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致命伦常
烟雨蒙蒙2022-02-08 19:375,018

  手机铃声提示到了18点30分,李鯡妤哭得更加厉害,她知道,像《都市心语》这样的热门节目,在一个人口超过三百万的城市播出,保守估计也会有十几万人同时收看,而就在这一刻,金牌律师用二十年心血营造的光环也将迅速褪色,从此,人们不再仰望李鯡妤,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蔑视,抑或不齿。节目大概进行了五十分钟,李鯡妤的手机开始想个不停,时间不长,足足借了八、九个电话,然而仅仅有一两个是对李鯡妤进行宽慰以及帮助分析苏禹去向的,其余的则统统是无端的谩骂或者是刻意的嘲讽。以前李鯡妤也不止一次通过媒体公布自己的电话号码,但那时却风平浪静,试想好端端的人谁会平白去惹如日中天的大律师?然而现在不同了,李律师不会再受到别人的尊敬,她的事业、名声自此毁之一旦。如此倒霉的家伙,不骂白不骂……面对这种情况,李鯡妤真是有苦难言,她很想拒绝接听那些肮脏的电话,或者干脆关掉手机,但是她不敢那么做,因为她生怕错过手机铃声下一次响起,或许那个电话就是她最期待的。

  看样子无聊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半个钟头过去了,劈头盖脸来咒骂、发泄的声音依然高涨,而且措辞多样翻新:有把李鯡妤形容成一种动物的,有问候李鯡妤父母的,还有产生性幻觉,想和李鯡妤开房的……这一瞬间,欺软怕硬、落井下石仿佛成了世上唯一的真理。李鯡妤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两腿之间,再也不愿看到这个世界的一点一滴。

  苍天不负苦心人,熬过漫长的几十分钟,一个老太太的电话终于让李鯡妤瞧见了希望。老太太家住北广西郊的盛达配件加工厂附近,最近早上遛弯儿的时候经常见到一个和李鯡妤女士叙述的模样极为相像的男孩子在那家工厂门口游走,而那家工厂则正离拦江大坝不远。挂断电话,李鯡妤启动了呼叫转移,把来电一概切到艾萱手机上,让那个女人也尝尝被骂的滋味。随之李鯡妤与始终为自己打伞的巴虎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巴虎的意见无论消息是真是假,去拦江大坝找一找总比坐在这儿傻等着强,于是他叫辆出租车让玄儿先回家,自己却心急火燎的赶往老太太说的地点。

  车开到半路,李鯡妤叫司机调头去北帝律师事务所。

  在事务所自己的办公室,李鯡妤由办公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揣进衣兜,而后努力使心绪平静,拿过稿纸和钢笔,开始伏桌刷刷写些什么。写完返家,李鯡妤懒得开灯,凭感觉顺手将一路握着的稿纸放到客厅茶几上,然后摸黑上楼,进了卧室。她太累了,好想睡觉,兴许一觉醒来,丈夫和儿子就都出现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李鯡妤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眼前一亮,漆黑的卧室刹那间如同白昼,自己的法定丈夫苏皓晟面目扭曲的站在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李鯡妤心里紧张,但表面还要强作镇静。

  “我怎么不能回来?别忘了,房照上写着我的名字,我才是最有资格住在这里的男人。”苏皓晟冷冰冰的说。

  “我们离婚吧,协议书在客厅,你签上名字就生效了。”李鯡妤道出了好多年前就想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

  苏皓晟一言不发的退出卧室,缓缓下楼。

  片刻,他的声音重新响起:“离婚协议:甲方李鯡妤,乙方苏皓晟。因夫妻双方感情不和,经协议和平离婚,甲方自愿放弃所有共同财产以补偿乙方。”话落,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又互视而立。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签字吧。”已站起身的李鯡妤的心在打鼓。

  “嘿嘿。”苏皓晟又把纸上的字念了一遍,说:“我的老婆到底还是向着我呀,这么大的家业由我独享,真好……”突然,他一只手把离婚协议揉成团状用力掷在李鯡妤脸颊上,随即又一个耳光把她打倒在床上。

  “老子杀了徐金艳,迟早都是死,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你他妈虚情假意的慷慨,其实是想彻底把我踹了和那个奸夫团圆,我可不会叫你如意!”苏皓晟吼道。

  “谁是奸夫?”李鯡妤挣扎坐起来,喘着粗气问道。在她心目中,巴虎是她唯一承认的丈夫,和“奸夫”两个字毫不搭边儿。

  “你说呢!你这臭女人,干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不但不觉得羞耻,反而到电视台去讲,你身为我苏家的媳妇,却丢我家的脸,我饶不了你。”苏皓晟越说越气,两眼瞪得吓人,他揪住李鯡妤头发,“咚!咚!咚!”把李鯡妤脑袋使劲往床头上撞,顷刻间李鯡妤血流满面。

  “你想怎么样?”李鯡妤开口询问,一股咸咸的液体立刻流进她的嘴里,但马上被她吐了出来。做了二十年夫妻,别说如此暴力,苏皓晟甚至没和李鯡妤大声争吵过,然而今天似乎一切都会改变。

