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孙思邈见到外孙了
江南山水2025-08-20 09:494,196

高墌城,总管府。

府内,一片肃杀。

往日里巡逻的卫士,数量增加了三倍不止。

每一个路口,都站着披坚执锐的甲士,眼神警惕,盘查着每一个过往的仆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混杂着压抑的紧张。

主卧之内,光线昏暗。

萧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胸口的衣衫下,渗出大片的“血迹”。

他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刘文静躺在隔壁的软榻上,情况看起来更糟,花白的胡子沾染了“血污”,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李勣坐在床边,眉头紧锁,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忧虑与疲惫。

他时不时地,为萧羽擦去额头的“冷汗”。

这出戏,演得滴水不漏。

“人都清出去了?”

床上那个“垂死”的萧羽,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清明一片,哪里有半分重伤的模样。

李勣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

“府内所有下人,都已集中看管。”

“现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自己人。”

萧羽坐起身,一把扯掉胸口那块浸透了鸡血的布条,随手扔在地上。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刘大人,别装了。”

软榻上,刘文静长出了一口气,也坐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脸的哭笑不得。

“总管,您这法子,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这几日躺下来,我这把老骨头,比打了场仗还累。”

萧羽笑了笑。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戏演得真,鱼儿才会上钩。”

李勣站起身,走到萧羽身边,神情恢复了往日的精明与锐利。

“主上,长安的密报到了。”

“陛下,已经配合我们,将戏唱了下去。”

“丘行恭将军正率军‘驰援’,李道宗被委以‘重任’,负责调度粮草。”

萧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让他调。”

“他调得越多,越快,将来,我们收缴得也越方便。”

刘文静听着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千。

他看着萧羽,忍不住问道。

“总管,那日行刺的刺客,当真有两拨人?”

“不错。”萧羽的目光,变得深邃。

“罗网,是刘武周和王世充的刀。”

“他们要的,是我和刘大人的命,目的是让西秦大乱。”

他顿了顿,看向李勣。

“但另一拨人,那些悍不畏死的玄甲卫,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

李勣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早已猜到了。

刘文静却是一愣。

“不是总管那他们……”

“他们的目标,是李勣。”萧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或者说,是未来的,大唐相国。”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刘文静的脑中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

能驱使王世充的玄甲卫,又对相邦之位如此觊觎的,整个大唐,只有一人。

“江夏王……李道宗!”

刘文静失声叫道,额头上,渗出了真正的冷汗。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党同伐异,竟然到了如此不择手段的地步。

“他为何要杀李勣?”刘文静不解。

“因为他怕。”萧羽淡淡地说道。

“他怕一个才能,心智,谋略,都远胜于他的李勣,挡住他拜相封侯的路。”

萧羽的目光,转向了刘文静,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刘大人,您以为,除掉了李勣,下一个,会是谁?”

“满朝文武,论资历,论声望,论圣眷,谁,又是他李道宗最大的对手?”

刘文静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萧羽,又看了看李勣,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他,刘文静,才是李道宗的下一个目标。

萧羽保下了李勣,便成了李道宗的眼中钉。

而他刘文静,只要还活在朝堂之上,就是李道宗无法逾越的大山。

所以,李道宗要借刀杀人。

借刘武周和王世充的刀,将他们三人,一并埋葬在这西秦之地。

好狠毒的心!

好阴险的计!

刘文静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萧羽,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同僚之间的欣赏,而是盟友之间的,倚重与信赖。

“多谢总管,点醒老夫。”

他对着萧羽,深深一揖。

这一拜,是真心实意。

萧羽坦然受之。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让刘文静这只官场老狐狸,彻底与自己绑在同一辆战车上。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

萧羽走到沙盘前,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那股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统帅之风,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斥候来报,刘武周,已经动了。”

他拿起代表敌军的黑色小旗,在沙盘上缓缓移动。

“其先锋大将裴中,率五万新兵,已至雁门关。”

“郭开坐镇原州城,正疯狂征敛钱粮。”

“这头北方狼,果然以为,我们成了案板上的肉。”

李勣冷笑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觊觎西秦。”

“主上,我们何时收网?”

“不急。”萧羽的手指,点在沙盘上的一处狭长的谷地。

“我要的,不是击溃他们。”

“我要的,是全歼。”

他抬起头,看着二人。

“我要一战,就打断刘武周的脊梁骨。”

“我要让他,再也无力南下一步。”

刘文静与李勣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处谷地。

“邯郸道?”刘文静皱起了眉。

“此地,是通往高墌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裴中不是蠢货,他不会轻易将大军,带入这等绝地。”

“他会的。”萧羽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因为,我会亲自,把他‘请’进去。”

他拿起一枚令旗,插在邯郸道的入口。

“传令张彪,率三万兵马,驻守谷口,只做佯攻,一触即溃。”

“再传令王虎,率五万大军,携带所有火油、硫磺,埋伏于两侧山岭之上。”

“裴中新兵在手,急于求成,见我军‘不堪一击’,必然会长驱直入。”

“待他全军入谷……”

萧羽的手,做了一个收紧的动作。

“火攻。”

他只说了两个字。

刘文静与李勣的眼前,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火光冲天,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

断其前路,焚其归途。

五万大军,将在这条狭长的谷道中,化为焦炭。

好狠的计策。

好绝的杀心。

刘文静看着萧羽,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比那万丈深渊,还要深不可测。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亲卫在门外高声禀报。

“启禀总管!”

