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夜景后没多久,系统就发来了好感度提升的通知,看着数值条突破了五分之一,盛晚萤心情极佳,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此后几天都平静,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断龙堂的弟子们也就和以往一样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相比起来,暂住在这里的客人就要忙碌许多。
蛟丙体内毒素未清,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由于断龙堂没配有大夫,这件事就落到了南卿月身上,她专注于研究解毒方法,几乎整天都待在房间里试药;北堂献不通药理,但胜在有一身力气,他主动揽下了采草药的活儿,背着篮筐四处奔波。
而莫崇明,作为余下的一人,则担负起搜寻凶手的任务。
待众弟子休息时,莫崇明就去到他们的住所,挨个儿问过去。
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年龄几何、可曾婚配,凡是他能想到的都问了一遍,还把得到的信息记录下来整理出了一本小册子。
尽管莫崇明很努力,但盛晚萤并不看好,断龙堂弟子人数众多,一个个查过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既费时又费力,还不一定有成效。
盛晚萤向莫崇明坦白了她的想法。
然而,莫崇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自有我的道理。”
也就是说,莫崇明就早知道他做的都是无用功?可他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盛晚萤很是不解。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莫崇明的用意。
原来,莫崇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用在问话上,是为了和断龙堂的弟子熟络起来以便从他们口中套话。
一天,在聊天途中,莫崇明装作无意向弟子问起了海大叔。
接连相处几日,弟子面对莫崇明不再拘束,听了问话,只当莫崇明是好奇,很快把他知道的关于海大叔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海大叔其实姓秋,名为如海,只因海大叔听起来亲切,所以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别看海大叔比其他人都年长,但其实他的资历最浅,在断龙堂才待了一个半月。
据弟子说,海大叔不是本地人士,家中遭难才逃到了这里,他腿脚不便又不富裕,等走到三合镇时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饿得直接晕到在了半山腰,还好蛟丁路过救下了他,不然可能就没命了。蛟丁心善,见海大叔孤苦伶仃便收留了他,之后海大叔就以伙夫的身份在断龙堂中生活。
弟子们对海大叔的评价颇高。
在他们看来,海大叔十分能干,才来不久就学会了当地特色菜式,做出的菜味道极佳,尝了让人回味无穷,不仅如此,他待人也和善,总是笑着跟人打招呼,还经常自掏腰包给弟子们做夜宵,谁提到海大叔都忍不住要夸上一句。
时间流得飞快,又到了集体练功的环节,弟子们和莫崇明告别后就匆忙离开,莫崇明身上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拘束,他慢慢地挪动着步子,沿着小径往居所走去。
和煦的阳光穿过枝叶,洒下斑驳,让人看着心情也不自觉地灿烂起来,但是莫崇明的面庞并不明亮,他低下头,眉头紧蹙,目光缓慢流转,似是陷入了思索的旋涡中。
莫崇明嘴里念念有词:“秋如海,秋如海……”
秋如海?这不是海大叔的名字吗?
盛晚萤出声发问:“你觉得海大叔有问题?”
“嗯。”
“他有什么问题?”
盛晚萤不明白莫崇明为何会怀疑到海大叔身上。
海大叔是外地人士,与断龙堂甚至三合镇都没有任何瓜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根本不具有毒害人的动机。而且,一个身患残疾、老实本分的人,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吗?
面对盛晚萤的疑问,莫崇明并没有直接解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断龙堂吗?”盛晚萤思考了片刻,“有山有水,僻静清幽。”
“这就是了。”
“什么意思?”
莫崇明表情平淡:“一个濒死之人,不沿着大道找人寻求帮助,反而往偏僻的山路上走,若不是一心求死,必是另有谋算。”
除去这条,海大叔身上还有其他疑点。
蛟字一辈的弟子已死三名,最先离去的蛟甲于一个月前出事,距离海大叔来到断龙堂仅有半个月,两件事发生的时间一前一后、相差无几,不由地让人生疑。
而海大叔分明从别处来,却及擅长三合镇的特色菜,这点也很奇怪。
人的习惯和口味很难改变,若要改变,必得花上很长的时间,可海大叔似乎不需要过渡就完美地融入了这里。要么他的适应和学习能力格外强,要么他根本就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来自异乡。
如此种种使莫崇明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到了海大叔身上。
但是,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再深的怀疑也没有用。
莫崇明手托下巴,开始思考对策。
*
三天后。
每日卯时,是断龙堂食堂开门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门前已经排满了人,可因为最近怪事频发,所以门庭冷落,不过今天情况又不同了,前来用饭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三两成群,打好饭后找座位坐下。
弟子们一边吃一边聊。
“你们听说了吗,蛟丙师兄好像有救了。”
“此话当真,你可别编瞎话骗我们。”
“我骗你们干嘛,我亲耳听见的。昨晚,那三位客人来找蛟丁师兄,说他们已经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真是太好了!”
