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我去拿汤端出来。” 母亲悠悠地起身走去厨房。父亲干咳了两声,歪着头研究摊在饭桌角上的报纸。只剩她一个人满脸惊愕地看着梁晓。梁晓也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母亲摆上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两荤是一盘清炒鳝丝和半只熟食店买的酱鸭。母亲上桌后说:“临时想起喊小梁过来的,没来得及准备大菜,不要介意噢。” 梁晓客气地笑了笑,说没事的,自己本来吃的就素。祁琪方才吃了一惊,还没缓过来。她下意识地坐在了梁晓旁的空位上,大衣也没脱,包都还挂在肩头。等另外三人都拿起筷子夹菜了她才转头小声问梁晓:“你怎么来了?”
“我喊小梁过来的。今天正好礼拜五嘛,我打电话给他,小梁说今天晚上有空的,我就喊他来家里吃饭了,” 母亲用手从盘里捡了块鸭腿肉,用牙齿撕咬着鸭皮,一边吃一边用另一只空闲手里的筷子朝梁晓的方向戳了戳,“好久没看见过小梁了。你们也要谈老房子的事情嘛。正好。”
祁琪看向梁晓。他朝她笑了笑,但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笑容。梁晓的眼里满是郁怒,毫无疑问是在埋怨母亲,也是在埋怨她。祁琪被他看得心虚,又觉得冤枉;她根本不知道母亲会这么做。她极力地用委屈的眼神向他表达这个事实。
“小梁,你吃。” 母亲夹了筷青菜到梁晓的碗里,“小梁,琪琪和你说过了吗,她阿娘房子的事情?”
父亲此前旁若无人地啃着鸭膀,听到老房子时抬起眼睛朝梁晓看了看。梁晓的眼神拂过两位老人的脸庞,很快又垂落在自己的碗中。他也不停筷,只是慢吞吞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说:“她说过的。”
母亲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们怎么想的呢?” 不等梁晓开口又说,“小梁,阿姨爷叔都觉得你是个很懂事的小囡,在很多方面上比我们琪琪要成熟许多。琪琪不知轻重,对这件事情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但她的想法是完全不对的。阿姨爷叔毕竟比你们年纪大这么多,看事情透彻一点,晓得应该怎么去权衡得失。这个婚,也就是结一年。一年换一百万,肯定划算的呀。小梁,你说对伐?”
母亲的话使祁琪的烦躁和怨气紧逼极限。梁晓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一年?为什么结婚要结一年?办完手续迁完户口不就结束了吗?”
母亲朝梁晓瞥了一眼,声音变得小了一点:“结完婚不能马上离的。要等个一年才安全。这样才能证明你们不是假结婚。”
祁琪僵住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母亲不理会祁琪,又朝梁晓瞥了一眼:“小梁,你比琪琪懂事情,你懂阿姨的意思的,对伐?这个一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呀。一百万对我们家来说都是大钞票了,更不要说你家了,你讲对伐?”
祁琪连看都不敢看梁晓。她只是从眼角的余光瞟到,他停筷了。祁琪感到羞愧不已,想到事后该如何向他作解释时已经如坐针毡。他应该知道她做不出这么霸王硬上弓的事。除非他对她已经失去了信心:这一个月,她屡屡给他发短信,打电话,甚至还有一次在他家楼下等他——最后因为梁晓在公司里加班到凌晨也没有见到他——这又怎能不算一种逼迫呢?
“对方也不是一个陌生人,是你叔叔单位里的同事。小伙子很厉害的,年纪不大,工作能力很强,又很上进。我们么,自己也是做父母的,看到他现在为了小孩子上学的事情愁得不得了么我们也很感同身受的,毕竟当年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总想帮帮他。。。”
祁琪目瞪口呆,觉得母亲简直不可理喻。她从小就跟着阿娘生活,户口也一直在老房子里。她得益于老房子的地理优势,上了重点小学,后来又直升重点中学。父母何曾为她的学籍操过心?
“。。。你们先去见见他,大家碰个头,见个面,再一起商量办手续的日子。正好小韦也说他想当面谢谢你们,大家认识认识蛮好的。我看了下黄历,下个礼拜四就可以,宜嫁娶。所以你们两个,就这个周末,看看哪天下午有空,和小韦见一下,把日子定下来。”
梁晓把手里的筷子搁在了碗沿边上,敲下去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陶瓷响。
“阿姨,下周我的工作已经排得很满了,周四肯定腾不出时间。这毕竟是件大事,现在这样做决定太仓促了,总归不太好。阿姨叔叔也知道我的性格比较谨慎,所以我认为还是让我和祁琪再讨论下,我们一起考虑考虑再说。”
母亲的嘴角僵在一个上扬的角度,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她效仿梁晓的样子,把筷子也放了下来,重重地一声扣在碗上。父亲在旁边没出声,但也默默地做了同样的动作。
“小梁,你不是说琪琪已经和你讲好了吗?”
