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李威(9)
今雨哦!2024-09-09 09:404,603

  

  还有七天,就是戴情云开庭的日子了,在两个孩子的眼里,戴情云和陈李威的感情很好,所以陈李威是不会去作为证人控诉戴情云的。

  张淼也灰了心,继续准备其他的文件辅助开庭,也不再找他们。

  一到秋天,监狱的广场上会放露天电影,郭丞和江时雨约着一起去了,这次放的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郭丞不爱看,买了两个冰棒,两个人坐在那边看边吃,广场的不远处,就是戴情云自己买的小房子,那里一直都是监狱干部们的家属楼,两个人坐的位置恰好看得到。

  “你说,她为啥要回这买房子呢?”郭丞问。

  “因为便宜吧?”时雨说。

  “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这一栋楼区住的很满,找戴情云的家其实是很好找的,一片区十排楼有五个颜色,黄色、蓝色、红色、绿色、还有粉色,从张淼给的照片看,戴情云的房子是黄色的,这样就变成了锁定了两排房子,而那两排房子的八户里,只有一户是空着的,地也荒着。

  两个孩子翻墙就进去了,没想到的是,一楼的门没锁,一推就进去了。

  里面的房子显然还没装修,还是老旧的样子,两个人翻到了二楼,突然就看到了戴情云和陈李威的结婚照,她还穿着婚纱,笑得很甜,大幅的相片,就那么散在了床上,没有什么遮挡,落的灰也很厚了。

  江时雨让郭丞帮自己扶起来相框,她用手掌心擦了擦灰,用手抹清楚了戴情云的脸。“她可真漂亮啊……就像电视里的……那个李嘉欣。”

  这一次,他们一直聆听的故事,才有了真正的脸。

  “还真有点像。”郭丞说。

  咔哒,一楼的门突然开了,陈李威打开门,走了进来。

  郭丞小声说“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江时雨摇头。“大大方方的!我们又不是来做贼的。”

  然后两个孩子就往楼下走了去。

  江时雨“大爷,你也来了。”

  陈李威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些尴尬,毕竟房主和他的关系实在是不简单。

  “你们怎么找来这了?”陈李威问。

  “张淼告诉我们的。”

  “我也是第一次来。”陈李威说,今天早上,张淼说是最后找他一回,毕竟下周就要开庭了,然后给了他这套房子的地址,让他来看看。

  他还真不清楚张淼此意是为何,是要挟他吗?要挟他们旧情未了?

  “你知道楼上还有你们的婚纱照吗?”江时雨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李威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独自上了楼。

  屋子里灰太大了,他们都遭不住,就站去了院子里等陈李威,过了一会儿,陈李威出来,他开始抽烟,两个孩子就在那干巴巴的望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偶然有人路过,都会和陈李威打声招呼,这片住领导的区域,他也认识个大差不差。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要写回忆录的话,要不要把情云写进去。”陈李威突然开口,他知道,张淼已经把两个人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他们只是孩子,也当然读不懂他们的言外之意,也不知道该说啥。

  “反正我觉得,回忆录就是回忆,你既然回忆起来了,就该写的。”江时雨说。

  “哦,对对,大爷。”郭丞隐约猜到了,对方想找两个人写回忆录了。

  “我跟你姥爷也说了,周校长让我,最好先在网上找个地方连载,后面再找机会发出去。”陈李威说。

  “是的,版号没有那么好弄。”江时雨说。

  “那时雨,你愿不愿意帮我写,每一千字我都给你两百块钱,但是你不能耽误你的上学时间,你也可以上大学以后写。”陈李威开始和时雨商量。

  江时雨和郭丞长大了嘴,没想到陈李威会突然这样说。

  “当……当然可以。”时雨小声地看向了郭丞。“我会分你一半。”

  郭丞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兴奋,而是反问了一句。“那,大爷,小松哥去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能问吗?”

