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斗同城人
梦海听雷2021-11-27 00:004,364

  蹲在洛阳城宣风坊安国寺旁房屋的屋檐上,萧小趋公输恒公仪孙三人屏息住呼吸,尽量减少声动。

  可是,在蹲了小半个时辰后,公输恒终于忍不住了,他张开嘴来小声说道:“怎么办呐,你们看那神都巡案司的人来得越来越多了,怎么他们都能猜到妖物作害地点是哪?”

  方才,就在刚刚的小半个时辰内,萧小趋三人蹲守在洛阳城宣风坊安国寺旁的屋檐上,不过两刻钟时间,便已经足足见有四批人马依次到达。

  这四批人马他们皆觉眼熟,都是在那神都巡案司驿站内见过,是神都巡案司中人。

  而根据他们所装扮的服饰判断,其中有江湖术士、有道观道姑、有突厥壮汉、有回纥巫师……大家各凭各的本事,纷纷寻到此处。

  公仪孙抬头看了看四周,亦觉无奈:“那洛阳城遇害着分布图便挂于墙上,神都巡案司内又皆是有能耐之人,能猜出那妖物大概作害地点岂不是稀松平常之事?”

  萧小趋回道:“公仪道长说得对,可是如今我们又该怎么办?毕竟圣上对此事极为看中,奖赏之多使人眼馋。这神都巡案司中又皆不同派系之人,一同在此伏妖,难免配合不当。”

  公输恒:“哪止配合不当。我看就现在这个架势,待会妖没出来,恐怕人已经一群群掐架上。”

  朝廷对此次伏妖之事奖赏颇丰,神都巡案司内人又各组各队,各维各利。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要守护,恐怕待会大妖没出来,神都巡案司中人便需自己打架上。

  萧小趋三人皆皱着眉头,突然却听公仪孙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更为清楚明了地知道这洛阳大妖的动向。”

  萧小趋:“道长快讲!”

  公仪孙:“我们茅山宗中有一种符纸名叫测妖符,其以人之魂魄与之共鸣可扩大五感,感知邪气秽气浊气。以此符纸与人相通,即可精细入微地感知此时此刻洛阳城中妖邪动向。只是此符需人较大精力,且不容人打扰。我易未曾多加练习,不一定是否会出差错,所以如需使用,还需你们一同掩护我。”

  公输恒:“那当然,公仪兄快来,我们绝不让人靠近你半分!”

  三人说完,对视一眼,由公输恒萧小趋两人伏到了公仪孙两侧,公仪孙趴在房檐最正中。

  公仪孙从狭窄的袖口中摸出一张红字黄底的黄符来,以食指为笔,以血液为墨,前齿咬破食指,血红的鲜血在黄符之上画出一句符咒。

  随即唇齿微微张开,一句不长的咒语自口中飞快念出:“天生污秽,地诞邪妖。妖气横行,人驱邪往。心神入静,识通五海。五感尽开,妖魔皆来。急急如律令!”

  公仪孙咒语念完,黄符在公仪孙的操纵下一下立起,一股强大的劲风自四面八方袭卷而来。

  公输恒萧小趋两人便见,公仪孙面前额门的正中心处,那双眼靠上的正中央,似有一股蓝光一闪而过。

  随即,公仪孙五官的观感瞬觉不一样了,本圆润的鼻尖眼角变得颇为凌厉,公仪孙此时就如一个拿着战戟站在门口的守门门神,丰神俊朗。

  萧小趋公输恒两人在旁问道:“如何,公仪兄,这长安妖物可有查出在何源头?”

  公仪孙答道:“尚未,不过此时我五感尽开后神识清明,可察觉方圆五里内极其细枝末节的动静,我给你们紧盯四周动况。”

  两人听此言,皆屏息凝神,静候大妖现行。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洛阳城中天空越发昏暗。

  泼了墨般浓黑至极的天幕席卷四周,许多人家家里皆熄了灯火,萧小趋三人所匍匐的街道之上漆黑无影,寂静无声。

  萧小趋趴在这墙头上一动不动许久,渐渐也有些累了。他估摸了一下埋伏时间,似乎真的有些久了,于是便想换个姿势再次蹲守,可是,也正在这个时候,突闻洛阳城东边处一处尖叫响起——

  “啊——咔擦!”

  是一个男子在惊呼,可声音又很快断了。

  公仪孙立刻说道:“糟糕,人已经遇害了,就在宣风坊正东边!”

