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不出意外林妧起晚了。
外边天色大白,林妧撇撇嘴,默默锤了锤身边的男人。
李然握住那只砸人一点也不疼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这人,光天化日,真的太浪荡了。
林妧急忙把手收回来。
"娘子,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受委屈了。"
难道他说的是黄杏儿的事?那有什么,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不委屈,只是白白让娘挨了一巴掌,我对不起娘。"
介子俞去找他的时候,把后续说给他听,他知道他娘受了罪。
所以他会为他娘打抱不平,在县衙,曹二狗的恶行一件件暴露,最后县太爷判了他杀头罪。等过了年问斩。
李然将下巴在她头顶摩擦,"我离得远不在家,娘子受了委屈,我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
再坚强的林妧,此时也变成了绕指柔,"哪有,我不觉得委屈。而且娘,自始至终都站在我这一边。我心里很感激。"
"娘子,只想娘的好,就不想为夫的好,我生气了。"
看着李然一副傲娇的表情,林妧低声偷笑。
"我没有,在家我时时刻刻想念相公,我还给你做了衣裳,只盼望你穿上它,时刻也记着我。"
李然当然知道,他只想听林妧亲口说出来。
听着外边的声音,大山都打水回来了,他们还不起,太不像话了。
谁知李然胳膊一伸,牢牢将林妧压在身下。
林妧想起来,真是半丝动弹不得。
李然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着急,娘说,要是今儿咱俩还早早起来,她该揍我了。"
林妧脸颊爆红,娘怎么这样,她在家还有什么脸面,起的这么晚,大山该笑话她了。
不过又想起昨天回家的路上,林妧对胡氏表示感谢,先不说家里为了她的一个主意,家里卖粮,又让张大有一家忙活。
胡氏在任何时候都牢牢护着她,她在这个家感到十分温暖。
还有,因为她,胡氏还能想到,让林宣跟着祖父读书。把她娘家的人也考虑到了,林妧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谁料想,胡氏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李然上学之前交代的。
说,家里若有什么大事,可听林妧的,她有主意还心思正。
再一个就是林宣上学的事,李然若自己有本事,他也想让林宣在镇上读书,毕竟离家近,还能守着他娘。
可是,李然才刚考上秀才,前途一片迷茫,一直花着家里的钱,再去接济小舅子不太现实。
只能问问林宣愿不愿意来李家村,跟李秀才念书。
谁知这么巧,镇上的学堂让林宣免费入读,倒省事了。
林妧躺在他怀里,轻摸着他跳动的胸膛,"我知道就算相公,离我很远,可是心里一直有我,一直为我着想。"
软玉在怀,李然无心想其他的,他真想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
"妧妧,虽然我能想到很多,但是,就像这一次,黄寡妇招惹外人,欺负你,我怎么能未卜先知,怎么能安心学习。"
以前,林妧从来不信各种誓言,不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但在这一刻,她是愿意相信的。
因为她能感受到,有这前所未有的心安。
"相公,你若真的不放心,我以后就不出门了。待到明年乡试,我陪你考试,这样你觉得可好?"
其实不如何。只不过李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他站的不够高,所以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
明年乡试,他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
看他出神,林妧一个巧劲将他的胳膊推开,虽说浑身酸疼,可心里是满足的。
不顾李然赤裸裸的目光,林妧在床边捡起衣裳快速穿上。
昨儿李然太不像话,她都没准备好,衣裳就让李然扒了,还扔的到处都是,真是没眼看。
林妧出去的时候,李然还躺在床上直勾勾盯着她。
哼,你自己懒,你就睡吧,林妧不管那么多,出门的时候门都没有带上。
李然看着强撑着镇定的小媳妇,恶狠狠瞪他一眼就出去了,李然一个鲤鱼打挺,就起床了,媳妇走了,他躺着有什么意思。
……
大山站在大缸旁,缸里的水已经满了。
他擦擦头上的汗,去到厨房喝了一大碗温水,准备跟李父去地里。
现在大山每天早晨吃了早饭,去挑水雷打不动。
估计是家里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他也越来越聪明,原先挑水还得胡氏或者李父跟着,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就把活干了。
胡氏告诉他,渴了就去厨房,厨房有个专门放温水的桶,喝那里的水不肚子疼,这些话大山都记在心里。
平日大山都跟着李父,虽然李父不爱说话,但是也会告诉大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在别说抢别人东西吃了,就算饿着他也知道忍一忍,到饭点回家吃饭。
大山看着林妧急匆匆走进厨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连忙跟着林妧屁股后边,凑上个大脸问,"姐姐,你生病了吗?你脸红。"
"哥哥呢?他也生病了?你们没吃早饭饿不饿?"
