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被人莫名其妙地如此刁难，都会被激出几分血性。窦明珠气得浑身颤抖了好一阵，而后她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就抄起身旁柜子上的花瓶往柳如梦脸上砸去。
“明珠！”
四少爷许则念惊呼一声。
柳如梦猝不及防，大概从未想到温软可欺的窦明珠居然也有发怒的一天，被花瓶刚好砸了个头破血流，所幸没伤到眼睛，只是被碎片划破了皮肤。
她扯开嗓门尖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窦明珠，也难为她即使受了伤还不忘自己出身豪门的优越感，说窦明珠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演员，永远都不入流，甚至还将对方的家人也一起骂了个遍，真是好不恶毒，下流到让一切都荒诞得像是不现实的梦。
窦明珠红着眼睛看她痛苦的样子，再听她不消停的嘴里的那些话，犹不解气，上前一步，狠狠地扇了柳如梦一个耳光。
这一响亮的耳光终于把柳如梦打懵了，成功让她闭上了嘴，像尊雕像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让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了。四少爷木讷地大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活该。”
顾湘听到许则棠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
在场的众人也应该都听到了。
虽然理智告诉顾湘，现在柳如梦受了伤，对于一个受伤的人，不该觉得对方这是罪有应得，但联想到柳如梦之前的所作所为，顾湘有更深的体会：对于她这种人，面对她这种肆意侮辱别人的行为，理智是苍白的。
必须要有人给柳如梦一个教训，告诉她：别以为你是豪门贵太太，就可以肆意妄为，不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可以随意欺负人，如果把人逼急了，对方是会回击的。
窦明珠看着满脸伤痕愣在原地，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的柳如梦，冷笑道：
“我忍你很久了，可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从不满足。你骂我就算了，凭什么骂我的父母家人？你说我是小演员，靠男人怎么样，我都忍了，可你说我父母和我一样都是下贱的人，我却不能忍。”
说罢，窦明珠昂起头，环视周围所有在场的人，停顿了片刻，又接着看向柳如梦道：
“我告诉你们在座的所有人，要论人格，我和你们所有人一样清白，一样高贵。所谓的优劣之分，所谓的高下之见，都只是你们的偏见在作祟。凭什么？你们中的某些人以为自己投了个好胎，侥幸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就高人一等了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像你柳如梦这样的人之所以过得好，就真的只是因为你的家境，和你本人没有一点关系。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如果我是你就好好祈祷你家不要败落，否则你会活得很惨。”
她的丈夫四少爷这时插嘴道：
“明珠，你怎么了，乱说什么呢，谁不知道三叔母就这个脾气。赶紧给三叔母陪个不是，不然我回家给你好看。大家都别听她乱说啊，这女人脑袋不好使，给我丢脸了。”
他原以为窦明珠性子温顺，发了这么一通脾气应该就算是反击完了，而后又会变回对他对许家唯唯诺诺的样子。
可这次他却想错了，窦明珠转过身望着他，面上不带任何表情，眼里是浓烈的失望和冷冽的决绝：
“给我好看？给你丢脸了？那好。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回家了。”
四少爷在惊讶之余，又倍感荒谬，问道：
“不跟我回家？你什么意思？怎么，要跟我离婚？”
窦明珠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说要离婚，我会害怕？”四少爷歪着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真是又笨又蠢毫无自知之明。想嫁给我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跟我离婚，正好成全了我和我的情人。”
顾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心想许则棠的这些堂兄弟都是什么人啊。除了之前见到的许则简还算给她留了个好印象之外，别人简直都渣得不能再渣，令人生厌，仿佛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
正当她犹豫着想帮窦明珠说几句话时，却见窦明珠笑了，看着四少爷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不介意成全你。你又能娶到什么样的女人呢？那些富家小姐还不屑于嫁给你这样没用的非婚生子，你也没有多少钱，许家的家业更轮不到你继承，能嫁给你的无非是像之前的我那样又傻又笨的女人，要么就是那些非常聪明的女孩，只想把你每个月领到的钱都揣到自己口袋里。以前的我对你还留有念想，现在我对你只剩下厌恶。离开你，我自力更生，虽然过不上你们这些许家富太太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总归不至于饿死自己。”
说完这些后，她拿起座位上的手包，转身就走，徒留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的四少爷在原地怒吼：
“你别后悔！我以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等到窦明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外之后，被一巴掌扇得呆愣的柳如梦才缓缓回过神，瞪大了一双惊恐又愤怒的大眼睛叫道：
“你们怎么不把那个小贱人拦住？她打我，她居然敢打我！她还用花瓶砸我！”
在场的人都对她的歇斯底里颇为疲倦，没人搭理她。只有她自己带来的一个女佣迫于职责战战兢兢地凑过来，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伤口，又被她逮住发作了一遍，把那年轻的女佣骂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这时，从楼上传来一个老者的沉稳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柳如梦，你消停一点吧。上回在家宴上你干的好事，我还没说你，这回你又开始发作了。你别不知好歹，真当许家能任由你胡闹？”
是许魏山——顾湘心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身深色唐装的许魏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嚣张跋扈的柳如梦都有些退缩。
许魏山一出场就震慑了众人，而跟在他身后一脸不经掩饰的不快的许明育看上去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顾湘光是看许明育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
柳如梦如果能因许魏山的一句话就安静下来，那就不是现在的柳如梦了，她一挺腰，对许魏山道：
“老爷子，您也别给我脸色看，给我上眼药。你们许家以前多横啊，在整个沪城恨不得横着走。现在求得着柳家了，怎么还装出以前的高傲样子，打压我们呢？我被刚才那个小贱人弄得满脸血，怎么不见你为我做主？我要是在今天等不到许家对那小贱人的惩治方案，我就让你们好看。”
许魏山冷眼听她说话，而后沉声道：
“没错，这几年许家是跟柳家在进行合作。你觉得许家和柳家的这种双方互利的关系是一方求着一方，那也随你便。现在我告诉你，今天之后，我们跟柳家将会解除合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