“我就说嘛,蛟丁师兄为何无缘无故供人吃住,原来那三人这么厉害啊!”
研制出解药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欢喜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在食堂里回荡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好消息感到开心。
但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个人的表情逐渐阴暗下来。
时光飞逝,烈日化作斜阳悄悄地在西边落下,可皎洁的月亮并没有随之出现,而是躲在了黑云后面,露出模糊的轮廓,只余三两颗星星努力抵御着黑暗侵吞。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里,一个黑影摸进了蛟丙所在的房屋,他借着窗外漏进的稀疏星光找到了蛟丙。
原本固定在石柱上的铁链不知去向,只有脱漆的刮痕证明过它曾经存在,蛟丙也变了位置,被人挪到了里面的小床上,身上盖着棉被。他的情况似乎好转了许多,至少人们现在不因为担心他发狂伤人而强行束缚住他了。
黑影慢慢向床铺靠近,来到了蛟丙的身边。
蛟丙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仍然合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个熟睡的婴孩,对周围的世界毫无防备。
然而,眼前的一幕并没能让黑影动容,他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步步向蛟丙走去。
就在利刃即将划破蛟丙的喉咙时,黑影突然顿在了原地,握着匕首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发现蛟丙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在此时,几个人破窗而入,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黑影应付不及,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匕首已掉到了地上,手腕上传来一阵痛感,整个人被紧接着飞来的脚给踹倒在地上。
“刺啦”,是火柴划过的声音,。
很快,屋内的油灯被点燃,整间屋子亮了起来,黑影的真面目也随之暴露在光下——发须半白,身材佝偻,不是海大叔又是谁。
而前来抓他的人有四个,分别是莫崇明、南卿月、北堂献和蛟丁。
海大叔满脸诧异:“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在这里等你了。”北堂献得意地笑着。
这一切都是他们四人设计的圈套。
蛟丙中的毒太过诡异,南卿月研究多日都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蛟丙死去。得知蛟丙断气后,莫崇明找到了蛟丁,并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他。一番合计后,蛟丁决定先将蛟丙身亡的消息秘而不发,然后与莫崇明三人演了一场戏,故意放出假消息引人上钩。
从傍晚开始,他们四人就埋伏在屋外的草丛里,就等着海大叔送上门来。
被抓了现行,海大叔也不慌乱,他没有贸然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眼前四个人。
北堂献向前迈了一步,蹲坐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展开在海大叔面前,里面共有三样东西,装白磷的铁盒、专用于雕刻的斜口刀以及一只盛有红色液体的透明瓶子。
“这些东西都是从你屋中搜出来的。”北堂献说,“三名弟子中毒发狂、投掷木偶吓人,是你的手笔没错吧。”
面对这些指控,海大叔显得非常平静,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仿佛那三样东西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没有辩驳,也没有逃跑,就静静地坐在地上,好像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看着海大叔认命的样子,蛟丁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
蛟丁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与莫崇明他们做了这个局,可当成功抓住凶犯后,他并不感到开心,因为他发现那人竟是他一直以来信赖的海大叔。
强烈的背信感吹旺了蛟丁的怒火,他指着海大叔怒吼道:“我们断龙堂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听了这话,海大叔古井无波的脸上立生波澜。
“断龙堂辱我爱妻、灭其满门,待我可真是不薄啊。”
夜风呼号,最后一点星光也湮灭在黑云之中,烛光在强风的吹拂下明明灭灭,光影交替映在海大叔扭曲的脸上,衬得他如同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莫崇明在旁边看着,突然皱起眉头,似乎发现了不对,他走上前,凌厉的掌风猛冲海大叔面门而去,直接带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背后的脸年轻秀气,可惜被一道狰狞的长疤破坏了美感。
望着那张脸,蛟丁感到一阵熟悉,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他确信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可总也想不起来。
良久,蛟丁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你是…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