“祁琪是和我提过这件事情,但我们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去做。这几周我工作比较忙,没来得及花时间和祁琪商议。。。”
“你们要商议什么呢?有什么好商议的呢?” 母亲过于激动,从嘴里喷出了几滴唾沫。祁琪看着她瞪着梁晓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生恨。
“我们要商议,因为本来要和祁琪结婚的人是我。现在却变成了这位韦先生。我们需要考虑清楚我们在心理上能不能接受这种提议。。。因为这毕竟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我们的规划要这样被全部打乱,我们俩之间需要协商一下,怎么在我们的生活中去兼容这些变化。”
梁晓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在位子上坐的板正,话说得不太连贯,句子断断续续的,还伴有不少停顿。但那些停顿明显是因为他倍感无语,对母亲的逼问无从下口所致,而不是因怯而生的犹豫或踌躇。他的语气中没有挑衅,他听上去依然是在试图用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去和母亲论道理,去极力地维护一些体面,但祁琪知道,假如此刻坐在对面的不是她的父母,他早就翻脸了。
“小梁啊,这就是你认知有错误的地方了。不过也不怪你,琪琪一开始也这么想。” 父亲终于开了口,往椅子靠背上仰了仰,“但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它根本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手续只是一个形式,办好了大家继续各自生活。” 父亲对着梁晓,又转头对着祁琪,“你讲讲看,这样登记一下,是影响你们见面,还是影响你们吃饭?”
“影响我们两个人结婚。” 梁晓脱口而出,用力又急迫。
父亲沉默了片刻,又说:“你要结婚,如果是诚心的,那等一年其实也没什么。今年结和明年结是一样的。你和琪琪谈朋友也谈了好几年了,之前也没听你们提过结婚,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认真谈朋友,还是玩玩。那现在人家小韦需要帮助,这件事情要关系到他们小孩,关系到他们家庭的命运,那这个肯定是优先的。事情要分轻重缓急。”
“叔叔,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他们的小孩读书,要优先于我和祁琪结婚?”
祁琪在梁晓旁边,听得出他的气息有些颤抖。她不忍去看他的脸,便将目光垂了下来,却又看见他垂在大腿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指关节的皮肤都绷得发了白。
“小梁,这个等你当父母你就会懂了。小囡的事情是大于一切的。” 父亲将身子朝饭桌前倾了倾,又扬起右手在空中指指点点,像是在给人上课,“一个小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特别是在学习方面,这个时间点是很敏感的,差不起一年。你比方说在一个差一点的学校读一年,再转到好的学校去, 那可能就没有用了,小孩子就跟不上了。那这样她的未来也就毁掉了。
“你们大人,今年或者明年结婚,大差不差的,你们又不会在一年间有什么大变化。再加上,结婚也是要作准备的。你现在说结,说不定到明年都还没准备好。”
“叔叔。。。什么意思?”
梁晓的声音里的尖锐越发明显,藏不住。父亲却泰然:“你们如果结婚,要买房吧?那小梁,我想请问你,也请问祁琪,你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吗?靠你们自己,现在能付得起首付吗?”
祁琪无法应答。梁晓在一旁也不作声。祁琪怜悯他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他肯定攒了一些钱,为什么不能至少表一下决心呢?
而父亲貌似很享受他们的窘态,脸上的表情渐变得有些满意起来:“小梁,你父母呢,肯定是赞助不了你的,这个我们也理解,毕竟他们做小生意的,光自己生存也困难。我们呢,就这一个女儿,肯定是愿意帮她过上好生活的。但你们作为子女也应该要替父母考虑一下: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和生活的质量肯定会越来越不如从前,那是不是也需要为自己的健康,快乐留点储蓄呢?
