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不明所以，只觉得仙人所说不会错，于是一连吃了三大碗灵米。
“米饭的味道竟然香甜至斯！”
灵气在体内流转，赵立连忙运转炼体诀，不断淬炼肉身。
云毅提醒道：“待你离开这里，外面没了灵气蕴养，炼体诀再无任何进境，所以莫要忘了修行武道。”
赵立闻言面色剧变，忙不迭的问道：“真人的意思，是到了外面没法修仙？”
“大体是这样。”
云毅点头道：“这世间除了昆仑山，再无修士。”
赵立沉默许久叹息一声，修行过炼体诀，便开始锤炼气血。炼体诀属于仙道炼体功法，灵气淬炼过的肉身，血气浑厚远超常人。
再修行气血武道，事半功倍！
云毅神识扫过，察觉赵立气血武道威力弱了许多，好处就是修行之法更舒缓。
这符合功法蜕变的特性，从粗犷到精妙，其核心是资源的不断匮乏，只能向细微处下功夫。
之后的日子，云毅没有特意关注赵立。
偶尔指点两句修行之法，高屋建瓴，赵立需要思索数日才能参悟。
几日时间。
赵立熟悉了仙界生活，吃饭睡觉与凡俗差距不大，只是有许多玄奇事物，比如努力种田的茯苓娃娃，如同稚子的血藤妖。
以及矗立中央，笔直通天的神树。
茯苓娃娃自诞生至今，从未接触过外人，很快与赵立玩到了一块。
“大大大！”
尺长的锄头迎风见涨，化作七八尺长，正合赵立所用。
茯苓娃娃又取出个玉石锄头，一大一小一人一妖，夯吃夯吃为灵药松土。
赵立看着田中灵药，虚心请教道：“参真人，这些奇花异草都有什么效用？”
茯苓娃娃得了免费苦力，又罕有的受人吹捧，很是大度的介绍。
“这是玄珠草，千年结宝珠，可炼丹可炼器。”
“阴阳玄果，汇聚阴阳二气凝成灵果，服用能增长还丹概率。”
“这是五色瑞云芝……”
这些灵药无一不罕见，唯有正魔两道才有种植，诸如东海小宗门都养不起，毕竟动辄千年万年的药龄，还没成熟宗门都覆灭了。
赵立听的仔细，将名字形状注意记下，将来出去后做成图谱。
穷搜天下，也要寻到一株！
“这株灵药有趣，名唤万寿竹，百岁一蜕皮，枯荣百次后无需祭炼就堪比法宝。”
茯苓娃娃招招手唤赵立过来，说道：“距离下次蜕皮还有三五个月，你好生照顾，到时候蜕下的竹皮分你半根。”
赵立按捺心底惊喜：“这会不会惹恼真人？”
“仙长何等身份，岂会在意这个。”
茯苓娃娃说道：“之前蜕下的竹皮，我全部收起来，供奉给了扶桑。”
赵立如同好奇宝宝，对仙人的所有事都想问一问：“扶桑是什么？茯苓真人为何供奉？”
“那就是扶桑，来历非凡！”
茯苓娃娃得意道：“平日里多多供奉，早日生出枝叉，仙长折一支赐予我，将来能成仙呢！”
成仙！
赵立默默记下了扶桑、成仙，此等绝密，连佛道秘典中都未有记载。
半日时间整理灵田，下午赵立去了藏书阁。
由于没有神识不能使用玉简，只能翻阅收藏的纸质书册，如入宝山而空手回！
赵立将读完的书放回原处，目光掠过书封，最终目光落在其中一册。
《玄霄道君生平录》。
“玄霄，这名字怎么与佛敌一样？”
翻阅几页赵立眉头紧皱，此玄霄经历似乎与佛敌相似，只是身份位置颠倒了。
佛入魔道，玄霄道君除魔卫道！
傍晚。
赵立吃饭时候，忍不住询问。
“真人，玄霄道君究竟是魔王，还是救世主？”
“魔王？”
云毅眉头一挑，装作不知情，冷哼一声。
“贫道早就料到，佛道二教不甘心，定会与师弟泼脏水。”
赵立闻言微微一怔：“师弟？”
“玄霄道君，正是贫道师弟。”
云毅绝非故意占王道然便宜，论年岁都够爷爷辈了，当个师兄绰绰有余。
当真有意见，请让他站起来说话！
赵立忽然有些后悔询问，此事涉及仙人阴私，即使再怎么温和亲近，也要时刻保持敬畏之心。
仙凡之别，比父子、君臣还要沉重。
然而事已至此，赵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所以真人书上记载都是真的？”
“当年贫道劝他莫要下山，世间劫难那么多，历朝历代来死于洪涝干旱的何止千万。”
云毅叹息道：“偏偏师弟说天灾与人祸不同，便舍下长生之途，与佛道那些老祖拼死斗法，结果身死道消，又落得一身骂名。”
“道君舍己为人，理应为后世供奉敬仰。”
