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羡鱼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呼声卡在嗓子眼里还没出来,就见霍司捷俯身上前,压低了身子。
“三,三少……”
她舌头打结,声音颤抖,一时间慌乱不已,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霍司捷阴煞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她,半晌都没说话,就这样死死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陶羡羡,你以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连白灿都对付不了?你这是在装可怜博得我的同情?”
他眼底泛着红血丝,声音压抑冰冷。
他在生气,很生气,看到陶羡鱼现在这个虚弱无力要死不活的样子,莫名蹿上来一把火,噔噔噔撞着心口。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只要在小院里好好好养着就行,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德行,三天两头生命垂危往医院跑?
他生气陶羡鱼总是出事,她一出事,他就控制不住的心慌。
一开始还能强行给自己找说辞,是因为霍宁溪才对她这样紧张,可是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她不得不认清楚现实,不是的,不是因为宁溪,他担心的是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
你喜欢我吗——
脑子里又闪过她那天问的话,霍司捷眼底逐渐凝聚成无边的寒冷,双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
他不知道,他自己也分辨不了,什么是喜欢?他明明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的!
陶羡鱼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的心脏就越缩越紧。
今天的事情,分明就是难以预想的无妄之灾,她好好在小院养伤,谁知道白灿会找上门来?
现在她已经伤成这个残破的样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
呵,是呢!一个被贴上了“坏人”标签的人,喝口水都是在密谋什么坏事。
“我并不想跟白灿起冲突,我很累,真的很累……”
她声音低哑,一张口,喉咙里就扯着疼,但是,依旧强忍着说完,“我是罪有应得,不管成了什么样子,三少也不会可怜,不是吗?”
她强行勾了勾嘴角,干裂苍白的唇被带起明明是笑,却难看的要命。
反正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也不必说了,他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说完这句话,陶羡鱼闭上了眼睛,她偏了偏脸,背向霍司捷,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真的好痛啊!比身上的伤都痛,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剐着,真的好难受。
霍司捷冷眸凝滞,她偏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泪,但是依稀能感觉到她的轻颤,一时间,心口传来窒息的沉闷感。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冷冷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陶羡鱼长舒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出声,眼泪像冲出闸门的洪水一般。
她死死的抓着被角压在心口,可还是疼的难受。
委屈吗?当然委屈!
她的生活明明可以很淡然平静,却被强行扣上了一顶绑架杀人犯的帽子,这些痛苦还是来自于她的血缘至亲,怎么会不委屈?
可是,对陶家给的委屈,于她只是怨恨,而霍司捷,她心里是乱的,那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道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悸动。
说起来,她对陶家的亲人也没有任何印象,甚至,见面都是寥寥无几,这十二年,霍司捷是她唯一思念,心存寄托的人,只是现在,她的寄托已经化为幻影,逐渐消失不见。
马尔科神父说,人是不能没有信仰的,可霍司捷将她送进监狱的时候,她的信仰就崩塌了,只是她依旧不死心的想要抓住什么,好迷茫……
晚上,顾北堂忍着满腔的嫌弃与厌恶,还是过来看了陶羡鱼一趟,后背伤口的情况还不错,烧也退了,只是整个人……三番两次的被折腾进医院,能好得了哪里去?
“伤口结痂之前,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最好注意点,开的药已经给了吴妈,她会告诉你怎么吃,另外,有什么问题直接来医院,不要自己随便处理。”
寡淡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丝毫情绪,顾北堂居高临下的看着陶羡鱼,眼底冷漠至极。
他问过吴妈,其实那药是白灿自己拿的,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袒护白灿?
之前她听霍宁溪说过,陶羡羡和白灿就是死对头,两人一见面就会急赤白脸的针锋相对,恨不得上去打一架。
依照陶羡羡的性格,她现在伤成这样,更应该趁机大闹跟白灿没完的,可她却帮白灿说话,真真是让人意外。
而且,据他对陶羡羡的了解,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外表很重视,就算手指头上有一个小伤口都紧张得不行,生怕留下疤痕,可现在,身上伤了这么大一片,她竟然硬撑着?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顾北堂依旧厌恶她,可又抑制不住对她产生了好奇,这种莫名的,控制不住的好奇,让他自己也颇有些懊恼。
“好,我记住了,谢谢!”陶羡鱼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
她身体还虚着,并没有注意顾北堂探究的目光,听完医嘱轻声应了一声,撑着起身下床。
又躺了将近两天,浑身肌肉酸疼的感觉似乎轻缓了一些,她尽量小心翼翼,不碰到后背。
她也很无奈啊,谁不想好好的?谁愿意三天两头的受伤?
可是,那些事情并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怪只怪她太弱了,抗争不过霍司捷,打不过姜娴人多,就连白灿一个小姑娘也能让她要死要活的进医院。
呵……好逊啊!
她自嘲的摇摇头,下床,缓缓往外走。
她走的很慢,还有些摇晃,去不让医护人员扶着,自己扶着墙,倔强的往外走,明明那样软绵绵的,却透着一股劲儿,似乎在抗争什么。
顾北堂凝聚目光盯着她的背影,好像完全没有陶羡羡的影子,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看着,眼底凝聚起一股意味深长。
陶羡鱼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灼热的目光,艰难的,一步一步从医院里挪了出来,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永远不要再来这里。
回到小院,还没进去,就看到几个人正聚在院子门口,这几个人,她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