“我们需要看病,祁琪妈妈还想等我退休后多出去走走,到处看看。所以我们首先要照顾到自己的需求。我们把自己照顾好了,也是为了减少你们晚辈将来的压力。解决了自己的需求之后,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们是愿意帮你们的。
“我和琪琪妈妈为什么觉得小韦这个事情很合适,就是因为它本质上是一个双赢。既解决了小韦小囡的学籍问题,又能为你们两个的未来争取到一个经济基础。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的话,这笔资金可以为你们减少很多负担和压力——多少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连想都不敢想能有这种好事!这等于是从天上掉一笔钱给你们。你们可以自己算一算,比起你们身边的朋友,你们能少奋斗多少年。
“所以我作为家长一定要劝你们一句:思想开阔点。你们年轻人照道理来讲应该比我们思想更进步,但我现在感觉也并不是这样;很多小年轻要求太多,这个也不行,那个也接受不了,全都是限制,怎么对呢?实际上为了生存,为了让生活更好一点,有什么是不行的呢?不存在的。
“虽然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但我还是要说一遍:脑子里想的太多,都不是真的。只有拿到自己手里的,那才是真的。小梁,我比较直接,但你们晓得的,只有自家人才会跟你们说这些话,外头人不会和你真实的。只有父母才会这样想到你们,为你们考虑。
“小韦拜托我的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我毕竟比你们年纪大,所以我希望你们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能好好思考一下,转变一下你们的态度。不要拘泥于你们那些不成熟的想法。小韦那边呢,你们也至少要去和人家见一面的,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小韦很不错,很踏实。你看,在买房这件事上,小韦也是有个人牺牲的:他也是要和他老婆先离婚,再来结婚的。但人家拎得清,分得清轻重缓急。当下什么是最重要的?当然是确保他小囡能进好的学校。所以他的态度就很正向。你们见了面,可以交流一下,向他学习学习。也是好事。
“小韦说他明天方便,准备过来一趟,大家见见面。小梁你要是能来,那么最好。不能来,就让祁琪和小韦先碰头,定日子。”
父亲说话的期间,祁琪悄悄地把一只手伸了过去,覆在了梁晓的拳头上。梁晓动了动,把拳头提了起来,好像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最后只是悬在半空中,稍微转动了一下,便又搁回了大腿上,没有再挣扎。
梁晓的拳头越握越紧,整个人都在祁琪的手下颤抖着。祁琪光是坐在他旁边就能感觉得到,他体内的情绪正处于濒临爆发的边缘;这必是出于难以言喻的愤怒。他身上弥散出一团无形的腾雾,像是飘在一屉蒸笼上方的热气一般滚烫,急迫,不得控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会跳起来,大声反驳父亲吗?他会不顾颜面地指责她的父母,又连带着指责她吗?
他会提出分手吗?
饭桌上没有人接父亲的话。母亲迟疑了片刻之后缓慢地将筷子拿起,又吃起菜来。她夹了一块鸭子,一手还握着筷子,另一只手直接用手指捏住鸭骨,若无其事地啃了起来。父亲干咳了一声,随后也跟着一并吃了起来。但祁琪丝毫动弹不了。她晕眩,觉得自己正如站在悬崖边一般摇摇欲坠。心跳在胸腔里砰砰回响着;她想要大口地吸气吐气,以取得某种缓解,但房间里的空气却是凝固着的。
她应该做什么?做了还有用吗?为什么,为什么从她的嘴中说不出任何为她和梁晓辩正的话呢?明明他们才是理智,大义的那一方,为什么她却反击不了父亲?祁琪鼓起勇气看向梁晓。她只能寄希望于他,盼望着他能说点什么,可是她也害怕。。。她看着他的嘴唇张开。。。他把拳头松开,又把手从祁琪的手底下抽走。。。他的后背朝椅子上靠了过去。。。他看起来比之前平静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
梁晓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叔叔。那容我问一句,如果我和祁琪结婚了,这笔卖房赚来的钱——祁琪说是一百多万——你们真的会给我们吗?”
祁琪错愕地看着他。
父亲明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收。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放下了筷子,任由梁晓的尾调在四人之间回荡着。父亲皱了皱眉,刚张口,却被母亲抢先了去。
“小梁,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呢?不放心我们啊?”
如果之前母亲的咄咄逼人还算有所掩饰,现在她已经完全不顾互相的颜面了。她瞪着梁晓,从语气到表情都是毫无疑问的轻蔑。说完她嗤笑了一声。未出口的话语在祁琪心里掷地有声:你算什么,还想来挑战我们?
“当然不是,阿姨。我没有这个意思。” 梁晓神色严肃,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我只是想——刚才叔叔也提到了——你们二老需要优先满足自己的消费,以后还要出去旅游,那是不是光靠退休工资也不够呢?”