赵立肃然道：“我回去后，定要为道君正名，将那些佛道伪经俱焚之！”
“真真假假有何用，人死又不能复生。”
云毅提醒道：“你也莫要以为佛道好欺负，自上古传承至今的教派，岂能没有几样底蕴？”
“真人的意思是佛道有灵药存世？”
赵立心中一动，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生出了些许贪婪。
这几天与茯苓娃娃交流，得知外界受天地禁锢，已经没有任何灵气。知晓此事后赵立有些灰心丧气，对寻到灵药并不抱多少期望，现在又升起了信心。
“也许有吧。”
云毅并非无端揣测污蔑，至少那几样镇宗至宝，区区三百年不会衰退沦为凡物。
“我一定要为道君正名！”
赵立指天发誓，心中仍有疑惑，问道：“按照书上记载，道君只坐化两百余年，佛道就能污蔑的这般彻底？”
“修仙界的事凡人没能力知晓，他们只见了一城一城的死人，一洲化作赤地，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
云毅解释道：“师弟坐化后，那些苟延残喘的修士，便成了佛道二教仅有的高人，事实真相就任凭他们著书立说涂抹编纂了……”
当年王道然镇压九洲四海，对其心有怨恨的又何止佛道，连丹鼎宗同门都闹到了分家的境地。
白云观在佛道二教大势滚滚冲击下，也难以保全自身，只能将玄霄排斥为外道。
况且白云观修士未必没有意见，当年执掌道观的真君，理论上能左右皇权更迭，甚至直接以道观代朝廷，将大乾变成类似羿洲佛国的道国。
结果受王道然镇压，只得听命于大周朝廷，待观中真君、真人尽数坐化，再也无力与朝廷抗衡。
大周朝廷削减白云观名望，引来万佛寺在乾京建立寺庙，以平衡佛道二道。
随着岁月变迁，最后一批修士的著书立说，成了先贤经典。
佛道二教弟子奉为传承典籍，是从心底就认为王道然是灭世魔王，或许有那么几家佛寺道观知晓历史真相，然而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至于普通信众连修仙界都没听过，更何况辨别真假，他们唯一能接触的就是佛经、道经。
历史任凭描画，正邪仙魔颠倒！
赵立听着云毅讲述，神色愈发肃然，沉默半晌拱手道。
“谢真人指点，以此事为鉴！上位者务必有绕开臣子的消息渠道，譬如为君者，必须建立锦衣卫或者内侍司，绝不能让朝堂大臣颠倒黑白！”
“二者确有些相似。”
云毅心底不禁赞叹，当皇帝或者掌权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寻常人听到秘闻顶多惊讶几声，骂几句佛道不要面皮，赵立却举一反三联系到君臣。
同为拉壮丁当的皇帝，有的轻而易举的把控朝政，有的迷迷糊糊就葬送国朝。
“好好练武吧，想与佛道斗需自身强大，否则一个咒术就能改朝换代了。”
“咒术！”
赵立心思玲珑七窍，天生能把握每一句话的关键信息，得知佛道咒杀之术，顿时升起戒备和杀意。
……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种田，吃饭，练武，简单堪比老农的生活，让赵立几乎忘记了是仙人地界。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与外祖一起种田，刚开始总是把麦苗锄断，时不时的就挨鞭子。”
赵立耕田回来，将锄头戳在凉亭边上，熟练的揭锅盛饭。
云毅疑惑道：“堂堂皇子也要种田？”
“不敢瞒真人，小时候并不知道父亲是谁，随母亲姓金。”
赵立神色黯然道：“祖父是摩云城大长老，每日种田、练武，直至父亲登基后才接我去庆国，那时候……母亲已经去世十年了！”
“竟然是这样。”
云毅未曾想还有这层缘分，从储物袋取出腌咸菜。
“今儿加个菜！”
由于没有圈养灵兽，吃饭也就只有米饭，寻常蔬菜味道比灵米差的太远，当真去凡间酒楼吃菜喝酒，也是品的烟火红尘气。
赵立夹了根茯苓丝，仔细咀嚼后说道：“这味道有些怪异。”
云毅说道：“可能是腌的时间有些长了。”
赵立的筷子微微一顿：“腌了多少年？”
