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陶羡鱼脑袋里“嗡”的一下,抬起头,视线撞进了那幽冷深邃的眸中,距离很近,她心里滋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还有几分微妙的心悸。
慌乱之间,她的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三少,你什么意思?”
霍司捷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面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抱之中,低头看着她,仿佛凝视着捕捉到手的猎物一般。
他伸手勾起陶羡鱼的下巴,声音薄凉,“我问你,你的嗓子是怎么坏的。”
嗓子……
陶羡鱼眼底目光一滞,脑子里忽然间闪过火光冲天的场景。
那晚她睡觉的时候,房间里起了火,她闻到一股强烈刺激的味道,然后开始呼吸困难,她想出去,可是外面被人堵着,那一刻,她知道这场火是他们刻意安排。
她的嗓子就像是被灼烧一样难受,晕过去之前,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等她醒来的时候,嗓子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而她,也被扔在了霍司捷面前。
那可是她骨肉血亲的家人啊!
光是回想,她就感觉有把刀子在凌迟着她的心,心口一剜一剜的疼,疼得窒息。
她抓着衣服的手关节开始泛白,半晌,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之前我说过的,陶家让我来代替陶羡羡,所以,他们毁了我的嗓子,让我无法开口……”
“够了!”
霍司捷咬着牙打断她,凌厉的目光仿佛腾起的火焰,要将她烧了,“别再跟我说你不是陶羡羡!”
陶羡鱼被他吼得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咽了回去。
她被霍司捷捏着下巴,强迫的抬起头,视线躲闪不过,索性也不躲了,迎着他的凌厉看过去。
“既然三少都查了,那现在又何必问我?陶家说,我的嗓子是因为我引火自|焚,那就是这样吧,我罪有应得,没烧死自己,却毁了嗓子,这样解释,不是正好吗?”
她自嘲的笑了笑,别过脸收回下巴,侧身要从他的笼罩中脱离,只是,还没来得及逃开,又被他伸手按了回去。
“你嗓子沙哑,的确是因为起火的浓烟,但是,你不能出声,确是因为药物,你吃了什么!”他死死的盯着陶羡鱼的眼睛,声声质问。
陶老爷子要保住陶家,所以将陶羡羡送了过来,这的确说得过去,可是,他不相信陶家会在陶羡羡身上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莫不是,当时那场绑架是陶家在背后唆使?
陶家到底在谋划什么?
霍司捷的话让陶羡鱼僵愣,随后,唇畔微微挑起,哼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浅笑。
“你应该说,是陶家给我吃了什么,而不是我吃了什么。”
她咬重“给我”两个字。
霍司捷剑眉蹙起,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亦或者说,他这样的反应,已经是认同了陶羡鱼的说法。
当初她被陶家送过来的时候,分明是急着想辩解什么,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很明显,失声这件事不是她主观自愿的。
陶羡鱼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如你所想,我的确是因为药物失声,至于吃的是什么药,我并不清楚。”
“为什么?”
三个字,似乎是嚼碎了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强烈的压抑。
霍司捷漆黑的眸子如寒冰冷窖,藏着无底的黑暗,仿佛将人吸进去一般,死死的盯着她。
纵然陶羡鱼没有什么可心虚的,却依旧被他这样的视线看得脊背僵直,浑身发冷。
“为什么……”
她低喃,微微笑容之中,尽是无奈,“原因我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你不相信而已,除了那个答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
被压着的肩膀有些痛,她下意识挣扎一下,这一次,霍司捷没有再钳制,松开了手。
审视的目光深深的盯了她一会儿,随即,霍司捷带着周身的寒意,转身离开。
陶羡鱼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悬了半天的心,哐当一下落回了肚子里,随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在纠结什么呢?
既然这么笃定了她就是陶羡羡,又何必这么在意失声的事情?
她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转身,冷不丁撞上了吴妈的视线。
她一愣,正要开口,却见吴妈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医院办公室。
欧美风的真皮沙发上,霍司捷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而坐,手里捏着的香烟没点燃,只捏在手里把玩。
对面,顾北堂调出就诊记录,视线在化验单上盯了一会儿,转过身来。
“最后的化验已经确定了,氨烃素之类的成分,针对咽喉神经的用药,看来,并不是误用。”
说完,顾北堂撩起眼皮朝霍司捷看去,狭长的眸中带着一丝玩味。
“以前倒是没发现,陶羡羡身上的事情竟然这么有趣。”
有趣,的确是有趣的很。
明明就是个脾气大没脑子的大小姐,骄纵蛮横,心狠手辣,让人厌恶至极,可她从监狱出来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人惊诧不已。
顾北堂跟霍司捷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到他为了任何事失控,即便宁溪浑身是血被他抱回来的时候,他也冷静的让人害怕。
偏偏对陶羡羡,他的情绪似乎很轻易就被这个女人左右。
“不是误用,是陶家故意的。”
霍司捷声音沙哑磁性,还带着一股低沉的压抑,“她说,火是霍家人放的,先让浓烟熏坏她的嗓子,然后给她喂了药。”
为了让霍家相信她的嗓子是被熏坏,陶家做戏,真是做足了全套,甚至,那间屋子都快烧光了。
顾北堂手上动作一僵,笔掉在了桌子上,他瞄了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嘲讽的轻嗤一声。
“她的话,你相信吗?你相信她不是陶羡羡,而是从没有出现过的陶羡鱼?”
重新确认了DNA检测结果,又做了指纹对比,顾北堂已经确定,现在院子里那个女人就是陶羡羡,而她口中所谓的双胞胎姐妹,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女人,向来谎话连篇,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相信呢?
霍司捷微微蹙眉,眼底阴骛凝聚,“她就是陶羡羡。但是,我相信她的嗓子是陶家故意毁的。”
顾北堂脸色一凛,忍不住脱口而出,“陶家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是以退为进,或者,以此向霍家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