父母沉默。母亲看了看身旁的父亲,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父亲垂眼,霎时想了一下之后准备开口,又被梁晓打断了。
“叔叔刚刚提到的一点,我也想纠正一下。这位韦先生对于结婚这么积极,这是理所当然的。他肯定比我们积极,因为这整件事情是他提出来的,他是始作俑者,也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而我们现在是被动的一方,我们处于一个被迫接受的状态。所以我认为,想要让我们能够正面地看待这件事情,我们也必须有一些切实的,能拿到自己手里的利益保障。毕竟,我们也不能白白付出我们的时间和人生。”
梁晓听上去异常的冷静,且逻辑缜密。祁琪则是越听越紧张。她情愿梁晓直接说出他想要什么,或者发脾气,或者大闹一场,也不想看到他在离撕破脸皮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违心地绕来绕去。他分明是铁了心要做些什么,而他的这股劲头使她惶恐。
父亲说:“小梁,我刚刚也说了,我们就琪琪一个小囡,肯定会想要帮她,让她生活过得好一点的。关于这笔钱,我们现在还没有交易,什么都还未发生,我认为现在谈这个不是很合适。怎么分配笔钱,到时候谁来管理,这些问题我们都可以在事情结束了之后再讨论,到时候有的是时间,你说对不对?”
梁晓放开抱着的手臂,将身子朝桌子前倾了倾:“叔叔,这点我没法同意。这笔钱现在看上去是我们答应做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把这笔钱的后续处理方式先讲清楚,这也有利于我们在过程中的积极配合。况且,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如果我们配合结婚了,结完之后却发现我们其实什么也得不到,那到时候我们再后悔,再说什么,也都来不及了。”
“小梁,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觉得我和你叔叔是这么不讲武德的人吗?我们说好的就是说好的,你怎么能怀疑我们呢?” 母亲勃然,整个人朝桌前拱去。
父亲伸出一只手臂,拦在母亲面前,脸上虽然同样不悦,但还强忍着,作着姿态:“那么小梁,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这笔钱现在我们谁也没有拿到,怎么给你所谓的保障?”
“钱是还没到手,但叔叔阿姨可以给我们一个承诺,” 梁晓正色,“叔叔阿姨虽然口头上说过了,但很多东西嘴上一句带过容易忘记。我认为我们可以写张协议书。用白纸黑字写清楚,因祁琪与韦先生结婚所促成的房屋交易,在事成之后,卖房所得的金额全额归祁琪,应她日后结婚所用。如果叔叔阿姨愿意给我们这个保证,那我们在权衡利弊的时候肯定能看得更清楚,这件事情于我们的利,到底是什么。”
祁琪就这样僵住了。她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佝了起来,肩膀完全陷了下去,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大脑,心脏,肝脏,肾,一个个器官都泄了气,血液则是变得如浆糊般粘腻,浑浊。祁琪的耳朵边一直响着某种嗡嗡的回音,但实际上房间里无一人出声。梁晓的一只手搭上了桌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像是一个等着庄家出牌的赌徒,顺应着某种不能自抑的,有些变态的兴奋。
祁琪在当下分辨不清她该对梁晓提出的要求抱有什么感受。她想要的只是摆脱结婚这件事,可直觉告诉她,梁晓撇开她,已经下了某种决心,而她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事情正在一点点地脱离所有人的控制。母亲怒形于色。父亲乜斜着梁晓,目光凌厉了起来。
母亲掩藏不住被激恼的心情,比起说话更像是喷发着她的思绪:“小梁,你这太不应该了!我们是把你当自己人,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才跟你说了这么多;如果你把我们也当自己人,你就应该相信我们——”
“梁晓。” 父亲打断了母亲, “如果你是真的有意要和祁琪结婚,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没有写什么协议书的道理。也没有这个必要。”
“再说,” 父亲用缓慢的语速吐出一个接一个字,眼睛未曾离开梁晓身上,“我们这次卖房的操作方式多少有些敏感。最好是不要留下纸面证据,不稳妥。”
梁晓摆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叔叔担心什么呢?如果协议书真的写了,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同进同出。等到事情全部结束了,再把协议书销毁就可以了。但在此之前,亲兄弟也是要明算帐的——这个道理总对吧。”
父亲不语。几十秒后:“如果我们写了,你们就同意让祁琪和小韦结婚,乖乖配合把老房子卖掉吗?”
“祁进东!” 母亲焦急不耐,上手扯了一下父亲的手肘,被父亲甩掉了。
“叔叔,只要有了利益的保障,很多事情就都会变得好说起来。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梁晓终于转过头,看着祁琪。在他脸上那个从侧面看上去有些勉强的微笑,从正面看上去更是假意,甚至透着凶狠。祁琪的背后攀上一丝凉意。她本能地朝座位后面缩了缩,感到头皮又开始发麻。
又是沉默的几十秒。父亲吁了口气:“那就这样吧。你们两个明天和小韦碰头,把日子定了。等一年后事情全部结束了把纸头拿回来,一起销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