  

  陈李威是一个很实在的爹,他清楚儿子现在对一切不满意,是因为自己有了新的女朋友,儿子想把属于母亲的份额要出来,但是结婚实在不是小事。

  所以那顿饭的第二天,陈李威就开车带陈小松去了沈阳,商量着给他买牧马人,刚好有现货,当场就提了,花了五十七万。

  另一头,戴情云还不知道他们爷俩去沈阳了,她和陈李威说,自己有事情要回一趟吉林,但是实际上,她回沈阳安抚自己的前老板了。

  华种保险在创业大厦的27、28层里,她轻车熟路的往回走,心却怦怦跳,她根本不知道老板要干些啥,巧的是,大厦的一楼就是jeep的门店,陈小松和亲爸坐在那提完车,就等着下午工厂来送车到门店。

  中午在店里吃完饭,陈李威说要眯会儿,然后就进了vip室的按摩椅里开始睡觉。

  陈小松则是留在门店的大厅里,看各种佩饰、车膜,等车到了就开始“装潢”

  他看中了一个黑色字的车贴,可以贴在车门上。

  透明的玻璃里,他居然看到身后的电梯里,戴情云和一个秃头的大哥走了进来。

  那大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戴情云不断上去用手拉他,让他冷静。

  陈小松赶紧躲了起来,秃头男找服务员要了车钥匙后就把车库里的一辆jeep的大切诺基停在那了,戴情云赶紧就跟上去。

  两个人拉扯着进了电梯里,戴情云的脸上全都是恳求。

  等车开走,陈小松转头就问了销售。

  “你们顾客?”

  “是啊,车坏了,早上打过电话,现在扔在这来修了。”

  “怎么是坐电梯下来的?楼上还有vip包间吗?”

  “他们就在这栋楼里办公啊。”服务员说。

  “他们?”陈小松诧异的问。

  “对啊,那个女的和男车主,都是顶楼保险店的,去楼上必须走我们店里的电梯,所以经常看到。”服务员不愿意骗陈小松,毕竟他和他爸看起来都财大气粗。

  陈小松点了点头。“你们这有多少层啊?”

  “二十八层。”

  于是陈小松坐着电梯,直接就上了二十八层。

   站在办公室里,戴情云局促极了,老板还是震怒无比,喝着一泡又一泡的茶,滋滋出声,她在想,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在这样一个人情社会里,最简单的事情,就是给钱,天下熙攘,皆为利来。

  于是,戴情云开始殷勤的用凉茶水浇发财树,那是老板在福建特意挖来的,他一直很宝贝,经常用淘米水去灌,她以前要谄媚老板的时候,每天都带来淘米水,但现在,显然没有人再给老板这个情绪价值了,她看了一眼水壶里面的水,透明的白水。

  她心里清楚,骗子有很多,有脑子的都能给老板赚到钱,但他很难在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让他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舒坦的人了。

  “这三年,都是您提携,我感谢你,老板,我愿意把赚的钱都给你,但我现在没有钱了,我只能返给你三十万。”

  “这么点钱你就想走吗?我们是一条贼船上的,或者说,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钱,情云?”老板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动情。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和老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下去,但她见过老板娘,那是一个狠角色,他们离家不离婚,就是为了把所有钱都留给孩子,这样的原配夫妇,她就算插进去,得到一个中年男人,又有什么用?就算真的曾经有感情,但他还是不如陈李威有性价比!

  “再多的钱,我也没有了。”戴情云还是尽力把事情往钱的话题上引,因为她知道,到了这一步,只有金钱能实打实的打通关。

  “没有就去骗呗,你给我一百万,我才能让你过好日子去。”老板见状,也不再挣扎,直接给了结果。

  “老板,你这样……我……”戴情云开始哭。

  陈小松躲在外面拿手机录,万幸的是他没有被发现,然后雀跃着跑到了楼下,二十岁的少年,觉得自己拿到了对方的一个把柄,他要去和父亲说,她就是个坏人,让他们分开!

  陈李威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两个孩子看里面的食谱,江时雨看着这一个视频,目瞪口呆。“我儿子发给我以后,我和戴情云就分开了,后来,我给儿子买了房子,也开始推进他和培培结婚的事情,戴情云又来纠缠我,我儿子接的电话,他开着我送的新车去找戴情云就从坝上翻下去了。”

  “小松哥的死……还真的和她有关系。”郭丞慢慢的说,他只言片语里,有太多伤心了。

  陈李威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了,独居的这段时间,也许他已经消化很多了。

  “算是有关系,所以,我不能再和她继续在一起了,但是我也不能去出庭,毕竟大家有关系,好过,你说对不?”陈李威意味深长的问他们。

  两个孩子都茫然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哈哈大笑了出声,像是如释重负了一样。

   又过了一周,戴情云的案子开庭了,庭上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一场过后,她倒是没有上诉,被判了七年。

