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阳将手里的催款单一条一条撕碎,而后揉成团状,弹进垃圾篓。他坐回陈圆圆病床,轻轻的拍着盖着被子似睡非睡的女儿,这差不多是他一个多月以来重复最多的动作。
“呀。”病房的门缓缓开启,一个人悄悄的走了进来。
“李姐。”陈向阳小声与那人打招呼。
这个李姐,就是陈向阳以前所在医院的外科室的护士长。自从“银行卡事件”爆发护士长联络部分患者为陈向阳情愿后,她就成了医院里某些人的眼中钉。身为堂堂的副院长,顾百韬要整一个护士长简直易如反掌,他在院委会发表提议,几个马屁精煽风点火,院长陈秀清习惯性妥协,于是护士长被上面随便安了个理由调离本单位,下放到本医院所辖的一家分院工作。无巧不成书,陈圆圆被苏禹打成重伤,恰恰在这家分院治疗,而她的病房护士又恰恰是这名护士长。
“孩子看起来很稳定。”护士长抚摸陈圆圆白皙的脸蛋,母性的柔情尽显无遗。
“刚打了一针镇静剂,免得一会儿在车上闹。现在药劲刚上来。”陈向阳说。
“这就准备走吗?”护士长这才注意到床头放着一个绿色大帆布兜,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陈圆圆住院期间的一些生活必需品。
“嗯,五点之后,秀清……陈院长来接我,他和我约好的。”陈向阳说。
“孙主任什么意见?”护士长问。
孙主任是陈圆圆的主治医师。
“上午我和孙主任谈了。”陈向阳答:“他说圆圆因为遭受殴打致使颅内严重受损,想彻底康复恐怕很难,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不错的结果了。我如今没有经济来源,花的全是积蓄,医院的费用实在承担不起,与其这样耗着,倒不如回家好些,至于在医院用什么药我按照口服的买回去就可以了。慢慢调理吧。”
“要是用得着我帮忙,就说一声。”护士长深切的对曾经的同事说。
“谢谢你李姐。”护士长的话换来陈向阳绽颜一笑:“其实用普通病房的价格住进单间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什么。”护士长笑了笑,说:“当初陈院长提倡护士长队伍年轻化,是你的坚持让我在我眷恋的位子上多待了三年。就当我是在还你人情吧。”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陈向阳说:“李姐,咱科室所有护士你工作起来最认真负责,我之所以主张不换护士长,看重的就是这个。”
“小秦,有你的信任与照顾,我当姐姐的十分感谢。我的确很在意护士长这个职位,我也为此一直谨慎努力的工作,但论起工作能力,外科室有一个人比我强很多,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护士长说。
“是的,我也承认她的工作能力突出,可倘若重来,我依然会阻止她竞聘护士长,只是我的倔强却连累你离开了医院,你不怪我就好。”做了多年外科室主任,全科哪名护士工作能力最强陈向阳再清楚不过。
“你不必自责。”护士长说:“组织患者为你情愿完全是我自愿的,我没有理由怪你。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反对小臧竞聘护士长?假如她竞聘成功,不仅她的理想得到实现,就连你们的感情也一定会更加牢固。你何苦把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姐。”陈向阳起身走到窗前,凝视外面的蓝天,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家庭的状况你知道。我爱人去世这么久,圆圆没有妈妈,非常可怜。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女儿找个能照顾她的后妈,最初小臧确实是我心目中做圆圆继母的最佳人选,她真的很爱圆圆。但随着时间推移,我终于对她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要说别的,也许在小臧心里没有什么能排在圆圆前面,可比起自己的事业,对于小臧而言圆圆仿佛又不值一提。既然我们曾经爱过,却又无法收获最圆满的结局,那我们还何必苦苦拖累对方?她那样热爱她的工作,那我索性成全她……”
“唔……唔……”护士长为陈圆圆掖掖被角,她的胸签随之晃了两下,陈圆圆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挥了挥手臂。
“如今一点风吹草动圆圆就会有所反应,昨天晚上我开壁灯,灯光刺到了她的眼睛,于是她又哭又闹,差不多折腾了一宿。”陈向阳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女儿身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圆圆短时间好不了,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把陈圆圆哄消停了,护士长声音更低的说道。
