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砚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脸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僵硬得很,好像连呼吸都带着点不顺畅。
他往后退了两步,跌坐进沙发里。
过了好一阵,他才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盛鸿砚起身走到酒柜边,取出一瓶红酒,又拿了只干净的高脚杯。
杯子碰到瓶身,发出叮的一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倒了大半杯深红的酒液,握着杯脚,靠在吧台边沉默了许久。
盛鸿砚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就在他准备借酒浇愁时,别墅里的固定电话,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室内的沉寂,也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盛鸿砚蹙了蹙眉,放下酒杯,有些不耐地走过去接听。
“喂?”
“喂,请问是盛鸿砚先生吗?”
“是我,哪位?”
“盛先生您好,我们是仁心医院的。打电话过来,是专程想通知您一件事。”
“您之前特别关照,在我们院特护病房进行看护的那位病人,王妈,她刚刚……终于清醒过来了!”
清醒了?
王妈醒了?
盛鸿砚握着话筒的手,微微一紧。
他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是的,盛先生,千真万确。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意识也已经恢复了。”
“太好了!我马上就到!”
盛鸿砚挂断电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带了点久违的笑模样。
王妈总算醒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昏迷不醒,自己心里始终不是滋味,总觉得欠了她天大的人情。
如今她能醒过来,自己心头那块大石,也总算能落下一半了。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衣帽间。
随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深色的薄款外套利落披上。
盛鸿砚一边快步走到玄关穿上皮鞋,一边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
他拉开别墅大门,正要迈步出去。
突然,他出门的动作,就那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等等。
盛鸿砚的眉头,再次紧紧蹙起。
年午刚消失,王妈就苏醒了?
这两个人……
这两件事……
时间点上,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盛鸿砚先前刻意压在心底的那些疑虑,此刻如同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统统浮现了出来。
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只是自己现在一时半会,还理不清这其中的头绪。
年午那丫头,身上总透着一股子神秘劲儿。
而王妈……王妈的身份,对他而言,就更是迷雾重重。
算了。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暂时抛开。
既然王妈醒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琢磨这些。
眼下,还是赶快到医院去看望她才是正经。
毕竟,王妈可是为了救他,才会昏迷至今的。
这份恩情,他必须记着。
盛鸿砚不再犹豫,关上门,快步走向车库。
仁心医院,特护病房。
年午这边,魂体刚投进王妈这具年迈的身体里。
她才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病床边,乌压压围了一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个个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动了动还有些僵硬的身体,感觉比预想中要好上不少。
这王妈的身体,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底子似乎还行。
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
她不过是神魂归位,重新掌控这具躯壳罢了。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我没事了……”
她沙哑着嗓子,想告诉他们自己感觉良好。
但围着她的护士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们见她醒来,先是惊喜,随即七手八脚地就要将她往旁边的轮椅上抬。
“病人刚苏醒,需要立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快,搭把手!”
年午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凡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自己不过是换回了这具身体,他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满是消毒水味的地方,而不是被当成什么稀罕物件一样摆弄。
就在这拉拉扯扯的当口,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盛鸿砚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王妈扒着病房的门框,死活不肯挪动半分的模样。
几个小护士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真的用强。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盛鸿砚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王妈,你醒了,身子怎么样?”
年午正嘀咕这些护士瞎折腾,冷不丁听见这声儿,动作僵了僵。
“盛先生,您怎么来了?
“医院打的电话,说你醒了,我能不来吗。”
盛鸿砚的眼神在她脸上扫了扫,听不出什么情绪。
年午赶紧堆起个老实的笑,想糊弄过去。
“哎哟,我这点小毛病,睡一觉全好了,还让您大老远跑一趟。”
“您来了正好,快跟这些姑娘们说说,我真没事,别拉着我做什么检查了!”
她眼睛亮了亮,觉得救星到了。
盛大总裁总不能也跟着瞎起哄吧,他肯定能看得出她好得很。
盛鸿砚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走近了些。
瞅着王妈那眼巴巴盼着的样儿,他慢慢上前几步,走到她边上。
谁知道盛鸿砚却伸出手,把她抠着门框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给掰了下来。
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却透着股不容商量的劲儿。
“不行,躺了那么久,检查必须做,乖乖去!”
“放心,我在这儿等你。”
年午脸上的笑一下就垮了。
这个盛鸿砚!居然帮着外人!
他眼瞎吗?看不出来她好端端的?还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可真是气人!
她心里正骂着呢。
盛鸿砚毫无预兆地,接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阿嚏!阿嚏!”
他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鼻子。这喷嚏来得怪。
他低头看向王妈,那双眼睛正瞪着他,鼓鼓的,带着点儿小脾气。
盛鸿砚缓缓开口。
“王妈,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咳,这……盛先生,冤枉啊,我哪敢啊?”
“你相信我,我不是这样的人。”
年午赶紧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心虚。
她抬手,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个小动作,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