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笙是眼睁睁地看着许清颜的脸色从惨白变得无辜可怜,还没有等旁边男人说一句话,她已经先哭起来。
“哥,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夏皖姐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能去害她?”
男人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漆黑的双目有些失神。
方才被夏皖那么一推,明明也没有怎么用力,但他整个人却好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有些颓然地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叶锦笙站在旁边就开了口。
“许大小姐,许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这么急着认错,怎么感觉有些欲盖弥彰?”
其实叶锦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许清颜这样的表情,以及夏皖进诊室之前的那番话,隐隐约约心里也有了一点底。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于夏皖来说,肯定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否则,又怎么可能会对许清颜说出,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害怕她来寻仇这种话。
或许,这九死一生的灾难,就是许清颜带来的。
温凉的话落,旁边许寒洲似乎也回过神来,失神的双目朝着许清颜看过来,眸光陡然变得犀利。
“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多什么话?”
许清颜顿时就慌了神,嗓音急迫地对叶锦笙说道,试图转移事情。
“叶小姐,我看在您同我姐姐有些相像的份上,对你处处礼让,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夏皖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夏皖姐还有我哥哥之间的事情,你清楚几分?你在这里血口喷人,可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啧。
这么激动。
叶锦笙没料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让这朵白莲花彻底伪装不下去。
毕竟昨晚的晚宴上,只要是在人前,哪怕是被排挤得再严重,这位大小姐始终都保持着温笑,大大方方得堪比宰相,什么气都往肚子里面咽。
激动的话语并没有让叶锦笙有多少波动,她耸耸肩。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许大小姐这么激动,搞得跟我点破了那点小心思一样。”
“你!”
许清颜哑口无言,恶狠狠地瞪着叶锦笙。
旁边许寒洲的视线也愈发凝固,静默地盯着许清颜,仿佛下一秒就要带她回去审问一般。
她不敢转过身去看许寒洲,凝视着叶锦笙好半晌,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时,诊室里面的人就推门出来。
叶锦笙迎上去,扫了一眼夏皖的脚踝:“打过针了?”
伤口其实不深,主要是预防一下,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夏皖扶着叶锦笙,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令她十分安心,仿佛回到三年前。
她点点头,“谢谢你啊今天,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你有事情就去忙吧。”
连一个目光也不曾施舍给旁边的人,形同陌路。
这种显而易见的忽视让许寒洲胸口燃起一股气,他绕步走过来,语气不容置喙:“你住哪儿,我送你。”
夏皖抬眼,语气风轻云淡。
“不劳许少费心了,我现在和你没有关系,请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话落,她就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和对许寒洲的态度截然不同,语气变得温和,提及脚踝上的伤时,似乎还有些委屈,嗓音温温地冲电话里面的人撒娇。
这些小动作,是从前跟在许寒洲身边不曾见过的。
一时之间,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涌入胸口,像是密密麻麻的藤网,慢慢地将他的呼吸桎梏住,窒息得如同溺水了一般。
恰逢这时,叶锦笙也接到电话。
是季南逸打来的。
她看了几个人一眼,没有防备地接起来,听到那边的催促之后,同样是有些小不满。
“我已经到医院了,只不过路上遇到一个朋友,她被野猫挠了一下,送她上来打一针而已。”
“……”
“我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嘛,你这人真是的,你躺在病床上我只能看着你,早来晚来不都是一样吗。”
“……”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过来。”
娇嗔的语气把话说完,挂断电话之后,叶锦笙一抬眼就看到旁边的几个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啧,刚刚不是还在说夏皖的吗?
她对许家的两位没多少好感,来楼上也不是为了他们,收好手机之后就对夏皖打了招呼。
“你要不和我一起去楼下坐坐,等来接你的人。”
毕竟把夏皖一个人扔在这里,想起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许寒洲,叶锦笙就觉得不放心。
夏皖脸上扬起笑:“不麻烦你了,而且我的事情,总要我自己去解决。”
言下之意,她总要和许寒洲对上的。
叶锦笙也听得明白。
他们之间气场显而易见的不同,还不是一般的久别重逢,躲确实是没有用的。
叶锦笙也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跟在夏皖身边也没用。
点了点头,叶锦笙还是决定信任夏皖,挥手作别。
“锦笙,”夏皖目送她,在叶锦笙回头的时候,她笑容十分灿烂,“不用过分去找自己是谁,你过得开心就好。”
方才那通电话,是曾经的叶锦笙身上不曾有过的——也许有过,但被生活的挫折彻底磨灭。
都是不大的姑娘,却硬生生地挺直脊背,背负上这么多东西。
她忽然觉得,把一切都忘了的叶锦笙也挺好的。
会冲人撒娇、会故作生气、会一切本该属于小姑娘的情绪。
而不是压抑着自己,一个人把所有都抗下。
连笑容都不真切。
现在的状态,其实也挺好的。
叶锦笙听到那话的时候微怔了一下,但人已经走到电梯里面,电梯门彻底合上的那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夏皖在说什么。
不必去寻找自己到底是谁?活得开心就好。
电梯里面反射出自己的相貌,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无端就让叶锦笙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张‘叶锦笙’的照片。
她冲着电梯里面的镜像龇牙咧嘴,搞怪的表情最后都化为平静。
当一切情绪都收敛于眼底的时候,也是自己最像那位‘叶锦笙’的时候。
电梯停下。
她迈步走出去,神态已经恢复正常。
顺子自然吧。
毕竟如果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没心没肺地过着,似乎也挺没意思的。
敲了敲病房的门,叶锦笙扬着笑意推开病房的门。
“亲爱的阿逸,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呀。”
古灵精怪得令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