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烟,很震惊是不是?”
赢肆眉眼带笑,只是他这笑,不同于以往,温暖得仿佛洒上了阳光,而是阴冷得仿佛堕化成了一座极寒地狱。
唐烟知道,这个时候,问出有些话,显得她特别特别蠢。
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学长,为什么?”
“为什么啊……”
赢肆慢悠悠地、残忍地拖着长音。
“因为,你杀死了,我当成亲生母亲一般敬爱的宁妈妈!”
“宁阿姨?”
唐烟一愣,“我没有杀死宁阿姨!之前你不是说,你相信我没有伤害宁阿姨?”
“哈!相信你?你一个为了奸夫残忍杀害无辜的凶手,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你说可笑不可笑?”
“傅二是宁妈妈的亲儿子,你背叛了他,你和情夫开车恶意碾压下,让他留下了一辈子的残缺。”
“他却没有亲手杀了你,给宁妈妈报仇!不仅如此,他还掩盖了宁妈妈惨死的真相!”
“他不配为人子!”
“五年前,我用了不少手段,才查出了宁妈妈是惨死在你唐烟手中!”
“我刻意接近你,我对你好,只是为了给宁妈妈报仇!”
“宁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若不是小时候宁妈妈把饿得奄奄一息的我捡回家,赢家把我找回去之前,我早就已经饿死冻死!”
“你杀死了我最爱的宁妈妈,我也要让你尝尝,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滋味!”
唐烟大张着嘴,她却发现,此时她发不出一星半点儿的声音。
被爱人舍弃、伤害,绝望蚀骨。
被朋友不信任、中伤,同样绝望!
那日,傅临渊在会场外面,说她杀死了宁卿,赢肆愿意相信她。
她真的以为,她的朋友,是信任她的。
现在她才明白,他从来都没信过她!
甚至,从他最初接近她,也只是为了今日的报复!
“哦,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赢肆的声音,残忍得仿佛一把把血刀扎过来,“唐老头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我在救护车去暖色必经的那条道上,制造了一场事故。”
“救护车只能绕远道,这至少浪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我问过医生,他们哪怕只是早到五分钟,唐老头都还有救!”
“什么?是你阻拦了救护车?”
唐烟声音破碎得仿佛被车轮碾过。
那一晚,她攥着爷爷的手,等着仿佛怎么都来不了的救护车,她当时也疑惑过。
明明暖色距离医院不算远,为什么救护车那么那么久才到。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拜赢肆所赐!
“不仅这一次呢!”
赢肆那冰冷蚀骨的声音还在继续,“秦三他们绑架唐枝枝,的确是被顾惜惜撺掇。”
“但给他们两千万,让他们撕票的人,是我!”
“什么?”
唐烟轻声呢喃,她的声音,哑得都有些听不清。
“所以,依依病情恶化,她现在,甚至只剩下了不到四天的时间,都是因为你?”
“是啊,因为我!唐枝枝那个野种若是不坠海,或许,她还能等到,你肚子里的孽种生下来呢!”
“不,你肚子里的孽种,永远没机会生下来了!”
“他会陪你,一起死在这土坑里!和你一起,给宁妈妈偿命!”
“不!学……”
对上赢肆那双陌生又冷酷的眸,唐烟没再喊他学长。
她红着眼圈改口,“赢先生,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没有杀死宁阿姨!”
“我真的没骗你!我当初是真的想救宁阿姨,我就是晚了一步,没有拉住她的手!”
“我有视频!视频中清清楚楚,是你恶毒地把宁阿姨推下了万丈悬崖!”
唐烟拼命摇头,“我知道有人录了一段视频!”
“但那段视频不完整,我真的是要救宁阿姨,我对着她伸出了手,才像是我要把她推下去!”
“我也把她当成妈妈一样敬爱,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唐烟,你脸皮可真厚!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赢肆额上的伤口胀痛得越来越厉害,让他再没有了跟她废话的耐心。
他手上用力,就决绝地割断了唐烟抓着的绳子。
“不!赢先生,你不能这样!”
洞口有一处断了半截的小树,唐烟死死地抓住那半截树干,不让自己掉下去。
“算我求你,把我拉上去。”
“你若不信我,等我生下孩子,我把命给你!”
“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能有事!枝枝还在等着他救命!”
“赢先生,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是无辜的……求你……”
唐烟抓住树干的,是她的左手。
看到她左手腕上又渗出了血丝的伤口,赢肆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挣扎。
他差点儿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上来。
终究,他那落到她手上的手,没有把她拉上来。
而是,一点一点,掰开了她的手指。
“不要!你不能再掰了……”
唐烟手指被磨破,但她依旧固执地不愿意放手。
赢肆已经服过楼祁带过来的一些药物,他身上渐渐恢复了些力气。
唐烟这病重破败之躯,力气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她机械地含着泪摇头,终究,她的身体,还是重重坠落。
这一次,她比较倒霉,她没有落到那堆干草上,而是落在了有不少碎石的坚硬的地上。
刹那间,大片的鲜红,就在她白色毛衣裙的裙摆上晕开。
唐烟痛苦地趴在地上。
她费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才将颤抖的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拼尽全力,想要留住些什么。
可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她留不住他!
半蹲在洞口,完完整整地欣赏了这一切的赢肆,瞳孔紧缩到几乎要破碎。
看到她身下刺目的红,他心口刹那绞痛到几乎喘不上气来。
楼祁看出了他的挣扎,他忍不住开口,“老大,要不我去把唐小姐背上来?”
“不必!”
想到他的宁妈妈连一具完整的遗体都没有留下,赢肆眸中挣扎散尽,只剩下了毁天灭地的决绝。
“她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和她肚子里的孽种,早该死了!”
“老大,万一,如唐小姐所说,她真没有伤害傅夫人呢?我怕老大你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