“以后的事我不敢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女儿的现状令陈向阳忧愁,而他更加担心的,是陈圆圆的未来。
“假使……小臧愿意来和你一起照顾圆圆呢?”护士长试探着问。
“我没有资格奢望。”话题谈回去,陈向阳立时又一脸失落。
“你清楚小臧现在的生活处境吗?”护士长又问。
“现在……她一定踌躇满志的等待就任护士长,这个我猜得到。”陈向阳落寞的说。
“不是那么简单。”护士长说:“她这段时间过得很糟糕,她……”
“还能有我糟吗?”陈向阳打断护士长的话头。
“滴!滴!”听到两声短促的电子声音,陈向阳立即由裤袋掏出手机,他看了一会儿,继而说道:“陈院长给我信息,说他开车马上就到医院,让我先把行李拿下去。”
“我帮你,还有别的东西吗?”目睹陈向阳吃力的背起大帆布包,护士长当即问道。
“谢谢,这个需要拿,这个也需要拿,另外这些药瓶容易碎,必须单放。”陈向阳指指床底下自己和陈圆圆的洗漱用品、陈圆圆的专用便具,以及几盒康复脑细胞的口服药与三、四包未开封的卫生纸……
把东西塞进陈秀清车子的后备箱,陈向阳借一辆轮椅将不醒事的陈圆圆自病房推到室外停车场。车子驶到兰花小区,陈向阳又费力的将女儿背上五楼,一切收拾停当,他已满头大汗。
“你真够累的,快休息吧。我走了。”看着陈向阳气喘吁吁的样子,陈秀清当即告辞,不过他嘴上这么说,脚下却丝毫没有动弹。
“有急事吗?”陈向阳用毛巾擦了把脸问道。
“没有。”陈秀清笑着说。
“那坐一会儿吧。”老同学也一把年纪,却为自己的事忙活,这会儿就算再累也要留人家歇歇脚,陈向阳不是一点事不懂。他拍着陈秀清的肩膀,把他让到客厅。
“谢谢你这次热情的招待我。”一时懒得烧水,陈向阳干脆从水龙头里接了两杯凉水,陈秀清摸着冰凉的玻璃杯,感慨万千的说道。
“别讽刺我了,今天实在不愿意费事了,下回你再来,我沏茶给你喝。”陈向阳不好意思的笑一笑,以为陈秀清在挖苦他。
“你别误解,我知道你是好兄弟,除了你,恐怕以后连生水都不会有人白给我喝了。”陈秀清说着将杯里的水喝掉大半,随即品咂几下,仿佛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嗯?”老同学的话以及表现颇令陈向阳费解。
“你觉得,顾百韬这个人怎么样?”陈秀清突然另辟话题。
“我不想随便评价他的好坏,只能讲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同顾副院长有隙毕竟是过去的事,现在既然辞职,就意味着从此和人家彻底井水不犯河水了,这个时候陈向阳已无必要再说三道四。
“呵呵。”和陈向阳不同,对于顾百韬,陈秀清倒是有很多话要说:“当初我和这个家伙可是院委会最年轻的两名成员,老实说,顾百韬比我有才干,有魄力,他被提到院委会,人们并未因为他是当时的院长的得意门生而有异议。后来史院长退休,从任何角度他都有理由向卫计局推荐顾百韬做院长,可最终出于避免闲话的原因,老爷子还是把我的资料上报给了卫计局。现在想一想,顾百韬也够冤的,因为老师做了院长,他就只能和院长这个位子失之交臂,满腹怨气的当个副院长。这个挫折一直是顾百韬的心结,他由此越发玩命的为医院做事,凭借自己的社会关系拉了不少赞助。二零零零年到二零零四年,人民医院连续五年被评为市优秀医院,虽然每次都是我做代表去卫计局领奖并作获奖感言,可我心里明白,这多数的功劳都属于顾百韬一个人。随着业绩越来越突出,顾百韬逐渐自我膨胀起来,他表面上对我还是客客气气的,内心却巴不得早日把我取而代之。陈向阳,这些年我能够稳稳当当的坐在院长这个位置上,其实应该感谢你。”
“谢我?谢我干什么。”陈向阳一时摸不着头绪。
此时此刻,凉水在陈秀清眼里倒真成了好东西,他端杯起身径直走进陈向阳家的厨房,效仿陈向阳用水管子把空的水杯接满。出了厨房经过陈圆圆卧室门口,陈秀清朝卧室内依然半睡半醒的陈圆圆望了望,然后返回客厅,才接着说:“02年,外科室前主任被调到外地,依顾百韬当时的意见,肯定要安排一个他信得过的人来接手空下的位子。我深知外科室在人民医院的重要性,一旦丧失这块阵地,我这个院长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于是我像当年史宗南老院长不顾所有人反对提携我一样,固执的任命你为外科室主任,而你这五年在外科室干得出色,也的确为我赢得了很多声望。”
“我想的倒没有那么复杂,就算顾百韬做院长,只要我是外科室主任,我同样会尽职尽责。”陈向阳实话实说。
“你呀。”对于好兄弟的态度,陈秀清仅仅一笑了之,“就在咱们两个搭档的顺风顺水的时候,顾百韬也没闲着,他使尽解数打通各个关节,把凡是能插人的地方全部换上了他的心腹,短短两年,人民医院除你以外,其他各主要科室主任活脱成了‘顾家军’,至于那几位副院长,也在顾百韬的拉拢利诱下变作自己人,人民医院已经乌烟瘴气了。”
“卫计局就不管么?”陈向阳认为世上应该有说理的地方。
“管得了吗?”陈秀清嗤之以鼻的说:“何局长和顾百韬私交甚笃,而他下面的那些干部要么明哲保身置若罔闻,要么也与顾百韬存在交情,总之只要不出现大事故,基本没人愿意过问人民医院内部的事。”