  萧小趋公输恒两人来不及多想,便已经看见公仪孙那墨黑的身形朝宣风坊正东边飞跃而去。萧小趋公输恒两人紧跟其后,翻身上前。

  萧小趋公输恒两人边跑还边问道:“怎么,公仪道长,方才那符咒没生效吗?”

  公仪孙边跑边道:“生效了,方才那妖物出现的一刹那,红点大增,妖气大盛,可是那是在它杀人的那一刻才突然出现的。在此之前,那妖物就像是从未在洛阳城中出现过一般,毫无异动。”

  萧小趋:“公仪道长的意思是,那妖物还会瞬移而行?”

  公仪孙:“不知道,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妖物的移行速度一定十分之快。我察觉到它又在往南边逃窜!”

  三人立刻换了一个方向,飞速前行。

  可是,在三人前进的同时,原本埋伏在他们三人四周的几队人马亦听到洛阳城中惊声呼喊,顺声前行。

  萧小趋三人便见,那先前才见过的突厥勇士、道观道姑、回纥巫师、江湖术士们皆飞速前进,并且一直围绕在萧小趋三人四周。

  萧小趋低声问道:“怎么办?他们一直在我们四周跑着。”

  公仪孙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他们与我们一同抗妖,那我们短暂地成为盟友亦无不可。”

  可是,也正当公仪孙话落,便听一旁的突厥男子五人沉声讨论道:“首领,旁边之处还有足足三队人马与我们一同赶往伏妖地点,可要同行?”

  那最为首的壮汉说道:“杀,洛阳皇帝赏赐的临街宅子可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哪容得他人抢去?!”

  那询问的壮汉立刻回道:“好嘞!那首领我们先杀哪一队人?”

  为首的首领回头四周看了看,随即说道:“那回纥族人与那中原中年男子队伍看着实力强劲,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我们暂且放到之后解决。中原女人好男不跟女斗,我们暂且先让她们一让……如此看来,要解决,便先解决那三个身体瘦弱浑身漆黑的中原人!”

  作为不被看好身体瘦弱三人之一的萧小趋:“……”

  萧小趋小时候在秦州城内常跟突厥人打交道,如今,面对分外易懂的突厥语,萧小趋虽不能说听懂了十成十,可是也听懂了九成。

  于是,一听说突厥人要首先打他们,萧小趋便立刻与公仪孙公输恒说道:“不好了,我们当不了井水河水了,我听他们对面说,那帮突厥人要打我们三人!”

  萧小趋话音未落,对面房檐上本快速往前奔跑的突厥勇士突然一个下蹲,再一起身,眨眼间便已瞬息来到萧小趋三人所站着的房檐之上。

  萧小趋本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为首冲上前来的突厥勇士便已从腰侧的挂刀之中掏出一根匕首来,嗖地一声往前一刺。

  萧小趋虽以前也在混混堆中打过群架,可是他本人并未练过,又哪抵挡得住如此迅猛无滞的攻击。他虽顺着惯性立刻往旁一侧,可是仍旧被那锋利无比的匕首剐伤了胳膊。

  萧小趋立刻“啊呀”一声,公输恒的声音很快在旁边响亮传来:“萧兄弟,你别光顾着躲呀,快用我不久之前才给你的木盾!”

  萧小趋立刻想起来下午之时他在驿站之中从公输恒手里取来的伸缩木盾。于是一声道谢,连忙从袖口之中掏出一个只半只手掌大的圆形木球来。

  萧小趋将圆形木球往前一扔,大喝一声:“大!”

  随即椭圆木球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飞速展开,不过一眨眼时间已经化为一个足有四尺长四尺宽的巨型木盾。

  萧小趋躲在木盾之中,倒也暂且躲过了突厥勇士的攻击。

  可是,很快,对面房檐上的另几位突厥勇士亦相继跳了过来,五位壮汉以众星拱月之势将萧小趋三人牢牢围在其中。

  公仪孙此时仍开着测妖符,身体五感精神皆分散于方圆十里之中,本体极弱,不得承受任何攻击侵扰。

  于是,三人中便只能由萧小趋公输恒两人各站公仪孙两侧,抵挡五位突厥勇士的进攻。

  突厥族人喜用刀及匕首,其中有人拿刀硬砍,有人以刃前刺。公输恒亦开启了一个圆形木盾,抵挡攻击。

  可是,木制盾牌始终不如利刃坚硬,眼看着两个木制盾牌很快便要被那刀刃之击攻破防御。

  公输恒在木盾之中大声喊道:“用弩!我不是给了你那二十四星连环弩?只要取出朝外一按,数十支锋利箭刃一齐外发,我就不信他们能全然躲过。”

