰险重重，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就算是死，我们也能死在一起。
可是……他真的是元止寒吗？
“你男人怎么还在跟他赌？这个船王，该不会有问题吧。”
耳边传来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我一转过头，就对上杜九英那张面若冰霜的脸。
他看起来是在问我话，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言语。
视线交错的一刹那，杜九英挑眉，用嘴型说:“曹举？”
我的心情低到谷底，没心思同他说什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杜九英双手抱胸，若有所思:“你男人也是有意思，整个世界都是他操控，你男人怎么可能赢？”
听着杜九英的声音，我不免想起他和“周灵微”的对话。
木偶继承了周灵微的大部分记忆，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周灵微，可杜九英不认同，还把“周灵微”赶走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珠子动了动，扯了一下杜九英的衣服，低声问:“你会怎么对待周灵微？”
“什么？”杜九英愣了一下，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和先前的话题南辕北辙。
我抿着嘴唇，莫名心虚，“你……你和周灵微在走廊上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房间里。”
杜九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蛇蝎子一般盯着我。
我浑身一颤，以为他要在这里动手，谁知，他很快就挪开了目光，“也没什么，听到了就听到了吧，一个木偶而已。”
“嗯，一个木偶而已。”我盯着元止寒的身影，失魂落魄，“如果周灵微死在了那个木屋里，我们还有救活她的希望吗？”
杜九英多看我一眼，颇为意外，“你居然一心想救她？”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问:“有希望吗？”
杜九英正要说话，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
船王盯着桌上的牌，看了很久，淡淡道:“你居然赢了。”
听到这句话，我和杜九英同时转过头去，不敢置信地盯着桌面上的牌。
“扑通、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看向元止寒的眼神越发激动。
如果他是木偶，他怎么可能输！
看船王的表情，那一丝惊讶并不是装的。
我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抱住元止寒狠狠哭一场。
但顾及到这么多人的目光，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船王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元止寒，“走吧，跟我去书房，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他站起身，周围的看客明显很失望。
大家都以为会听到一个惊天秘密，没想到，竟然是密谈。
元止寒不为所动，“如果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看你的本事。”船王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