“那个刘主任给我的感觉就挺好呀,就是第一次接触调查‘银行卡事件’的那个人。”陈向阳说。
“一把手态度含糊,他一个小主任能顶啥用?”陈秀清又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说:“了解人民医院的内幕,刘主任也确实想压制顾百韬,于是趁我上报卫计局申请增补一名副院长的机会,他极力的向何局长推荐你,这一点倒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顿了顿,往下说道:“讲实话,你的为人何局长也很赏识,凭你在北广乃至全省外科手术的权威地位,倘若你肯做这个副院长,我坚信何局长找不出丝毫理由反对。本来这是对你我都有利的一件事,然而你的辞职改变了一切。”
“没办法,这些年我的脾气就是如此,什么事情想起来就做。”陈向阳苦笑。
“你这一走,人民医院仅有的支柱算是断了。”陈秀清说。
“呵呵,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我向来不以为当一个集体混乱不堪的时候单靠某个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陈向阳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又说:“仔细想一想,即便我补上副院长的空缺,顾百韬依然会煞费苦心的排挤我。我斗不过他们,还不愿意同流合污,那么离开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人民医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十分牵挂的了,你能安安稳稳的从院长位置上退下来,就行了。”
“不算我,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让你惦念吧。”陈秀清忽然说道。
怎么又提她?陈向阳顿时皱了皱眉,但随即说:“也祝那个人工作顺利吧。”
“呵呵,谢谢你的吉言,可惜跟你一样,我和她今后都不会在人民医院上班了。”陈秀清模仿陈向阳的口吻说道。
“啊……”老同学透露的消息令陈向阳倍感吃惊,和自己直率的性格不同,陈秀清平日行事深沉,心思严密,在现今极其看重一个人是否功成名就的时代,这样的人能够放弃既得荣耀甘心沦为平民,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至于那个把极大热情投入到护理行业中的臧霞,竟然也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形下离开了人民医院。这期间人民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过去的四十余天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女儿陈圆圆身上的陈向阳此刻一无所知。
“一切的变故,都要拜顾百韬所赐。”陈秀清话声未停:“当初顾百韬以护士长为诱饵导致臧霞陷害你,谁想事成之后,姓顾的言而无信,将自己的一个亲戚调到外科室打算任命为护士长,不止如此,对于臧霞顾百韬也有所安排,那就是把她分配到怎么干也干不出成绩的老干部疗养院。顾百韬这个决定,就事业至上的臧霞而言,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的。”
“所以她就辞职了?”陈向阳自觉猜的靠谱。
“你还是不懂臧霞啊。”陈秀清打个哈哈,说道:“从你阻止臧霞做护士长她能对你狠心就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是,臧霞的性格的确比我倔强,可那又怎么样?顾百韬在人民医院一手遮天,卫计局对他又监管不力,除了知难而退,我不信臧霞会比我的主意多。”陈向阳淡淡的说。
“也是该着顾百韬倒台。”陈秀清说:“在医院人事方面作威作福并不能满足第一副院长的心理需求,他还要把持人民医院的进药渠道。顾百韬认识不少经营药品或者医疗器械的朋友,而我也接触过那帮人以及他们的东西。凭我多年的经验判断,那些产品质量多数不过关,不具备临床应用的条件,可正是有了顾百韬这层关系,一些在别家医院无法立足的仪器和药物在人民医院却能大行其道,面对这种情况,医院里很多医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这样做不但可以不得罪顾百韬,而且还能从药商们手中捞一笔提成,这一举两得的事,谁又何乐不为呢?当然,你是例外。”
“我眼里揉不得沙子。”陈向阳一字一字的说:“提成表面上出自于药商的腰包,其实他们赚得还不都是患者的钱?患者看病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我再穿着白衣伸出黑手……我只怕晚上睡觉会不踏实……”他说着踱到陈圆圆卧室前,轻轻推门向内瞟了一眼,只见女儿正摆弄着手指头,嘴里并不停的小声咿呀。目睹此景,陈向阳内心倍增伤感,他从医近二十年,在事业上可以讲问心无愧,然而如今自己的境况,女儿的遭遇,这一切的表象仿佛在告诉人们,不识时务的家伙才最应该得到报应。什么世道。