“长安派来的御医,孙思邈孙神医,已到府外!”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瞬间切换。

萧羽重新躺回床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刘文静也迅速躺好,闭上了眼睛。

李勣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再次挂上了那份沉重的忧虑。

“快,快请孙神医进来!”

……

孙思邈提着药箱,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步履如风地走入总管府。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矍铄如电。

一路上,看着府内这草木皆兵的景象,他的眉头,便紧紧地锁了起来。

情况,当真如此严重?

他不敢怠慢,一进主卧,便直奔床榻。

“总管如何了?”他沉声问道,声音中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李勣连忙上前,对着孙思邈行了一礼。

“孙神医,您可算来了。”

“总管他……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伤口反复迸裂,高烧不退……”

李勣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演得入木三分。

孙思邈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走到床边,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萧羽的手腕上。

脉象平稳,沉雄有力。

哪里有半分重伤垂死的迹象?

他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萧羽胸口的“伤处”。

血迹虽多,却无半点伤口,连皮都没破一块。

孙思邈那搭着脉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刘文静。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焦急”的李勣。

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三个人,在演戏。

他心中,瞬间了然。

陛下派他来时,那句“到了西秦,一切,听冠军侯安排”,此刻,他才算真正品出味来。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站起身。

“总管的伤势,确实很重。”

他转过身,对着跟来的随从和府中的仆役,沉声说道。

“老夫需要绝对的安静,来为总管施针。”

“你们,都退下吧。”

“李将军,你留下,为老夫护法。”

“是。”

众人领命,躬身退出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勣刚要开口,孙思邈却摆了摆手。

他走到刘文静的榻前,伸手在他的人中上,轻轻一掐。

“哎哟!”

刘文静吃痛,一下坐了起来。

“孙神医,你……”

孙思邈看着他,又看了看床上那个,已经睁开眼睛,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萧羽。

他捋了捋胡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行了。”

“两位大人,还有冠军侯,都别演了。”

“陛下的意思,老夫,明白了。”

萧羽哈哈一笑,从床上一跃而下,对着孙思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小子萧羽,见过孙神医。”

“让您老人家,受惊了。”

孙思邈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萧羽的脸上。

当他看清萧羽的眉眼,看清他那挺直的鼻梁,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时。

孙思邈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手中的药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失态的神情。

像……

太像了!

这眉眼,这神韵,简直和那个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

孙思邈伸出手,指着萧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张绝美的,带着淡淡忧愁的脸。

霜华……

他的女儿……

萧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

“孙神医,您怎么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扶。

孙思邈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双眼死死地盯着萧羽,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狂喜,有悲伤,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探寻。

刘文静和李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孙神医,您可是旅途劳顿,身体不适?”刘文静关切地问道。

孙思邈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无妨,无妨。”

他弯腰,捡起药箱,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夫……只是看到冠军侯,想起了一位故人。”

“一时……一时有些感慨。”

他不敢再看萧羽的脸,转过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既然是演戏,那就要演全套。”

“老夫这里,有些特制的药粉,闻起来,与常年卧病之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事情上。

可他的眼角余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挪开。

……

夜深。

孙思邈独坐在自己的营帐之内。

他没有点灯。

黑暗,能让他更好地思考。

白日里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那张脸。

那张与他女儿霜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冠军侯,萧羽……”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萧羽。

他的指尖,在颤抖。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他那刚刚出阁,却被夫家以无所出的名义,休弃回府的女儿。

他为女儿把脉,却发现,她并非无法生育,而是……已有身孕。

他至今,都还记得,女儿当时,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那既幸福,又悲伤的表情。

“爹,我给他取好名字了。”

“若是男孩,便叫‘羽’。”

“愿他,能像凤凰的羽翼,挣脱这世间所有的枷锁,自由翱翔于九天之上。”

羽……

孙思邈猛地站起身。

巧合?

天下间,哪有这么多巧合?

他又想起了丘行恭在长安所说的话。

冠军侯的夫人,手上,戴着一枚凤凰戒指。

那对龙凤戒,是当年,他那苦命的女儿,和那个人……

孙思邈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他再也坐不住了。

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的念头,疯狂地涌了上来。

他冲出营帐,不顾守卫的阻拦,直奔萧羽的卧房而去。

他要问清楚。

他必须要问清楚!

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他!

他的外孙!

那个他以为,早已在那场滔天的大火中,与他女儿一同逝去的,亲外孙!

继续阅读:第58章 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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