  萧小趋虽然在危急之中稍有慌乱,可是在公输恒的提醒之下,也很快回过神来。

  他顺着公输恒的指示去做,从袖口中再次掏出一个身形极小可极为厚重的木制连环弩来。

  此弩乃公输恒于洛阳城驿站中两天做成。该弩虽于表面上与其他洛阳城中弓弩无甚太大差别,可是实则内里被公输恒以齿轮原理增加蓄力。

  此时,弩匣之中早已装上了数十支被经过精细打磨细如银针硬如磐石的尖利铜箭,只需萧小趋一按,便可数箭齐发使人毙命。

  时至此刻,萧小趋突然又有些于心不忍来。毕竟这五位突厥勇士亦是来洛阳城中除妖,两拨人马本不应该互为对手,若是就此要人性命实乃残酷。

  于是,萧小趋尝试着问道:“对面的五位勇士,我们来这当朝首都本为捉妖而来,也不是为了互相缠斗,何须刀戈相向凶狠残杀至此?若是再如此打下去,难免会有伤和气,闹出人命来。”

  对面的突厥勇士也会汉人语,立刻便有人回道:“呵呵,大丈夫行走江湖走刀舔血,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容易之事。行走江湖中有所牺牲有所毙命在所难免,又哪惧得了这些?你们这身形瘦弱身材矮小,一看便不是什么练过之人,若是真惧怕生死,便赶紧回去,找你们的父母铺砖添瓦,建墙导路,也别出来混了。”

  萧小趋倒没想到,自己本好意相劝,却反遭到对方出言嘲讽。不止不领情不说,还暗骂他们没自理能力,只能靠父母资助存活。

  萧小趋公输恒公仪孙一听,特别是公输恒,也不再理智了,而是互相使了个眼色,在确认对方都准备好后,一声大喝,随即将本已快崩溃的木盾外内一收,左手朝外一伸一按——

  “射!”

  数十上百支银色利刃自萧小趋公输恒两人手上的两把二十四星连环弩中一齐发放。

  那又细又尖的银色利箭就如数十上百根银色细针,速度又疾又快。

  以突厥勇士此时的眼力,在此浓郁昏暗的漆黑之中,根本看不清数十根细箭的动况。

  很快,便听五人中有三人已被利箭射中,纷纷捂腹跪下,血红的鲜血自突厥壮汉的利箭伤口处喷薄而出。

  浓烈的血腥味渲满了这寂静无声的夜空。

  萧小趋一声大喝:“我都说了我们不必刀戈相向,如今见血了吧?”

  那余下两位恰巧躲过的一击的突厥壮汉仍不死心,立刻冲上前来——

  “既然你们伤我弟兄,那我亦为其报仇!”

  萧小趋被这男子的血性吓了一跳,而如今他手中二十四星连环弩刚刚发过一次箭,弩匣之中已无利器,无法使用,手上又无趁手的兵器,一时之间难以防御。

  也正在这个时候,突见公仪孙一颗白丹扔来,那不过拇指盖大小的白色丹丸已然点燃,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散发着明亮耀眼的光火。

  不过一眨眼的空隙,那白色丹丸已然点爆,“嘭”的一声,整个萧小趋三人所在屋檐上之上的沙石瓦片齐飞,房檐剧烈颤动,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公仪孙一个飞身将萧小趋公输恒两人带到房下,躲过浪击,那边突厥男人已被热浪打下房檐,翻滚在地。

  公仪孙急声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没事吧?”

  萧小趋公输恒两人同声应道:“没事,我们两个哪有这么娇气。”

  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后朝突厥勇士所在方位看了看,发现突厥五人皆躺于地上,没有动静,便知暂时没了危害。

  可是,也正当三人收拾衣袍打算重新上路之时,突闻东方响起一片脚步声与喧哗:“哈哈,公仪孙,好啊你,足足躲了三天,终于还是被我给找到了!”

  另一边,正西方,亦有一声高喝传来:“咦,方少爷,快看,那边那三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那为首的一个不正是那日那个偷听我们讲话还胡乱传您闲话的混小子吗?”

  原来,好事不赶巧,坏事撞上门,公输恒公仪孙两人分别于那日早上惹到的方少爷邱子骆两队人马恰好于今日同时出门,并且恰好于今天晚这个时刻同时撞上了。

  萧小趋三人刚刚才躲过突厥勇士的追击,便又要面对数位同龄少年人的侵扰。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 再遇邱子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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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洛阳:邪妖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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