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弟,请问你如今皱着眉头看着那方,所为何事?我们不是要往那宣风坊安国寺处去,如今你停在此处,为何由头?”
公输恒看到萧小趋紧皱着眉头直视前方不远处,只觉得情况不对。于是他并不等萧小趋发话,主动开口问询。
萧小趋开口说道:“你看到站在前处那七位白衣道人没有?其中一位,我昨日在神都巡案司驿站中时曾与他说过话,他告诉了我好些关于洛阳城中无头尸案事宜。可是如今,他却正被另六位白衣道人按在地上凌辱,我亦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公输恒:“谁?是那位正被按在地上打那位?”
萧小趋:“正是。”
公输恒:“那你与他关系好吗?又或者说,你与他是否朋友?”
萧小趋:“我不知。昨日他曾帮过我,我不知他是否把我当朋友,可在我心里,我便已经把他当作是朋友了。”
公输恒毫无犹豫:“那既然是你朋友,不用多说,上去帮忙去!”
公输恒话语未落,本还站稳的身形已经刹那间冲了出去,冲至公仪孙面前,一记当头棒喝自头顶响起:“朋友有难,定当鼎力相助。”
公输恒说话间,一记飞踢已经甩了出去,使得一位本还想朝公仪孙身上打去的年轻道士连连退了三步,被打得措手不及。
萧小趋见状,只觉脑子一懵,胸中一股无名热血奔腾上涌,浑身是劲。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而是直接冲上前去。
只见,此时那本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的白衣道士人墙被公输恒萧小趋两人这么一冲,瞬间彻底溃散,再也聚集不起来。
几位白衣道士在冲撞之中连连后退,见自己的行为被人突然制止,心中恼火,其中最初开始打人那位率先发火,高声怒吼:“谁,究竟是谁坏我好事?快给我站出来!我在这教训同门师兄弟,关你们什么事?茅山宗门教训内门弟子你也敢管?”
萧小趋公输恒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直站在了白衣道士之前:“我,就是我们,公仪道长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便不允许你随意踢打他人。”
公仪孙此时被两人围在了身后,脑子因刚巧被踢打过仍旧嗡嗡的,不大清醒。可是他也很快听出了萧小趋的声音来,立刻问道:“萧施主?站在我面前为我说话的可是萧四郎萧施主?昨日我们在神都巡案司驿站中刚刚见过,你帮了我一忙,我说要答谢你。”
萧小趋:“正是。不过我昨日一忙你已经答谢过了,不用再言谢。今日我帮你,是路过不平拔刀相助,我看不惯人多欺人少,欺软怕硬。”
公输恒在旁边嘿嘿一笑:“公仪道长,这位萧小趋兄弟说他已经把你当朋友,而他又是我朋友。我公输恒本人是最见不得朋友受欺负的,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所以我帮你。”
两人站在公仪孙之前,见着一个上前便打一个一拳,竟然也让六位白衣道人无法前进分毫。
大家本都是年轻人,虽然在师门之内学了些本事,可又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谁也欺负不了谁。
那六位白衣道人见局面僵持,为首那位恼了,立刻大声喝道:“小六,小七,来,结阵,画符,引气,我就不信我奈何不了你!”
为首那位说罢已经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来,左手拇指食指飞快变动,捏出一个决印,右手食指指心放于齿间一咬,咬出红血,朝黄符之上飞快一画——
一个独属于道家人士才能看懂的符咒便如此被画了出来。
那本平静放于手中的黄符在此番举动后,立刻直挺挺地于手中刹那飞起,立于半空,发出响亮而剧烈的嗡鸣。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自四周临地卷起,直扑萧小趋公输恒公仪孙三人而来。
四周本于街角,行人与杂物皆十分之多,甚至还有在此行过的垂髫小儿与白发老人。
经白衣道人如此一动,四周轻物瞬间被卷起,地上枯叶杂物飞了满天,天色变动。
四周经过的行人惊得纷纷大叫,连忙朝四处躲去。
萧小趋公输恒公仪孙站在正中,正于飓风之心。三人的头发衣物皆向上扬起,脚几欲离地。
公仪孙看到此决印,瞳孔大张,嘴中惊叫而出:“糟糕,不好,这捏的是风符,大师兄怕是要使出风雷决印,以雷相击。”
萧小趋:“那这要如何避?”
