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
眼前人朗眉星目,唇红齿白,一袭鲜艳锦衣勾勒之下的腰身劲瘦,腿长而直……
长幼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词吓了一跳,整个人口干舌燥,她想端起桌上的酒杯清醒清醒,又怕有药而不敢喝。
白数亦然。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屋子非比寻常的燥热,尤其在看着长幼的时候。男女身量本就悬殊,他还比她高出一头,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宽大的身影便能完全将她笼罩。
而此刻他想的完全不止是往前一步。
长幼还在犹豫之际,白数已然走到窗边,他“咣当”推开窗户,迎面夜风习习,吹散一室沉闷。
两人都好似清醒过来。
长幼走过去,站在他身侧,视线所至,灯火通明。
一棵桃花树含苞待放。
“这是幼时,父皇同我一起种下,纪念母后的桃花树。”
万籁俱寂中,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哀切:“听父皇说,他和母后定情便是在桃花树下。都说桃花多情,就像父皇后宫妃嫔三千,纵然他说他只会钟情母后一人,也被那么多妃嫔的日夜消磨了。母后不再信他,变得郁郁寡欢,终有一日,他们定情的桃花树死了,母后也命休矣。”
长幼略显不屑:“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人人以为自己深情,世上哪有那么多深情。”
白数“嗤”声一笑,“若是父皇还在听见这话,今日被斩首的会是千金你。”
长幼目光毅然,并不准备认错。
白数又道:“千金不相信情?”
“我相信情。”少女语气朗然,带着最真诚的祝愿:“我祝愿这世间的女子都能得到真正的情。”
“那你呢?”
“但我不相信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白数看着她白皙无瑕的侧脸,再多冰冷的珠玉华翠在她身上都不过是点缀。
换句话说,她不施粉黛已是人间绝色。
一墙之隔,府外羽林卫誓要将京城翻个底朝天,皇帝震怒,他们很有可能说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就看不到了。
骚乱声隐隐约约传进长幼和白数的耳朵里。
觉得清醒的差不多了,长幼伸手关窗,道:“夜冷霜寒,殿下头痛刚愈,还要多保重。”
窗户一关,长幼转身望着屋内又陷入了难题。
洞房洞房,寻常夫妻在这里最重要的一步他们是绝口不提。
总不能真的洞房吧。
眼看白数往床边去,长幼觉得总不能被他抢先占了床,于是抬脚跟上。一道路过桌边时,长幼只是稍稍一个心不在焉,便被凳子绊倒……
白数听见动静转身,正好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
只是接触的一瞬间,他们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都在升高。
长幼仰头看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燥热难耐,心火难消。
少年潋滟的唇,一看就很好亲……
长幼这么想着,便在白数睁大的瞳孔中,踮脚亲了上去。双手也不受控制的环上了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轻易就推翻了她之前的想法:
真的洞房又怎么了。
白数错愕的将人推开:“长幼?”
长幼脸色泛红,不似正常模样,白数此刻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去,他第一时间想到方才的酒,可长幼总不可能给自己下药!
他还在思绪翻涌的时候,衣裳已经被人摸索解开,只觉腰间一松,长幼恨不得当即把他扒光了。
天知道他原是打算出门去的,白数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抓住长幼作乱的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长幼虽也察觉到了有问题,但却是清醒的沉沦,她点点头,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别说那么多了。”
目光交汇,白数不再犹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隐隐绰绰的纱幔映衬出两个交织的身影。衣裳褪去,大片的肌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时,长幼有些害怕了。
但此时谁也喊不了停。
她很快抱紧了白数,以此汲取温暖,也更助长了他的动作。
红鸾心动,鸳鸯帐暖。
……
翌日。
冬禧端着水盆站在屋外,同时还有不闻和沈绾,三个人像是面壁思过一般,也不开口,也不推门,站的再久也只会转头面面相觑一眼。
毕竟谁也不敢相信,长幼和白数共处一室,一夜未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上三竿。
长幼悠悠转醒,躺了一夜的枕边人已然穿戴整齐。白数早就醒了,但他同屋外那三个人一样,也不敢叫人,也不敢出去。
四目相对。
屋内残存的旖旎气氛再次升温,长幼强装镇定,一开口掩盖不住的嗓音沙哑:“殿下,早。”
冬禧几乎是提溜着耳朵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闻声猛然推门道:“小姐!”
这一推门,再不敢相信的事情,此刻在眼前都成了事实。
不闻和沈绾同样震惊:“殿下?!”
白数抿了抿唇,还算平稳的表情下早已兵荒马乱,只敢匆匆撂下一句道:“我先出去了!”
他这一走,不闻和沈绾自然是追而出去。
只留下冬禧颤抖着手给自家小姐拿衣裳,她都快哭了:“小姐……”
“好!”长幼紧急叫停:“这都不重要!秋绥那边怎么样了?”
问及这话,冬禧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羽林卫搜查了一夜,秋绥不知为何,本能在护城河封之前逃出去的,却耽误了,眼下不知藏身何处。”
“耽误了?”长幼穿衣的动作一顿,秋绥做事她最是放心,若有耽误,必定是出了什么计划之外的大问题。
长幼的脑中莫名又浮现出当时在奉江路的那一眼,不安感越来越切实。
正说着,窗户无风自开,一转眼,屋内多了个面若冰霜的少女,“小姐,劫错了。”
长幼狠狠拧起眉头:“你说什么?”
“那个人,不是安王。”秋绥面不改色,“在河底时,羽林卫那群饭桶不足为惧,唯有澈王身边的那个人穷追不舍,我与他纠缠之下耗了时间,假安王在水中浸泡久了的人皮面具脱落,他根本不是安王。”
长幼终于想起那一眼是哪里不对劲。
是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