  “怎么样?”苏皓晟将鼻尖凑近李鯡妤面部,狠狠的说:“实话告诉你,今天下午,邓群出现在我度假的休闲山庄,对我说在拦江大坝已有目击者看见了抛弃徐金艳尸体的人。虽然他没把话挑明,但我肯定他不是在诈我,估计当时肯定不止有你我两个活人在场。那个警察走后,我即刻让潘桃先回她的老家,随后又安排不明就里的休闲山庄老板开我的车去了省城,而我则开他的车偷偷回来。呵呵,恐怕没有人料到,一个杀人犯离开案发城市之后还敢杀个回马枪,所以我担保自己藏在北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是你却打乱了老子的计划!”他的眼神愈加凶恶:“在电视里,你讲述自己不光彩的历史让我恶心到了极点。结婚不到一年就给丈夫扣上绿帽子,并且把野种养在家里,我今天就让你这个下贱的女人遭到报应!反正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没有区别,最后都得吃枪子。你不是喜欢赖在我家嘛,那就到阴间接着陪我吧。”说到此处,这男人杀机顿现。

  “不!”活着是人最根本的欲望,李鯡妤也不愿意轻易放弃生命,何况她还有心愿未了,可是她话刚出口,后脑又重重挨了一拳,随即失去知觉。

  窗外雨声依旧,李鯡妤恢复知觉。她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卧室的床上,而苏皓晟也依然坐在身边,只是他手中多了一把一尺来长、家里吃排骨时用的剔骨钢刀,嘴里不时发出淫邪的笑声。李鯡妤惊恐的注视这个几近变态的男人,猜不到他接下来会有何举动。

  “老婆。”见李鯡妤苏醒,苏皓晟再次把脸凑了过来,奸笑说道:“你昏迷的几分钟,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啥你心甘情愿让情人睡你,而偏偏我作为受法律保护的丈夫想和你恩爱一下,你总是拿捏我呢?”

  “无耻。”李鯡妤剧烈起伏的胸膛明明白白的告诉苏皓晟她现在很生气。

  苏皓晟不顾妻子的情绪,只是说:“你今天就顺从我一次吧,好歹你是我明媒正娶,怎么也要对得起那张证不是。”他骗腿上床,将李鯡妤跨在两腿中间。

  “哎哟!”李鯡妤拼尽力气一头撞向苏皓晟鼻梁,苏皓晟重心不稳,跌倒床下。

  “臭婊子,死到临头还那么刚烈。你不顺从我,就别躺在我的床上!”苏皓晟揩净鼻血,吭哧吭哧的站起来,抄过那把锃亮的剔骨刀,跨了一步,攥住尚未跑远的李鯡妤的衣服,连拉带拽的把她拖出卧室。

  苏皓晟尽管模样斯文,可总归还是个男人,有一把子气力,身材瘦小的李鯡妤哪里打的过他?转眼,两口子由卧室撕扯到客厅。

  “笃!笃!笃!”李鯡妤使劲踩踏地板,指望借此让外人听见动静,过来解围,但使人感到悲哀的,是在由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居住环境里,莫说跺地板,就算放一把火,只要不烧到自己家,是没有哪个邻居愿意出来多事的,换个位置,如果是别人家的异常响动传进李鯡妤耳中,她也会选择置若罔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李鯡妤忽然感觉呼吸困难,胸腔冰凉,她目光移动,剔骨刀已刺进自己心窝,而苏皓晟则发怔的凝望紧握刀柄的手。李鯡妤痛得大汗淋漓,却绝不呻吟,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皓晟抽搐的面部,并发出一声声瘆人的冷笑,大量血水立刻由口腔流出。苏皓晟内心慌张,手上加劲,剔骨刀又往肉里扎了几分……终于,随着苏皓晟松手,李鯡妤失去支撑,贴着墙壁坐下……

  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李鯡妤逐渐失去光泽的双眼瞬间来了神采,她直视门口,全身湿漉漉的儿子和丈夫就在那里。

  那个晚上被打了一巴掌,又让妈妈推出家门,苏禹心中同样窝火,气呼呼的离开小区,一个人在大街上逛了好几个钟头。其实他如果给几个小时前一齐参加生日聚会的任何一位同学打电话,这一宿都可以对付过去,可是他没有。

  “不可以让他们看我的笑话。”受这种心态的驱使,苏禹放弃了他能够借宿的一大串名单,接着在灯火阑珊的北广大街上信步闲游,不知不觉,东方已现鱼肚白色。苏禹看着平静的手机显示屏,猜想妈妈一定还在气头儿上。再各自冷静冷静吧,等到中午,自己去北帝律师事务所找妈妈,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妈妈的态度必然不会很坏,是缓和母子关系的好时机。想着想着,苏禹来到一处绿地,顿时觉得眼皮快睁不开了,难怪,从在省城生病到此刻将近三十个小时里,他仅仅在昨天上午小睡一阵儿,之后再未合眼。苏禹坐在一条长水泥椅上,用不了两分钟,便进入梦乡……