旁边公输恒不等两人开口,已经叫了出来:“这哪用如何避,不就是天雷吗,本少爷在家中机关城中时常常引雷玩,纵雷游走,不过家常便饭,看我做个避雷装置出来,让他白费心思。”
说罢他亦两手相合,指腹翻飞,眼瞧着一个极小的机关已从掌心中成型,逐渐变大。
也正在这时,公仪孙立刻按住了公输恒的双手,大声叫道:“别,无用,我茅山宗的风雷决印以特定方法结成,一但符印成型,目标锁定,是躲也躲不过,只能硬抵。”
眼瞧着眼前被大师兄叫来的小六小七两位白衣道人在师兄的召唤下飞快上前,左右立于大师兄身后,亦以一黄符相应。三道黄符在三人的操控下连为一体,嗡鸣大作,既要成型。
萧小趋飞快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做?”
公仪孙:“我来,我有办法将之打断,你们掩护我,给我一弹指时间。”
萧小趋公输恒闻言,立刻对视一眼,照着做了。
萧小趋站于公仪孙身侧,以身挡风,以手护眼;公输恒站于公仪孙身后,使出木盾一个,抵挡沙石。
公仪孙在狂风之中手掏腰袋,从口袋之中摸出一颗通体泛红光滑如珠的赤色丹丸来。随即,他并无结印,也并无念口诀,只又从袖口之中摸出火折子一个,火引一条,燧石一双,在大风之中摩擦燧石,引出火星,点燃火引,引燃红丹。
只见那颗赤红色的丹丸在遇着火星后,立刻冒出噗嗤噗嗤的浓浓烟火来,灰白色的烟雾使人眼酸。
公仪孙大叫一声:“闭眼,跟我走!”随即眼疾手快,瞧也不瞧地将手中的红色丹丸朝三位白衣道人处一扔——
只听嘭嘭两声,赤红的丹丸在扔到白衣道人身边之时彻底炸裂,浓烟大盛,整个街角口处都瞬间化为了白雾之地,所有人伸手不见五指,满目皆白。而那将要成型的符阵也当然因此被打断了。
萧小趋公输恒被这浓烈的烟雾呛得看不过眼来,眼睛发酸,只觉得浑身不痛快。两个人都是被公仪孙拖着走的。
公输恒在白雾之中大喊:“好家伙,公仪兄,要说厉害还是你厉害啊,这红色丹丸究竟是何奇物,竟然有如此大威力!”
公仪孙小声叫道:“还是出去再说,你们捂着点嘴,这白雾可不兴吸。”
萧小趋:“好。”
就听浓雾之中那为首的白衣道人大声叫骂道:“好啊你,公仪孙,你如今竟然都敢跟不三不四的人胡乱鬼混了?公然反抗?你反了你!你看你回了神都巡案司驿站中我不拿你是问,你别忘了,师叔他可从来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公仪孙没有应答,只拖着两人往外钻去。
很快,在七绕八拐下,三人藏到了一处离闹事街角处较远的小巷子中,公仪孙见四周无人,格外安静,这才停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可以,终于安全了。”
公输恒萧小趋听公仪孙如此说,也放松下来,立刻大口大口疯狂呼吸着小巷中的新鲜空气。
公输恒斜依在小巷的墙角边上,放声大笑:“哈哈哈,有战无败,有惊无险,好歹算是逃出来了,可以,可以!”
公仪孙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嗯嗯,没事就行。”
公输恒见公仪孙喘的如此厉害,给了他胳膊一拳:“哟,你怎么不过跑了一小段路便喘成这样?身子骨不硬朗。”
公仪孙连连点头:“嗯,平常在山上多坐在山洞里一坐便是一整天,气不顺,少锻炼。”
萧小趋倒是注意起了方才街巷中的情况来,于是他问道:“公仪道长,方才我见你在街中被他们欺负,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茅山宗内门规便是如此稀奇?”
公仪孙摇摇头道:“倒不是。茅山宗内规矩甚多,门规森严,只是我先前不是与你说过,我天赋甚低,修行不行,入山十五年,至今仍是初入门水平。故而门内同辈弟子多嘲讽于我,此次下山,没了管教,同行的师兄弟们皆拿我出气。”
公输恒:“那你该打回去!”
公仪孙:“可我自幼没了父母,小时候是我师父衡芜道人捡我上山。我师父在宗门内亦非掌教,受人管辖。此次同行师兄弟中有掌门之子,若是我惹事生非回去,我师父他老人家会十分难行。”
公输恒长叹一口气:“嗐,那没办法了,受师有恩,不可违背。”
公仪孙点点头:“自当如此。”
萧小趋又问道:“可是你方才为何又最终出手了?我听那白衣道人说,若是你之后回去,定要你好看,早知如此我俩便不帮这倒忙了。”
公仪孙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你们这忙我倒是万分感谢。我师父曾经说过,万物易得,朋友难求,如若此次下山之行遇到朋友,定当珍惜。你们方才为我打大师兄时,说过我们是朋友,我当真了。你们为我打架,我自当奉陪。”
两人听公仪孙如此一言,纷纷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三人就是如此在这小巷之中结了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