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险些丢了性命，才生下这孩子，曾视他为性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如今非但不过问他的行踪，见林子涵手臂和脖颈长满红色的小疹子，也无动于衷。
他抓住我的手：
「快随我去，送儿子去医馆看诊。」
我敏捷地躲开：
「头疼！要去自己去。」
林牧舟抱着严重犯病的儿子出门。
往常，他以公务繁忙为由，将事情推给我。
是我抱着孩子到医馆排队，看大夫，亲自熬药，哄他吃药。
疲惫之余，难免心疼。
「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冷血冷情的话从脑海冒出。
我心惊肉跳。
情感流失得比想象中更快。
张瑶传来她在医馆陪伴的画像：
林子涵躺在病榻，左手牵着爹爹，右手牵着她。
俨然患难与共的一家三口。
神奇的是，我心中毫无波澜。
仿佛早已做好准备，从他们的世界体面退场。
次日，林牧舟带儿子回府。
我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想用最后的时日，与这个世界好好告别。
他不知怎么想的，一进门便指责我：
「哪有你这般当娘的，子涵喝了一整天的苦药，受了多少苦，你竟不知送些吃食过去。
「你大可唤小厮去买些糕点和糖水，他最喜欢了。」
林牧舟被噎住。
从前的我，生怕儿子吃了外头的东西生病，管得极严。
为了哄林子涵高兴，林牧舟也常常暗中纵容。
他喜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好处。
「谢玉，胡闹是有限度的。
「儿子生病见不到你，黏着瑶儿陪伴，到头来喜欢谁不是很正常吗？」
「那他认张瑶做娘，我退出，成全你们。」
想了想，我又补充一句：
「去衙门办一下和离，这个时辰来得及。」
见我不似说假，林牧舟更加愤怒了。
「整日把和离挂在嘴边，离开了我，你还能去何处？」
「与你何干！」
「砰」的一声。
他摔碎了手中的茶盏，板着脸去翻我写好的和离书。
我坐在软榻上打量，他长得很是俊朗，高鼻梁，薄嘴唇。
不用操持家务，看起来比我更显年轻。
「你只要一千两银子，宅院不要，儿子也不要？」
「嗯！」
我什么都带不走。
一千两银子捐给慈幼院，让院长替我照看窗台的风信子。
林牧舟满心狐疑：
「不可能，且不说你无处可去，你怎么可能放弃子涵？
「他是你九死一生，才得到的唯一骨肉。」
「那又如何？人总归要学会一个人上路。」
12.
林牧舟有锦绣前程，智谋过人，离了我也能过得滋润。
我不同。
再留下去，怕是要神魂俱散。
林牧舟拦住我的行囊，仍不愿签字。
他出门饮酒，林子涵仰着稚嫩的小脸，说着最伤人的话：
「娘亲，你太不懂事了，不如瑶姨温柔体贴。
「爹爹辛苦为官，回府还要看你的脸色。
「若是和离，我定然选他不选你！」
若是从前，我会心如刀割。
毕竟，小家伙是我十月怀胎所出。
可如今，他还不如我手中莳弄的花草珍贵。
林牧舟醉醺醺地归来。
身旁跟着张瑶，两人亲密无间。
林子涵跑过去抱住她的裙摆：
「瑶姨，我好想你，多谢你把爹爹送回来。」
张瑶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笑得得意：
「我也好想小乖。今晚在你家歇息好不好？姨姨给你讲《上行下效》的故事。」
林子涵挑衅看了我一眼，脆生生地应道：
「好！」
我虽情感缺失。
却不代表愿意自戳双目，看着狐媚之人在眼皮底下晃荡。
「张瑶，想当这个府邸的女主人，得等我和离。」
她俯身，委屲地看着林子涵：
「怎么办？你娘亲要赶我出府呢！」
好茶。
林子涵抓着她的手不放：
「别怕！爹爹说过没人能伤害你，我娘亲也不可以。」
他抬起倔强的小牛头，跑过来撞我。
用力过猛。
我被撞到墙角，头磕在墙壁。
滴滴答答。
开始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面。
啊！
莫非是天道降罪，七窍流血？
林子涵吓坏了，赶紧跑过来：
「娘亲，你怎么了？」
「被你气得。」
张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爽。
我抬手，用力甩过去几巴掌，把她的嘴都打歪了。
林子涵想阻止，奈何小短手不够力，拉偏架都做不到。
一通闹腾。
林牧舟醒了，见我衣裳染血，终于露出惶恐和惊惧的表情。
他无视张瑶的哭诉，横抱起我去找太医。
「阿玉，可是天道惩罚开始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当真要和离。之前，我只是忘不掉瑶儿，想给她最好的补偿。
「但我错得离谱！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死的。」
无语。
当初为了留在这个世界，我不得不告诉林牧舟，我非此方人士。
他也知道，若我离开，便会被天道惩处。
柔情蜜意时，林牧舟说连命都可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