大山略带稚气的问,偏林妧不好明说,只能含糊的点点头。
院子里胡氏听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赶紧对着李父使个眼色,快把大山拉走,就这样任凭他问,儿媳妇更不好意思了。
李父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大山。
大山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做,不过临走时,他又说,"姐姐,你别干活了,你去屋里好好休息吧。"
说完,大山拿个背篓出了门。
胡氏笑的喘不上气,笑的她腮帮子疼,不行,她要忍住,轻轻在脸上拍了两下,胡氏赶紧出门了,要不然一会儿媳妇出来看见她,又难为情了。
林妧把饭盛好,将自己的碗放在桌子上,还有早上烙的饼,就着腌的萝卜条,吃起来。
李然洗把脸来到厨房,看林妧不拿正眼看他,贱兮兮地靠过去。
林妧将头扭到另一边,不想搭理这个登徒子,都怪他,让自己大早晨起来被大山问住了。
看林妧左躲右躲,李然站起来,绕到林妧身后,将她圈起来。
十分露骨的在林妧脸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很用力,林妧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狗啃了。
"娘子,你要是还生气,我就一直亲,亲到你气消为止。"
林妧哪里还敢,他也就只会欺负自己。
话虽如此,林妧赶紧让李然乖乖做好吃饭,他们夫妻感情好是一回事,大白天做让人碰见做这事,该有人说不知检点了。
两人吃过饭,林妧去收拾李然的包袱。
这次李然旬假回家,满打满算在家只能呆两天,为了能在家多呆一天,李然想明儿晚上赶路。
想想他回家一趟不容易,来家一趟路上就得两天,想到路上的不容易林妧就想哭。
将李然的夏天的衣裳洗了,晒干。这次走,薄衣服没法带了,得带冬天的冬衣。
下次李然回家,就是过年了。
平日里呆在一块不显,越到分别的时刻,时间过得越快。
下午,李然陪着李秀才在后院给孩子们上课,李然这次回家,明显的李秀才脸上看到了疲倦。
兴许是这么多年,李秀才终于看到子孙考上了秀才,心里的执念放下了。
又或许是时光匆匆,容颜易老,李秀才的头上已满是花白。
他想多陪陪李秀才,以后求学路上,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李然有些害怕,万一哪天,李秀才忽然……
就像他祖母一样,平日里看着身子骨不错,摔了一跤,人很快就不行了。
那时他刚去镇上上学不过一年,才刚适应,也不抵触去外离家去镇上上学,谁知最喜欢他的祖母就走了。
面对未知,李然很怕这种事再次发生,只能用有限的时间多陪陪家人。
看着在身边尽孝的孙子,李秀才心里非常得意,也非常欣慰。
他从小就是个严父,老二没了以后,他消沉了一年。
就开始对李然兄弟俩严加教育,李秀才最明白这个家,究竟是怎么才能在村里衣食无忧,略比别人强些。
他没有本事,只能死读书,当了秀才,不用交税,还能当个教书先生。
后辈呢?他辛苦一辈子攒的这些地,能够子孙吃多久?