  苏禹揉揉眼睛,天光已然大亮,身前身后汇集着众多打拳舞剑、遛狗逗鸟的老头儿、老太太,他们一个个自得其乐,倒衬得苏禹百无聊赖。在音乐喷泉简单冲了一把脸,苏禹径直穿过马路,走进一家小吃店。一碗豆腐脑、两张油饼、一碟榨菜,苏禹吃时很香,可结账他却傻了眼。衣服口袋里本来有百十块钱,但这会儿它们竟然不翼而飞,苏禹说不准钱是不是在自己打盹儿的时候被哪个损贼摸走,总之现在他连一个钢镚儿也付不出来。小吃店老板不错神的瞧着苏禹,脸上写满了催促。

  “叔,我的钱不见了。”实在没辙,苏禹只好低声细语,试图和老板商量一下。

  “不会吧,五块钱都没有?穿这么体面。”老板开口即不善。

  “哦……不是。”苏禹环顾一周,只见十几位食客似乎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饭碗上,对这边的情况不予理会,他这才继续好声好气的对老板说:“我在外面过得夜,钱可能是在我睡觉时丢的。这样吧,叔,让我先回去,我今天下午一定把钱送来。我留下我的手机号。”他说着顺手拿过桌上意见簿旁边的油笔。

  “不行。”老板立即打断他,说:“我这小吃部是小本生意,顾客都要当场付钱。如果这一屋子都像你似的,我买卖还怎么做?”

  “哎。”苏禹有点后悔没给妈妈打电话,就算妈妈对自己再刻薄,也不至于为了五块钱把自己弄的不知所措呀,而现在,他更觉得没脸拨通那个号码。

  “大哥,别难为小兄弟了,我替他买单。”这时,一个距离苏禹最近的穿着半截袖的男青年凑了过来,手里拿一张半新不旧的五元纸币,算是打了圆场。

  挣谁的不是挣,老板可不管苏禹和男青年认不认识,他利索的把钱揣进围裙兜里,说了声:“慢走。”

  “谢谢哥哥。”站在小吃店门口,对于男青年的解围,苏禹很是感激。

  “不用客气,咱们也算有缘分。”男青年笑着说:“听你对那个老板说你在外面过夜,怎么,你是外地人吗?”

  “不是。”苏禹不好意思的也笑了笑,说:“我是北广人,和家里闹别扭跑出来了。”

  “哦,那你回家吧。”男青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嗯——”解决了饭钱的问题,挨妈妈打的画面重新浮现在苏禹脑海之中。

  “不愿意回去?”苏禹犹豫的工夫,男青年仿佛看穿他的心事,于是趁势说道:“如果这样,你就先到我那里待一会儿吧。”

  “好。”反正回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而此时又无处可去,不如就跟这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大哥哥玩一趟,苏禹略作思索,抛开了全部顾虑。

  男青年叫了辆出租车,苏禹和他并肩坐在后排。通过聊天,男青年自称名叫沈峰,是电力公司的职员,由于值完夜班,到小吃部填肚子,这才偶遇苏禹。小吃部后面的确有一家电力公司,因此沈峰说的话苏禹也没有十分怀疑,不过他还是多个心眼,仅仅说自己叫小羽,至于父母家人的名字,他一个都没有提,而沈峰也不深问。到达预定地点,苏禹发现居然是拦江大坝,对这个地方,他心里有太多触动。打发了出租车,沈峰拉着苏禹的手走向几十米以外的平房区。到了一幢刷着红油漆大门的房子前,沈峰二话不说,推开虚掩的门,与苏禹迈了进去。穿过小院,两人来到方厅。方厅里同样有两个男青年,其中一个面容干净的家伙正坐在掉了毛的沙发上,看电视中的格斗片,而另一个一脸横肉的主儿则干脆把电视上的情节搬到现实,站在角落里对着一个沙袋拳打脚踢。两人都穿黑色紧身背心,年纪跟苏禹大致相仿。

  “沈哥。”

  “沈哥。”

  沈峰咳嗽一声,俩青年立即毕恭毕敬的站在沈峰面前。

  “他叫小羽,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以后大家要兄弟相待。”沈峰背着手对两个“黑背心”说。

  “你好。”面容干净的男青年向苏禹点了点头。

  “他是三儿,那个是四儿,都是好哥儿们。”苏禹一面听沈峰介绍两名陌生青年,一面礼貌的同他们打招呼,对于他的举止,三儿含笑迎合,四儿则嗤之以鼻。

  “你先去上班,回来时买点酒菜,一来小羽早饭没吃好,算是给他补一顿,再者也为咱们结交新兄弟庆贺一下。另外……”沈峰温和的嘱咐完三儿,随即又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别的话,三儿“嗯,嗯。”两声,表示记下。

  目送三儿的背影离开方厅,沈峰并不理睬四儿,而是勾住苏禹肩膀,笑着说:“我们到外面透透气。”苏禹如同木偶一样,不由自主的跟他去了。

  站在巍峨的拦江大坝上,苏禹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心潮也随之起伏。

继续阅读:第四十四章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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