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笑道:“你问我真假,我也没什么可证明的,只是当年,先皇曾赐我一块玉牌,或许可证。”
他伸出手,翠绿色的一枚半个掌心大的玉牌在光浴下,如流淌的一汪碧波,金沙作配其中,汇聚出一个“算”字。
“不会有假不会有假!”陈叔几乎看直了眼,激动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陈月一看自己亲爹都被迷住了眼,她攥起了手,暗暗叫道:“爹!”
“既这玉牌不假……”冬禧将账簿奉至余老手中,他接道:“那这账可是我算错了?”
“自然…!”陈叔第一时间便要否定,可被陈月一拽,他似乎清醒过来,话也没了下文。
陈月犟声道:“世人皆说老先生从未有过错账,可是人孰能无错,况且老先生如今年事已高,有所疏漏亦无可厚非。”
余老笑了:“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也罢,都说我从未出过错,我这一生倒也无趣,不如今日任你考验一番,若我有一处出错,这账,便算你对。”
听他这么说,陈月也不客气。
“爹,去啊!”
被她这么一说,陈叔半推半就的便上了,毕竟这一辈子又有几个账房先生能和余老比试上的?!
而账房先生之间的,无非是一些记忆力,算术的比拼。
那边比试的功夫,白数看着长幼,目光中满是审视:“千金是如何请到的余老?”
长幼仿佛早料到他有此一问。
“非也,我并非请的余老,而是他的孙儿,余庆。”长幼纤纤玉指一扬,落在那芝兰玉树的少年人身上,语气不可谓不是炫耀的叹道:“余老是名人,我爹也差不多吧?”
余庆配合的回过头来,一双眸子透露着专属于账房先生的精打细算,白数只捕捉到了一瞬,像是错觉,他已低下头作揖道:“见过殿下。小人不才,在太傅府上做过两年门生。”
这个理由充足充分,白数只能压下心中腾升的那个惊天念头。
大概真是他想多了。
陈月一张脸都快拧在了一起。她明知自家爹爹不可能赢过余老,但还想挣扎那一线生机,只因脑海中那个面容白净的男人总是温柔的叫她的名字,一声声“月儿”忽然与现实重合,她还以为错觉,直到那只手抓上了她的胳膊,男人不满道:“月儿!”
“我传信与你相见,你怎的不来见我?!”男人低声吼着,一转头与长幼俏颜对上,他看呆了眼,不由又道:“多亏了王妃娘娘好心,让我进府来找你。”
陈月愕然:“你何时传信与我?!”
长幼适时捏出一张纸条:“方才我院里落了只信鸽,还当是谁,原来是陈姑娘你的呀。”
她背出信中所言,“月儿,带好五千两,府外相见。”又故作讶然道:“竟不知陈姑娘一月月银如此之多,五千两说拿便拿。”
“冬禧,你不会生气我给的少吧?”
冬禧:小姐给的可一点都不少。
这事还要多亏封年在赌坊的消息,陈月这情郎是个十足的赌徒,每每在赌坊里输钱便大放厥词,说他娘子是王府贵人,上赶着给他送银子。
封年还以为长幼上次的闹脾气还不曾歇,又找上了旁人,这人可实在不是好人,他便连忙递了消息来。
陈月的脸色白了又红,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还我!”
长幼趁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暗示道:“陈姑娘,私自挪用王府钱财乃重罪,财数越大,株连九族也是可能,为了一个男人,你要置爹娘于死地吗?!”
这一会,那边已分出胜负,陈叔输的心服口服:“余老宝刀未老,我甘拜下风。”
他一转头,看见男人的出现,怔愣后的神色中反而透出释然来,压在心头这么长时间的石头此刻终于可以放下,反而觉得无比轻松。陈叔撩袍对着白数跪下:“殿下!老奴有罪!我私自挪用了府中金库,又做假账,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的信任!”
“爹!”
长幼松开手,陈月又冲过来要拉他爹,却被陈叔一把拂开,他恨铁不成钢的愤声道:“我早与你说了,这个男人绝非良配!只恨你鬼迷心窍!他还敢来找你,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陈月慌忙张开手臂作拦,“不要…不要,爹!”
见势不对,那男人已经要跑,不闻一个眼神,两个侍卫轻松拿下,他红着脖子喊:“不…不关我的事啊!”
“陈叔挪用的钱都被你花进赌坊了还不关你的事!”长幼故意恐吓道:“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妃娘娘明鉴,不是我要的啊!那都是她硬塞给我的啊!”男人一听这话瞪直了眼,大喊起来:“况且我以为那都是她的月银!我若知道她是挪用王府之钱,我一定第一时间都来禀告王妃娘娘你了!!”
余庆哧笑道:“姑娘,你这情郎不担事儿啊。”
陈月已经红了眼。
“啪”的一巴掌响彻院里。
“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哀求我,甚至这办法都是你出的,你说你不知情?!”
男人依旧理直气壮:“放屁!分明是你上赶着给老子送钱,老子能来找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
“你!!”陈月气的手都在颤抖。
长幼如闲庭散步过来,男人一看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来:“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大发慈悲,这事都是他们父女俩的主意,跟我毫无关系!我是无辜的啊!!”
陈叔早就看透这男人的本性,他一心只想保护女儿,“殿下!此事全是我一造就,所有罪责全在我一人之身!”
不闻叹叹:“陈叔,你糊涂了啊。”
长幼看着陈月,将决定权都交到了她手上:“陈姑娘,你觉得呢?”
陈月望着眼前男人判若两人的恶心模样,从前的许多温情软意都在这一刻破灭。
她红着眼眶,任由泪水一滴滴滑落,沉默良久,转头对着长幼跪下:“王妃!只怪我瞎了眼,此事全是我一人之责,但凭王妃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