“所谓玩火自焚,顾百韬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了。”陈秀清这会儿好像变成陈向阳肚中的蛔虫,把他的心思看个透彻:“不合格的东西迟早要出事故。上个月,一名患者在人民医院开了由顾百韬朋友的药厂生产的药,回去吃完就上吐下泻,继而昏睡不醒。患者家属拿着药样到药监局检查,人家相关部门顺藤摸瓜,很快查清一批本该在上半年集中销毁却中途意外流失的违规药品的下落,而那批违规药品,恰恰从顾百韬提供的通道流进了人民医院。医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卫计局得到消息不敢一如既往的渎职,立刻上报到卫计厅,两级机构当即对人民医院院委会所有成员作出暂停职务的决定,并派专人介入‘违规药品事件’的调查。就在这个当口儿,自知做护士长已经十分渺茫的臧霞给予了顾百韬致命的一击。她写信给卫计厅,揭发顾百韬和赵晖唆使她对你栽赃的经过。”
“呵。不会成功的,试想我都没能把顾百韬怎么样,更别说她了。”陈向阳干笑着说。
“论起个人势力,臧霞是不如顾某人,但她会把握时机呀。”陈秀清说:“‘违规药品事件’和捏造‘银行卡事件’都有赵晖的份儿,那小子做贼心虚,生怕这次上面调查会对他不利,于是在臧霞举报的第三天,为了争取一个好态度,他向卫计厅调查组坦白了帮助顾百韬销赃违规药品以及做中间人陷害你的问题。陈向阳,直到卫计局承认在‘银行卡事件’中你是完全的受害者,我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你说,就因为臧霞,把自己的前程放弃了,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的。”陈向阳沉声说:“她一个姑娘家,没少在我和圆圆身上付出,我不愿欠她什么,权当还她了。我还是那句话,能做的我都做了,以后的路只能由她自己走了。”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圆圆不易,如果从这个层面上讲,那我能理解臧霞对你的意义。”陈秀清把手搭在陈向阳肩头上,无比感慨的说。
“谢谢。”陈向阳垂下头,声音被压得很低,曾经事业有成享受众星捧月待遇的情景大可不必追忆,今朝落魄无为却依然有人站在自己一边、体谅自己,这或许才是最值得感动的。陈向阳将手叠在陈秀清手背上,虽有千言万语,谁想一时全哽住了。
“行了,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你嫂子还在等我吃饭。你晚上吃什么?用不用我买点上来?”讲了小半天心里话,陈秀清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他看看手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算了,附近饭店的菜我吃不习惯,一会儿我给圆圆冲些牛奶,自己煮碗面条对付一口就可以了。”陈向阳说。
“好吧,照顾好孩子,有事就开口。”陈秀清嘱咐完挪步要走。
“等一下。”陈向阳招呼一声,由书房找出一条软绳,将陈圆圆固定在床上,而后对陈秀清说:“我送送你。”
“圆圆能行吗?”陈秀清担心的问。
“没关系,我很快回来。”陈向阳坚定的说。
陈秀清的私车就停在单元门口,陈、秦一眼看到了它。
“我从今以后便赋闲在家,你嫂子单位偶尔去点个卯就成,我们可以经常到你家串门,这样你照料圆圆就不会感到寂寞了。”陈秀清一边用钥匙打开车门,一边向陈向阳说。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臧霞为什么不在人民医院上班了呢,这和顾百韬有关联吗。”陈向阳从来心直口快,有啥疑虑都会毫不避讳的发问。
“息息相关哪!”陈秀清重重的叹息一声,说:“上面这帮头头儿,不作为时不作为,作为时打击一大片。就在上个礼拜,‘违规药品事件’结案,依照省厅从严处理的指示,卫计局将人民医院三个副院长以及部分科室主任、副主任撤去职务,其中就包括外科室的赵晖,至于空缺下来的位置由上级统一调任;臧霞由于参与了‘银行卡事件’,局里也给予她开除处分,她在人民医院几年的工作可以说是白干了;而我,也因为领导原院委会不力,无法再胜任院长职务,被命令内退回家休息。至于局里调查‘银行卡事件’的那位邱书记,也被调离原职位,其职务由刘主任暂为代理。大刀阔斧的整顿后,人民医院的风波算是告一段落。陈向阳,看到卫计局下达处理的文件,我理解了你当初被院委会免职后继而辞职的原因。我们本身尽职尽责,没有过错,但是最终却成了别人争夺权力的牺牲品,这种气,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受的。”
“你现在过得好吗?”陈向阳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