所以,他就逼着儿子孙子上学,念书。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而今,两个孙子都有本事了,他该好好享受余下的时光了。
晚上,李然在屋里试衣裳,胡氏与林妧看看,大小合适,胡氏看着挺拔如青松的儿子,忽然感觉他长成了大人。
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老了,若是再抱上孙子,她死而无憾。
虽说李真也生了一双儿女,可孩子从小没有长在她身边,她多想去看看,每次去,朱芸娘就没摆过好脸。
李真心疼朱芸娘不容易,事事向着自家媳妇,自打他们结婚,李真一年回家不了几次。
真是儿大了不由娘,胡氏早先伤心过几年,后来看开了,不能事事都如她的心意。
李然看出胡氏的伤感,捏着衣裳说,太厚了,穿着不舒服,他伸手比划,能不能做的稍微薄一点点。
气得胡氏在他背上打了几下,有衣服穿,还嫌这嫌那,真是白眼狼。
转头对林妧说,以后不给他做衣裳了,自己本事大了,外边的衣裳薄,出去买好了。
李然赶紧求饶,又说衣裳样式好看,又说穿上舒服,哪哪都好。
这还差不多,这一打岔,胡氏也没空想这想那的。
时间不早,胡氏有了,走到门口,她对着屋内的两人说,这几日家里没事,明儿不用起那么早。
听见这话,气得林妧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李然疼在身上,甜在心里。
他才不管别人呢?夜晚的她,是属于他的。
不出所料,再睁开眼,外边透亮。
林妧想开口说话,嗓子有些沙哑。
顾不上害羞,林妧看着旁边一直盯着她的李然,"你不累吗?"
累吗?这话就不能问,李然想献身,让她感受下自己到底累不累。
但是想想后果,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估计到过年他的傻媳妇也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只能坚定的摇摇头,"一点不累,非常精神。"
林妧嘴里嘟囔,"哼,要是你回家早来两天,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听到怀里的人碎碎念,李然嘴角勾起,"我可是记着娘子的小日子,特地晚回来了几天。"
什么?这个男人,真无耻。
林妧不可置信,"你骗我的吧?这旬假的日子还能说改就改?"
"我为什么要骗娘子,每天晚上,我心里都想娘子,多希望怀里日日搂着娘子,娘子身上的味道……"
不等李然说完,林妧一把捂住他的嘴,尽管屋里就他们俩,林妧还是不好意思。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学会花言巧语了,看来李虹说的不错,男人,就一张嘴。
"娘子,这真的是我心里的想法,你不信摸摸?"
李然拉着林妧的手,摸向他的心口,林妧感受着那里激烈的跳动。
"娘子,再过一个月,就是岳母的祭日,我不能陪着你去祭拜了。"
林妧摸着那颗跳动的心,"不碍事,相公心里想着娘,娘知道了会很开心。到时候,我替你给娘上香。"
李然害怕林妧去上香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是他又不能阻止,到时候只能让胡氏陪着她。
"这次回家太匆忙,过年回家时间长,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祭拜岳父岳母。"
"好,都听相公的。"
林妧躺在床上,枕着他的胳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的弟弟,姨娘,已经去世双亲的祭日,桩桩事他都记在心上。
两人又在床上温存许久才起,起来时,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林妧的脸没有昨天那么红了,左右大家心知肚明,还把大山喊了出去。
她记着大家的好,记着大家给她的脸面。
中午胡氏买了一条鱼,做个红烧鱼,炖只鸡,拌了猪脸,炖了肘子,紧打紧包了一撇饺子,一上午给她忙活的不行。
桌子上满满一桌菜,都是李然爱吃的。
虽然菜很多,大家吃的也不是很开心,这顿饭就是分别饭,他的行囊林妧打点好,就等他走的时候拿。
这么多菜,只有饺子吃完了,其他人都没心情吃,或许感受到了气氛低沉,往日能吃三碗饭的大山,今天也只吃了两碗。
分别再不舍,林妧还是把李然送出家门,因着他行李多,曾大爷特地来家门口接他。
李然扬起笑脸,对着家里的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没有一丝牵挂,十分潇洒的走了。
尽管李然回家短短两天,家里确实热闹不少,他一走,家里冷清不少。
林妧与胡氏坐在院子里,给李然做鞋。
听得外边有人大喊,"出事了!出事了!曾大爷带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