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沐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从孙立宁入手。通常来说，你研究一个人的社交网络，大概就能判断他的性格和喜好，甚至一些爱秀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都暴露的一干二净。但是，李沐非常确定，孙立宁所有的社交网络都是他根据剧本编出来的人设，不具备丝毫的参考价值。他只能回归到最传统的方式：蹲点。当然，你要说这是跟踪，也没错。
他根据之前查到的孙立宁的工作地点，到他公司楼下蹲点。不过，督导这种工作好像不需要天天坐班，他只非常偶尔地蹲到过一回。他后来想起来，之前和学长相约的那家咖啡厅，离这位朋友工作的地方很远，而且那天他是一个人出现在那里的，大概率他应该住在那附近。于是，他又开始去那家咖啡厅蹲点。果然，被他猜对了。
他经过几天的观察，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和孙立宁“认识”了。幸好那天学长和朋友打招呼的时候，他坐的位置刚好被挡住了，学长的朋友完全没有看到他。或许先入为主吧，李沐特别不喜欢学长的这位朋友，但他必须装出来相见恨晚的样子。他本来还“不经意”地透露了自己的学校，以为孙立宁会因为校友而跟他快速亲近，谁知道，他对这件事毫无反应，甚至完全没有提起自己也从这所大学毕业的事情。他只能找其他的话题跟这位朋友套近乎，最后终于相互添加了联系方式。李沐心里自嘲地想，他最近这一段时间调查和取证的能力突飞猛进，要是跟老师说，老师一定特别欣慰。不过，这些方式都上不得台面，老师那一代人的思想估计接受不了。
孙立宁不是之前那几个中学生，他看起来心思深沉谨慎，李沐不能操之过急。两人关系取得里程碑式的进展，得益于李沐帮他找到了一个隐藏款的NFT头像。学长的这位朋友看起来爱好挺少的，完全不喜欢任何运动和户外活动，很难想象大学时期他和学长能成为朋友。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投资和收藏各种NFT艺术品。不过在李沐看来，这也不算爱好，毕竟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卖钱。不过，因为这件事，李沐和他的关系算是亲近了不少。他偶尔会跟李沐聊一嘴自己的工作，但都是浅尝辄止，除了他在哪里工作以及做什么工作之外，其他都是一些极其模糊的信息。
就在李沐的耐心快消失殆尽的时候，孙立宁居然主动找上了李沐。经过一番带有试探意味的寒暄和简要的说明之后，他终于切入了正题。
“事情很简单，就是在那位学生的父母带他来你们学校参观的时候，你假装学生会的接待人，并找机会和他成为朋友。后面你也不用做什么，就稍微关注一下他的心理动向，适时的做一些正向的引导就行。”
“这……能行吗？这不是骗人吗？”
李沐一脸为难的样子，仿佛孙立宁在让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在大喊bingo了，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嘛。孙立宁有求于他，他就容易拿捏他套他的话。
“这怎么是骗人呢，你是在帮助一个要放弃自己前途的学生。况且，你也没有骗人啊。骗人的是他的父母，是他的父母说你是学生会的负责人，你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那为什么还需要和他成为朋友呢？”
“一次参观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消除他不想上大学的想法，需要你不间断地向他展示大学生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和无聊。”
李沐现在的注意力不在那个学生身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诱导孙立宁多跟他讲一些督导多工作内容。
“你确定这种方法有用吗？万一……万一露馅儿了呢？万一他知道了呢？你确定这是合法的吗？要不你找别人吧……要不我给你推荐我同学？”
李沐一副害怕和犹豫的样子。
“哎……你真是……你真是个怂包，送上门的钱都不敢赚。你将来可是要当律师的，就算不当律师，在这个行业里能混出来的人，哪个不得心狠手辣。我是看咱俩是朋友，你说你最近钱不够花，我才找你的，这么简单就能赚钱的事情，我找谁不能干了……”
孙立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像真的给了李沐一个绝佳的赚钱机会。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让我赚钱。我就是有点儿怕……万一干不好，比如被那个学生发现了，他更不想上学了，你这一单是不是就砸了啊？”
“放心吧，他发现不了。我们大部分的项目，都和家长签有严格的保密协议，也跟他们制定了严格的保密计划，孩子们不会发现的。你看，现在市场上又不止我们一家机构提供这种服务，而且这种服务都存在快二十年了，也没见出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吧。就算你真的失败了，我还有其他办法。干我们这一行的，永远都是在变化中寻求突破，在变化中制定新计划的，没什么一成不变的解决方案。所以，你哥我这种能力强的人才能拿到这么高的薪资。”
“哥，你薪资有多高啊？”
“这么说吧，你毕业后大概多少年能做到律所合伙人？”
“一般8-10年吧。”
“我工作的第三年，就能拿到律所合伙人的薪资了。”
“哥，你太厉害了。你们那个行业这么好做吗？要怎么做你这个工作啊？我看一般公开招聘没看到过这个岗位的介绍啊？你这么说，我都不想从事我们这个专业了，现在律师也太不好干了。”
“你先帮哥做好这一单，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要是你适合做这一行，我可以带你入行。我们行业也挺缺人的，尤其是我这个岗位，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那你是怎么入的行啊？也是有人带你吗？”
孙立宁看着李沐一脸单纯且向往的样子，内心的倾诉欲开始蠢蠢欲动。严格来说，他的工作虽然算不上不体面，但很难和外行人详细讲个中内幕，有时候连和其他同事吐槽都要小心翼翼。毕竟做他们这个行业的，大部分要吐槽的内容都是和客户签了保密协议的。更何况他的这个岗位，很多工作内容只有他和与他搭档的心理咨询师两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