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砚跟几位世交叔伯聊了几句,便端着酒杯在宴会厅里寻摸起来。
眼神扫了一圈,他才在角落的休息区瞧见了年午。
她一个人歪在丝绒沙发上,手里捏着杯香槟,瞅着杯子里晃荡的浅金色酒液出神。
周围闹哄哄的,衬得她那里有点儿冷清。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是滋味,说不清是担心还是后悔。
是不是不该带她来这种地方?她待着怕是不舒坦吧?
盛鸿砚赶紧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怎么了,是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吗?”
年午听见声声音,抬眼见是他,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我在想一件事。”
“在想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吗?”
他挨着年午坐下,声音温和。
年午转过脸,看着盛鸿砚,清亮的眼睛里明明白白映着他的影子。
“行啊,这事儿跟你也有关。”
她顿了下,继续道。
“盛鸿砚,你希望今天这些人接纳我吗?”
他想都没想就开口。
“那当然,他们能接纳你最好,不过就算他们……”
他不想给年午添堵,也不想她为了谁去改变自己。
他的人,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盛鸿砚这话刚到嘴边,就见年午伸出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他唇上,把他后头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好,那就看本小姐出马吧!”
她放下酒杯,动作优雅,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精光。
盛鸿砚为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在这样的场合公开宣示她的身份,这份心意,她都懂。
那些人或明或暗的轻视,她并非不在意,只是不屑于计较。
但此刻,她改变主意了。
不单是为了盛鸿砚,也是为了她自己。
这些东海市顶尖圈子里的人物,哪个不是手眼通天。
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欠下人情,日后行事,自然会方便许多。
更何况,大佬们出手,想来也比寻常人阔绰。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看着年午袅袅婷婷地起身,朝着不远处医药公司总代表王竹夫妇的方向走了过去。
盛鸿砚微微一怔,随即也赶紧拿起两杯未动的香槟,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那王竹夫妇正与人谈笑风生,王太太一身珠光宝气,脸上的笑容却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刻意的矜持。
年午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王先生,王太太,吃着呢?”
王竹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直接过来搭话,待看清是年午,又瞥见紧随其后神色略带紧张的盛鸿砚,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王太太则是上下打量了年午一番,目光在她那身藕荷色长裙上停留片刻。
“哦,是你啊,你是鸿砚带来的那个……”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傲慢。
“年午。”年午笑容不变,声音清脆。
“对,年午。”王太太点了点头,像是才想起来。
“年小姐,你找我们夫妇二人是有什么事吗?”
这小姑娘,虽然长得是漂亮,但这种场合,如此突兀地过来,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
若不是看在盛鸿砚的面子上,她根本懒得搭理。
年午仿佛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疏离,目光落在王太太颈间那串珍珠项链上。
“当然。我看王太太颈间的这条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光泽内蕴,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
王太太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听到这番恭维,脸色稍霁。
但她心里却对年午多了几分轻视,只觉得年午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开口就是盯着这些值钱东西。
怕不是想借着鸿砚的关系,攀附权贵,捞些好处。
不过,王太太的余光瞥见盛鸿砚也站在一旁,正带着几分探究望着这边,她也不好太过冷淡。
“这是我从一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可花了我好几百万呢。”
她微微抬高了下巴,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炫耀。
“说是民国时候的东西,不过我也不懂这些,也就戴着玩玩吧,图个喜欢。”
年午掩唇神秘一笑,缓缓道。
“我想,您得到这条项链,应该是近两个月的事情吧?”
这话一出,王太太脸上的骄矜微微一滞。
她确实是差不多两个月前,在一个小型私人拍卖会上拍得这条项链。
当时只觉得珠光莹润,款式复古,很是喜欢。
年午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又落回那串珍珠上,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笃定。
“这两个月以来,您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精神不济?”
王太太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了下去,原本只是微讶的表情,此刻全然被惊骇取代。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指尖轻颤,抚上颈间的珍珠。
“这、这,你怎么会知道?”
"我的确是最近才开始这样的,不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就是一直做那种连环梦!"
年午手一抬,手指飞快地掐了个灵官诀,嘴里也跟着念叨起来。
“至刚至勇,摧伏邪精!”
咒语一出,王太太就觉得脖子上袭来一阵暖流,那股子缠了她好些天,让她睡不着吃不香的阴冷感觉,竟然一下子就散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再看向年午时,眼神里哪还有刚才的轻慢。
盛鸿砚在旁边看着,也是震惊到眼睛都忘了眨。
说时迟那时快,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烟,嗖地从王太太那串珍珠项链里钻了出来,直往外窜。
年午眼神一凛,手快得很,那黑烟刚冒头,就被她一把攥在了手心。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快得人眼都跟不上。
王太太哪见过这阵仗,顿时尖叫一声,吓得腿都软了,连着退了好几步,一头扎进她丈夫王竹怀里,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那、那是个啥玩意儿?!”
她声音都吓得变了调,带着哭腔问。
王竹搂着他老婆,脸也吓得不轻,白刷刷的。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看着年午的举动,眼神里半是害怕半是好奇。
年午摊开手,掌心已经空空如也,仿佛方才那抹黑气只是几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