云毅手指掐算：“也不算太长，一千多年。”
赵立面色微微发白，偏偏又舍不得茯苓充沛的灵气，最后眼一闭继续夹着吃。
呕！
“放心，纵使中毒了，贫道也能救回来！”
云毅没有继续问赵立身世，从出使大周遭杀劫来看，显然不受皇族或者皇帝宠爱。
赵立所修气血武道来源摩云城，倒是出乎云毅预料，当年陈昂广传武道，其弟子又秉承师志，可以说气血修行之法并不是奥秘。
如此一来，人口更多资源更盛的云洲，理论上更容易优化气血武道，适合末法时代修行。
这种精细后的功法，各家为了保持优势秘而不宣，慢慢就形成了流派。
结果听赵立贵为庆国皇子，竟然仍修行外祖父所传功法，显然摩云城在气血锻体上有显著优势。
“或许，气血磨砺之法，本就适合与天争命的十万大山。”
云毅无需刻意询问，神识扫过就将赵立功法看了个透彻，毕竟他亲眼看着气血武道从无到有，勉强称得上气血武道源头之一。
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赵立很善于把握机会，更何况是传说中的仙缘，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
白日种田练武，夜间读书悟道。
藏书阁中九成是玉简，然而余下的一成书册也堪称海量，更何况动辄就是数百年前的古籍，现如今大都成了孤本，看得赵立大开眼界。
这日傍晚。
赵立将《弘昌中兴》读完，寻找下一册史书，忽然看到了名为《三英传》的书册。
“难道是描写三位英雄的生平？”
忍不住翻开书册，竟然是修仙话本，不同于凡人臆想，描写的内容极其真实。
拜师，得宝，斗法，除魔……
赵立直接陷入了玄奇世界，忍不住看了个通宵，一口气将话本上册看完。
“老魔当诛！痛快！”
赞叹一声将话本放回去，再仔细回想颇有些索然无味，今晚本该读史，尤其是查看弘昌中兴后，为何短短五十余年就改朝换代。
此事距今千年之久，大乾朝廷对内里详情讳莫如深，只宣扬天命在圣皇。
“先去整理灵田，今晚再来读史书。”
赵立武道日益强大，即使不睡觉也精神奕奕，扛着锄头去拍茯苓娃娃马屁。
比起深不可测、喜怒莫名的唐真人，赵立更愿意和性子纯真的茯苓娃娃交流，并非他想打探什么，而是随口说的话就是仙道秘闻。
当然，更重要的是允诺的灵竹！
耕田练武到傍晚，赵立再次来到藏书阁，拿起《永兴本纪》看了几页，心里似生了老鼠。
“要不先看完三英传下册？”
直至天亮。
赵立意犹未尽，将话本放回原位：“赵立啊赵立，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忘记了曾经立下的志向吗？”
翌日。
赵立又看了一夜话本。
一月后。
即使气血浑厚的赵立，也挨不住一个月不睡觉，看《三千道侣飞升记》时竟在藏书阁睡着了。
清晨赵立幽幽转醒，不断反省自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晚必须读史，明天再看话本就瞎眼！”
又一旬过去。
赵立发现藏书阁中的话本真好看，数量多不说，而且各种类型很是齐全。
三省吾身之后，赵立确实有所改变。
再也没有通宵看话本，只看到寅时就打坐练功，以保持精力充沛。
日升月落。
一年时间过去，在云毅看来只是闭关练功几次。
清晨。
云毅特意取出壶灵酒，为赵立送行。
“今日一别，大可能再难相见，便以酒送行！”
“拜谢真人教导。”
赵立躬身施礼：“有幸得入昆仑山，此生难忘！”
仰头饮尽杯中灵酒，只觉得神魂舒畅清明，显然是极了不得的仙酿。
正要再次拜谢，只听云毅提醒道。
“离开了昆仑山，可就吃不到灵米了。”
赵立闻言，立刻低头吃饭，整整一大锅尽数吃进肚子里，双目微红。
“真人之恩如同再造，我一定虔诚供奉，子子孙孙皆如此！”
“无需这般麻烦。”
云毅从储物袋取出一卷兽皮书册，说道：“此书源自摩云城，你将它收好，日后帮贫道还回去吧。”
赵立接过兽皮，翻看几页后双目瞪圆，直接查看末页著书人姓名。
陈昂。
“武祖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