  开庭那天,其实陈李威到了法院,但是一直没有进去,只在外面远远地望了望,押人进来和出去的时候,他都远远的望了戴情云一眼,她脸上不施粉黛,眉眼也没有丝毫惊慌,整个人还是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来遭了多大的罪。

  法庭上到底说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张淼也没有再出现过。

  时雨和陈李威开始了属于他的回忆录,他把自己的QQ号密码都给了时雨,让她写完多少就发上去,他已经把所有的人都删掉了,这里只当作一个发布渠道,时雨和郭丞也因此开始攒了一小笔钱。

  戴情云就关押在了他们隔壁的监狱里。

  隆冬腊月,盘锦的天气一下子就变了冷了起来,2012年的气候尤其的冷,她在书上学,说这叫厄尔尼诺气象,体现在夏天特别热,冬天特别冷,他们家自己烧锅炉,每天早上起来,嗓子都干的像一个烧了很久的热水壶的嘴,她习惯每天起床都去楼下喝一杯水。

  江时雨起床,往楼下走,就看到了陈李威在一楼的客厅坐着,他脚边还有一大包衣服,她去过陈李威家,看到那拉锁里透出来的貂毛,时雨知道,他肯定是要去看戴情云,现在江涛在监狱里做围墙加高,如果他要去的话,可以拿他的出入证,当作一个工人带进去。

  其实时雨也是很想去的,但陈李威没有开这个口,她也就没有提,她去找了一个网吧,继续打手里的字。

  

  监狱的大门隆隆的打开,他提着那一大包衣服走进去,还是走探监的程序,仍然有狱警把守,摊开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看,狱警说这些都不能带进去,他便没有了办法,又弯着腰,默默收拾回去。

  坐在探监室,陈李威的脚下还是两大袋的衣服。

  戴情云穿着横条纹的监狱服过来,看到陈李威后有些诧异,拿起了一旁的通讯电话。“李威,你怎么这么老了?”

  陈李威笑笑,眼角的皱纹于是更深刻“我操心的事情多呗。”

  戴情云点点头,眉眼间还是很淡漠,找他要根烟抽。

  陈李威看了一眼狱警,狱警假装没看到,他赶紧从口袋里抽了根中华,递了过去。

  “判了刑才知道,我爸就是韩国人,他回了韩国,法院帮我联系到了。”戴情云突然就开始和他聊家常。

  “啊?”

  “没有什么苦衷,人家就是回了韩国,去过好日子了。”戴情云说。

  “你在里头过的咋样?好不好啊?”陈李威问,“我朋友在这干活,我让他多关照你。”

  “坐牢能有多好?但是也没多坏,有钱就有好日子,到哪都是一样的。”戴情云说。

  “你好好改造,到时候早点出来。”陈李威突然觉得,戴情云变得很陌生,曾经的她是很温柔贴心的,还有一些讨好的对待他,但今天,她却好像很陌生,仿佛忘记了往日的情分,他记得,他们明明不是因为没有感情才分开的。

  戴情云吸了口烟,有些纳闷,问他。“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律师找我了,说很多人起诉你,让我也去当证人,但我想了……没去。”陈李威一边说话,一边用脚蹭地,他不好意思看戴情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戴情云说,眉眼还是淡淡的吐出一口烟。

  他被这语气诧异,等这烟消散,又去看她的眉眼,但和语气并无二致,就是那样冷漠,仿佛看着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来看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他以为起码,自己说出这句话,戴情云会有些感恩,或者是有些许诧异,但都没有,她继续用力抽烟,两腮都凹进去了,然后吐出来,迷的他看不清她的脸。

  “你没有啥话想说啊?”陈李威问。

  “没有啊……”戴情云反而皱眉,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

  陈李威突然就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死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不就是因为你儿子死了,才分开的吗?”戴情云都笑了。

  “我儿子是因为你死的啊!”陈李威怒吼着半站起来。

  身后的狱警,默默地拍了拍陈李威。“注意行为规范!”

  他只得又坐回去,但仍然眼睛猩红。

  戴情云突然笑了,把烟头扔到脚底,狠狠碾了碾,再抬起头时,眼睛里没有冷漠,只有狠狠地质问。

  “你忘了吗?陈李威?你真的忘了,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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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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