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书又郑重地对成景帝行了一礼,然后甩甩衣袖整理了一下衣冠。昂首挺胸走出了金銮殿,他这是要去奉劝那些无法做主的士兵。
当沈尚书代表皇帝劝降之后,叛军中很多人都迟疑了。造反并非他们本意,他们也无从选择。就是沈尚书说的,他们都是宣国人,所以皇帝愿意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迟疑了片刻之后,有人扔下的手中刀。
戚琨正跟江凡和青芜打斗着,听见有人投降了,立马回过头怒吼道:“谁敢!别忘了你们的父母家人都还在本王手里!”
沈尚书冷笑一声,眼神有些轻蔑:“成宜王都自顾不暇了,就不用说这些大话来吓人了吧?”
是啊,就连戚琨都被青芜和江凡联手逼得喘不过气来,他还说什么要挟的吗?当下,又有人附和着扔下了手中兵器。
“我们不是不懂家国大义之人,只是家在成宜,不得不受成宜王的掌控。兄弟们,成宜王大势已去,我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人群中有人说到,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当下放下兵器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戚琨被逼得连回头怒吼的功夫都没有,他心下只觉得脑门都突突直跳。怎么会这样?为了这一天他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年了。
一直以为会是能够一举拿下的上京,竟然离他越来越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刻心中松懈,他忽然就想起了女儿,那个本该鲜活如盛开的娇艳牡丹,却不知何时竟然悄然零落。
澜儿……
戚琨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为了这个皇位筹谋了二十余年,可到了这一天女儿死了,士兵叛变了,就连他也快被逼如死角。
这一天为何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一天应该是他大杀四方,入主皇宫之日啊!
戚琨脑子越来越乱,身上的血是越流越多。他这样的恍惚其实是因为失血过多,戚琨的生命是真的快走到尽头了。
江凡和青芜一刀一剑,刺入戚琨的身体。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他伸出手终究是触摸不到了……
“师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看看小师父和秦纲他们。”青芜还担忧着沈余,也不知道戚琨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药。
金銮殿近在咫尺,青芜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去。江凡收起刀,与沈尚书一同入了大殿。
皇宫外,街道上一片萧索之气。青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除了血腥与烟火的气息,还有这寒冬的凉意。
沈余被安置在明羽白的王府之中,这会战争结束,花厌也已经将明羽白送了过来。
青芜先看了一下沈余的情况,还好,胳膊还能保得住。虽然骨折治疗起来也是很费时间,但总算是还能恢复。
她又抓起沈余的手腕把了脉,这次彻底松了口气,的确是中了毒,不过只要不是寒江雪和相思泪都算是好的。他中毒倒也不会危及性命,只是会让他浑身无力,开不了口。
青芜将药丸划水给他灌了下去,又赶紧看了一下伤得最重的秦纲。幸好之前给他服了一颗药丸,血早就止住了,只是伤口太多处理起来要小心,否则容易感染。
等处理好秦纲的伤口,两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
外面的战场清扫得如何青芜已经不关心了,她现在只想带着明羽白离开这里。
夜幕降临,江凡终于从宫中出来了。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带了几个人。
虽然穿着常服,但玉冠束发,锦袍华贵,青芜知道这是成景帝。虽然不是很想与他打照面,可现在碰都碰到了,又岂有不打招呼的。
青芜向前行了一礼,成景帝向前一步将她扶起。眼神在她脸色打量了一会, 心道,如此绝美的姑娘,竟然会是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战士。
青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退了一把:“皇上里面请!”
成景帝醒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轻咳一声,走入正厅坐下:“诸位辛苦了,宣国江山能保住,劝都因为有你们这些忠君爱国之将士。”
青芜最是不耐烦听这些官话,撇撇嘴躬身道:“皇上,外面还有许多伤者,草……微臣先告退了。”
差点忘记了这个皇帝没事给她安了个什么将军,当下都不能自称草民了。
成景帝却笑着看着她:“以前只听将军擅长用毒,没想到将军竟然还擅长医术。我宣国能得如此人才,是朕的福气。”
青芜不乐意听他说恭维的话,垂首道:“青芜一心向野,无心朝政,怕是担不起皇上的期望。如今战事已平,请皇上允许青芜辞去官职。”
成景帝却皱起了眉头,眼神瞟到江凡身上。后者只是耸耸肩,早在宫里他就跟他说过了,青芜是要走的,绝对不会留在上京。更何况,青芜的真实身份……人家可是上武的长公主啊!哪能真稀罕你一个将军的名头。
成景帝沉默了片刻:“你去意已决朕不加阻拦,不过你立下了汗马功劳,朕不能就这么让你走,否则天下人会以为朕苛待有功之臣。”
成景帝这是想搞什么花样?青芜眼睛转向江凡,后者只是冲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成景帝思索了一会:“巾帼将军一职你无需辞去,就算你不在朝中你也依然是宣国的将军。朕,要让你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让天下人都知道女子也可自强自立,也可保家卫国!”
青芜没有表态,这些东西反正她也不在乎。他要她挂一个虚职,那就挂着吧!反正每年俸禄照发,何乐而不为?
江凡从她使了个眼色,青芜只好向前谢恩。就在她要转身离开之际,成景帝忽然道:“带我去见见皇叔吧!”
他忽然自称我,青芜都愣了一下。皇帝对明羽白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曾经一度觉得摄政王功高盖主,如今又不得不倚仗他。
青芜没有回答,成景帝站起身:“皇叔他可还好,我就与他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