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阳光明媚。
燕时拿着一张地契进门道:“阿幼,全坊那块地皮是我买下的,如今它被官府查封,若无人去要的话怕被就要被侵占私吞了。”
长幼接过地契一看,一百万两。
“啧,也不知你在燕国是哪家的贵公子,当初拦下我的商队,开口就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眼下为这只开了几日的作坊又花下这么多银子,再大的家业怕是也要被你败光了。”
“那时的夜明珠的确是我全部的家当。但后来跟着阿幼,我收获颇丰,远比一颗夜明珠珍贵的多。”燕时对她笑的格外温柔缱绻,“这些年我走遍异国他乡,也经营了些生意,如今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不过一百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被官府那群小人贪污了去,未免太糟蹋了我的心血。”
这倒也是。
长幼站起身来,“上次为了救你,我让春祺和官府说过全坊乃万金阁合伙建业,如今再有这地契,想来要回不是难事,这便走一趟去罢。”
两人前脚一道出了门,后脚白数的声音便响起道:
“娘子与兄长要去何处?”
长幼还未说话,燕时回身道:“我与阿幼有一些体己事要办,其中意思殿下无法参透,便不要来耽误了。”
体己事。
他无法参透。
白数静默片刻,道:“兄长多想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祝娘子早归。”
长幼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谁料他这么轻易的便松口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但燕时已然拉着她往外去了。
……
京兆府。
一袭黄衣的俏丽少女却在官府中走出了雷厉风行的气势。路过的官差第一眼为她的容貌折腰,第二眼便又缩回了头,只因这样能干的娘子娶回家可不好驾驭!
“陆大人!”
案前正绞尽脑汁处理各方琐事案件的京兆府尹陆方,一听这声音一个激灵,腾地抬起头来,本就用脑过度的苍白脸色更难看了:“…春祺娘子。”
你怎么又来了。
藏起这后半句话,陆方当即起身呵斥:“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春祺娘子来了也不通传的吗?!”
春祺笑脸相迎,“陆大人莫怪,是我不让他们通传的,只怕这一通传,陆大人听见是我,便不愿相见了。”
陆方虚伪道:“怎么会,春祺娘子这般人物,我怎么会不愿意见呢。”
春祺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将地契直接拍在桌上,“陆大人,我要官府解封全坊那块地皮,那是我的地。”
陆方就知道她一来准没好事。
他拿起地契,故作拖延时间的来回翻看,无关痛痒的说着:“嗯,确实是春祺娘子的地皮。”
“那么敢问大人何时可以将地皮归还与我呢?我还要开门做生意的。晚一日则耽误一日,陆大人也知道我这样的生意耽误一日可是耽误了许多银子,陆大人可要做赔吗?”
陆方皱起眉头,拿出当官的惯用的那一套强调,“春祺娘子啊,这个地皮既然是你,那么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肯定是会还给你的。但是说什么时候还呢,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的呀,你也知道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京兆府尹……”
“大人贵为京兆府尹!”春祺面不改色的笑吟吟道,“小小一个地皮管理权,我想不过是大人一句话的事。”
“可不敢这么说!”京兆府尹连连摆手,“天子脚下,我也只是个当官的,官大官小都还是要听皇上的话。春祺娘子,你也知道,你这个合伙人你找谁不好,偏找了个细作!若非我一力担保你是正经商人,你可知道你也要被关进牢里的呀!不敢让春祺娘子记我的情,还望娘子莫要再多为难我了。”
“陆大人的情我自是要承的。可大人,我未被抓进大牢,难道不是因为根本无实证证明那燕国人是要谋害我朝吗?正如我那日所言,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未闹着要杀人偿命也是对大人的理解了!”
要知道,“燕时”刚被曝尸的那个上午,春祺险些在京兆府闹翻了,因而陆方才会看见她便觉得头疼。
陆方此时又想起那日的事,自知春祺不是个好应付的,若今日不让她达到目的怕是不会离开了。他捏着地契,心头左右衡量。
春祺这话的确也不错。
至今尚无证据证明燕时有确切谋害我朝的行为,皇帝曝尸不过是杀鸡儆猴,此事已过去两日,宫中未有再传来事关言论,想来是已经翻篇了。
虽说他捏着这地皮也是有捞油水的意思,可谁承想这主人正是春祺这么个难搞的主儿,他再攥住不放恐吃不了兜着走。
陆方思前想后,道:“也罢,春祺娘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拿去吧!”
在春祺的身后还带着两人,是同样带着面具的长幼和燕时,毕竟这事她还是不宜光明正大的出面的。
有了敕令,三人顺道直接去了全坊门口。
之前热闹到排起长队的门口现在无人问津,偶尔有人路过还要淬上两口唾沫,大大的白纸黑字封条贴在门上。
随着长幼扬手,“嘶拉”一声,封条掉落。
却下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官差将他们团团围住,“放肆!什么人竟敢擅自撕毁封条!”
春祺厉声道:“府尹手令,此门已可解封!”
官差却冷冰冰道:“什么手令?我们并未接道,拿下!”
该死,陆方竟然摆了她一道?!
一边哄骗她说可以了,一边却是要趁机将她拿下?!
三人动弹不得的被压制住。
“带走!”
那官差把手一挥,十分气派,却下一转身,看见了陆方的身影,他一愣:“大…大人您怎么来了?”
陆方阴沉着脸,黑的能滴出墨来:“放肆!本官手令你们竟敢不听?!还想要拿下春祺娘子?我看该把你们通通拿下了!”
上一秒还硬气到不行的官差此刻统统跪下,“大人恕罪!”
却两方各有疑惑。
官差:这大人怎么出尔反尔。
春祺:这陆方什么毛病。
乌泱泱的人群中,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却在长幼眼中光彩夺目的走来,四目相对的时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陆方这样圆滑的人,做事没有确凿的把握他怎么敢擅自做主,便借由他人之手,将此事闹到上头去,得个指示。奈何计策未半而中道崩阻,遇人胁迫不得不假戏真做。
而这人,是白数。
他的身影在长幼身边站定,却是对着燕时低声说话:“我的确参不透兄长与娘子的体己事,可兄长若无能力保护好娘子,我想下次便不要拒绝我的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