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远山乐呵一笑,遥看楚梦漓一眼,却是不答反问。
“小姑娘,那老夫问你,余生五十年,你真的想好了一辈子要将‘守护家人’当做自己的目标,当做自己幸福和使命的力量源泉吗?”
楚梦漓神情一僵,顿时声音堵塞起来。
余生五十年,只为了守护家人而活……
她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人这么一问,却觉得这样的人生,过得未免太过单薄而苦涩,仿佛余下的生活,全都失去了颜色。
褚远山见她不回答,便知晓了结果。
老人家一埋头,自顾自地又是开口述说了起来:“守护至亲之人,乃是人之本性使然,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人人是如此,人人皆会如此。”
“虽然小姑娘你现在执念于此,但若是封闭本心,非要将其拔高到一个抱负理念的高度,老夫观之,却也是没那么简单的。”
“如此说来,我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活得太过散漫了些……”
自己重生后的信仰,虽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给否决了,楚梦漓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反而一瞬间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来如此,她真的迷失了……
迷失了道路,迷失了真心。
明明重生之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一切都在朝着对楚家有利的方向发展,但似乎并不如以前那个自己更快乐。
楚梦漓看着第七楼层,“明镜正心”这四个简短的大字,突然生出了无尽的怅然。
原本以为这是最简单的楼层,没想到对她来说,反而是最难的。
“诸院长,那你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吗?”
褚远山蓦地停下了笔,恍惚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老夫自启蒙识字开始,就看到过一条宽敞明亮的大道。它由无数本书,无数道文人的智慧组成。自然曾经找到过,只是后来迷失了……”
老人家坦然诉说着遗憾和过往,平易近人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因为楚梦漓年纪小,就摆些高深莫测的文人架子。
只是说着说着,老院长又摇头作罢,继续书写起自己的书著起来。
“至于现在嘛,老夫也不过是个失志之人而已,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如果不是郁郁不得志,如果不是迷失在了半途上,他也不会特意把自己关在这朱雀楼中,这么多年下来,只为了不断磨砺心中的那把利剑,让他找回还能向前迈进的力量。
好在,朱雀楼的确是个好地方。
这儿不仅清净,还留寸着这么多人登楼后的诗词歌赋在。
每天光是三省吾身,浸泡在这些人或惭悔、或宏伟的理念中,他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渐渐找回了前行的方向。
楚梦漓观看着老者头上苍白的鬓发,仿佛也体悟到了老院长的用意般,一时间感慨良多。
“我或许不该来这儿,学生怕是有史以来以来,登上这第七楼之人中最丢脸的后辈。”
“褚院长,您说,是不是来这儿的人,他们最后都找到了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