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阳光很是刺眼,琴羽川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无力,他倒也不挣扎,真正做到了‘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躺着’的精髓。
他看着窗外已经快成熟的青梅,正想着让江凡拿去泡酒,结果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刘媒婆的大嗓门。
“我说琴大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家侄儿和外甥都已经二十出头的人了,你看村里像他们两这么大年纪的男人早都当爹了!”
刘媒婆口中的琴大哥自然是指琴永安,而她说的侄儿便是琴羽川,外甥便是江凡。
这已经是刘媒婆第四次登门说亲了,前三次都被琴羽川给糊弄了出去。她本来也想着再也不登琴家这大门了,不成想城里最富的张员外却请了她来说亲。
看在钱的份上,她也只好再来走这一遭了。
琴永安绷着一张脸,江凡在一旁劈柴,这动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劈柴而是把刘媒婆当柴劈呢?
刘媒婆看着江凡也是眼皮一阵阵的跳,这凶神恶煞的,哪有姑娘愿意嫁他?虽然说江凡倒也生了一副好皮囊,且孔武有力,但那他那人不爱笑,面相总是让人觉得凶了一些。
琴羽川就不同了,反正他是刘媒婆毕生所见的男人之中最好看的。就像是戏文中说的白衣谪仙,大概就是他这个模样了。再加上他这人比较随和,嬉皮笑脸的,倒也讨人喜欢。
话说半个月前,张员外家的小姐去外祖母家探病,结果半道上遇到打劫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慌张逃命与下人走散,也不知怎的就翻山逃到了双河村的地界。
那日琴羽川在山上采草药,就那么顺道把人给救了。再然后,就惹得张小姐害得相思病。
琴羽川这人一向随性,并没有什么古道热肠,救不救人全看心情。
“张员外你是知道的吧,那可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富庶人家。那张小姐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妙人,你们是不知道,张小姐还没及笄之前都已经有不少人家迫不及待上门求亲了……”
刘媒婆还在吧啦吧啦地说着,说到底大概就是一个意思,你家侄儿能娶到张小姐那是实打实的高攀了!
刘媒婆手帕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沫,瞥见琴永安不为所动,眸子里闪过一缕精光。趁着他有些走神的空档,直接往屋里冲了进去:“羽川公子!”
房门被被刘媒婆用力推开,可被眼前画面惊住的人却还是刘媒婆。
只见榻上的琴羽川黑发铺洒在枕上,黑得好似泼了墨的绸缎一般。而他的侧脸笼罩在阳光中,映衬着容颜更加苍白接近透明。
清澈的眸子温柔地盯着窗外的青梅,怎么瞧着似乎是透过青梅看到了别的?若是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姑娘,只怕那姑娘是要误终身咯!
“哟,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刘妈妈给吹来了?”琴羽川先回过神来,这会像是被人解了穴一样能活动了,胳膊肘子撑起半边身子姿势很是撩人。
刘媒婆掩嘴笑了笑,也难怪那张小姐见了他一面就丢了魂。感情不是因为英雄救美的缘故,而是琴羽川这张好皮囊的缘故。
“什么风都无所谓,反正不是邪风。公子身体不适就不要起身了,我看公子这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那张家小姐可是非你不嫁。”
刘媒婆摇曳着水缸般圆润的腰身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塌边,琴羽川瞬间就感受到了这张榻此刻不堪承受的压力。
琴羽川讪讪一笑:“您也瞧见了,就我这身子实在是不忍心耽误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
刘媒婆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公子知道冲喜是怎么回事吧?”
刘媒婆冲琴羽川挑了挑眉,那表情似乎是无声地在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琴羽川垂眸一笑,刚想说话却见一双白嫩的小手扒在了窗边,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我知道!冲洗就是洗澡的意思。”
青芜在窗外垫着脚,高昂起下巴一副我很聪明求表扬的模样。琴羽川轻笑,满眼都是青芜那傲娇的小模样。
刘媒婆见过青芜这丫头,听说这丫头是琴羽川捡回来的是个弃儿。不过关于青芜的身世她还听说了另外几种说法,有说这丫头其实是琴羽川跟一个勾栏女子生的,也有传言说青芜其实是琴羽川的童养媳。
“是青芜呀,你马上就要有师娘了,以后就有人照顾你了高兴吗?”琴羽川都还没答应,刘媒婆心里却替他定了下来。
青芜一双眉毛皱了起来,表情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师娘?师娘是要跟我小爹爹一起睡的人吗?小爹爹以后就要在床头给她讲故事吗?”
刘媒婆嘴角抽了一下,这个问题教她如何回答是好……
刘媒婆尴尬一笑,青芜嘟起嘴巴直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
这下就尴尬了,刘媒婆还在循循善诱:“没娘的孩子多可怜……青芜呀,有了师娘好处可多了……”
刘媒婆在数家珍一样夸着张小姐,青芜拉长一张脸一会看看琴羽川一会又看看刘媒婆,不管对方将那张小姐如何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就是不高兴。
青芜不明白为什么村里的人都说她可怜,她明明每天都很开心呀?
爷爷每天教她读书画画,大爹爹每天陪她骑马练剑,小爹爹每天陪她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她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快了,为什么别人都要说她可怜呢?
青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眼眶有些湿气,琴羽川立马叹气道:“既然青芜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了。”
刘媒婆瞪着琴羽川,怎能因为这小丫头一句话他就把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刘媒婆真是把三寸不烂之舌都用尽了,琴羽川依旧是笑容淡淡给拒绝了。
刘媒婆突然就想起了关于青芜和琴羽川之间的传闻,眼眸在青芜脸上流连了片刻。心想着,这小妮子倒是个美人坯子,莫非她真是琴羽川的童养媳?
刘媒婆沉浸在思索之中没注意到青芜背在身后手朝她甩了一下,紧接着刘媒婆感觉脖子有点痒……
“啊……什么东西!”刘媒婆冲出房门外,抹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摸到,可就是特别痒。青芜背着手走过去,一脸同情地泼了她一瓢水。
刘媒婆愣住了,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从青芜吼:“你干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就是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