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实在太过危急,秋绥没有办法,眼看着屋中一堆人,她也不得不露面禀报。
好在经过她方才的观察,这些人应该算是…自己人。
时颂惊诧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她。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果然…是王妃的人。”
秋绥不理他的废话,直直对长幼道:“皇帝要提前在狱中秘密处死澈王!毒酒已经在送去的路上了!”
长幼倏地起身踢翻了凳子。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让秋绥紧盯内狱周围的动静。皇帝这个卑鄙小人,竟还学会了暗度陈仓,他到底是对白数有多仇恨!
“进宫!”
……
内狱中。
白数看着眼前鲜红的晃动着的酒水,神色平淡的像那只是一杯茶:“皇兄,便如此迫不及待吗?”
太监尖声回道:“皇上体恤王爷,斩首未免太过惨烈,喝了这杯毒酒,还能留个全尸。”
“皇兄!”白数不理他,抬头径直朝一方阴暗处喊道,“既然来了,为何不敢露面?”
寂静过一刹那,那身明黄色的身影走了出来,“九弟真是比任何人都了解朕。”
白数淡淡笑道:“都最后一面了,我想皇兄不会如此狠心不来见我的。”
皇帝看着他,意味不明。
“幼时的记忆虽不多,但我仍旧记得每每与皇兄相处是最开心的。”白数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那目光让皇帝一时无地自容,“皇兄,你曾经…最是疼爱我的。”
皇帝心头一颤。
白数记得不多,但他的年纪那几年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白数刚出生的时候,他对这个年龄最小,对他毫无威胁,又长的那般粉雕玉琢的弟弟,的确倾注了对任何人都没有的真心。
那时朝政稳固,大臣多数支持于他,尽管先皇迟迟不下旨册封,他也无疑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曾经他幻想着自己未来当了皇帝,一定要勤政爱民,关心手足,做一个宽厚仁孝的明君。
直到那一日,母后来跟他说,先皇迟迟不下旨,是有心等待白数成年,先皇嘱意的有且只有一个储君,那就是白数。
那一刻他如五雷轰顶,再抱着幼年白数,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对待他。他更多的是愤怒,他不敢置信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抵不过父皇对一个黄口小儿的偏心,那他算什么?
他算什么?!
想到这,皇帝冷笑起来,“九弟在说什么,朕对你的疼爱从不曾少,可你自己犯了死罪,就算是朕,也不能包庇。”
“皇兄说的也是,毕竟我在平京的时日里,皇兄也每每派人来慰问。”
在平京的时日里,白数可谓每一日都活的胆战心惊,皇帝派来的慰问,从投毒到暗杀,十八般诡计手段,每个都像是在慰问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话皇帝当然心中有数,“原来你都知道。”
白数垂眸:“我曾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甚至就算在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也不愿相信。”
“那是你该死!”皇帝恨声。
“皇兄,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什么……”
“你不想争夺,可父皇什么都只想给你!!”
白数噤声,顿了顿,无力辩驳道:“那只是父皇的想法,待我长大……”
皇帝嗤笑,“你要朕眼睁睁看着你长大让我那么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
“皇兄,我无心皇位!但凡那时我有能力,我是一定会向父皇禀明皇位并非我所愿,皇兄你才是最适合的储君!”
皇帝听了这话更怒上心头,“皇位本就是朕应得的!你弃如敝履的东西却是朕遥不可及的,你难道不是更该死吗?!”
白数哑然。
看着皇帝卸下伪装后露出的这幅对他如此恨之入骨的模样,他算是深刻意识到了,皇兄是必要他死的。
“既然如此,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白数定下心神,抬眸直视着他:“父皇的死,可是皇兄所为?”
此话一出。
身旁的太监扑通跪下,这都是什么杀头的对话?!
他此刻真恨不得自己是个聋的,一句话都不要听见才好!
面对这个问题,皇帝抿起嘴唇,不愿回答。
白数刨根问底他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头的疑问:“父皇当初身体康健,如果可以,他定是能看到我长大的那一日,当初你囚禁父皇,有没有对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从他囚禁先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皇帝没有回答,一脚踢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厉声道:“你跪着做什么?澈王既然不愿意喝,你还不替伺候他喝下!”
“是!”
太监忙不迭又爬起来,酒刚端起便被白数毫不犹豫的推翻,“皇兄!临死之际,你也不愿意让我死而瞑目吗?!”
溅洒的酒水有几滴在皇帝的龙袍上,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在乎了,亲自端起酒壶又将酒杯倒满,“有什么问题,我想九弟去了地下与父皇一问才是真正的答案。”
他一个眼神横向太监,“今日澈王若是喝不了这酒,你便替他喝了。”
太监顿时觉得项上人头已经保不住了,他颤颤巍巍的险些叫这一杯酒又报废在他的手中,“殿…殿下,您就喝了吧!”
在性命威胁前,就算是冒犯,他也不得不狠心上前意图扼住白数的嘴,将酒灌进去……
白数静静看着毒酒碰上嘴唇,毒性似乎已经有一种刺痛感。
或许就这么被毒死,他便不用再苦苦经营的这如此辛苦的一生了。
这么想着,不用太监的手上来,他已经让毒酒顺了一些进入口中……
“白数!!”
一道嘹亮的女声响起,白数猛地回过神来,一掌拍开毒酒!
这一瞬间他像是找到了什么人生的意义,看向远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速奔来那个身影,是长幼。
她几乎是飞扑进来,揪起一片衣袖对着白数泛着水渍的唇来回擦拭,嗓音发颤的不断确认道:“你还没喝吧?你还没喝吧?!!”
一众狱卒紧随其后,他们没想到长幼竟然能跑的如此之快,愣是叫他们没一个追上的。
这下死定了。
“皇上恕罪!太傅携众位大臣在狱外称有大事禀报,太傅千金更是不顾我们阻拦的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