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边焦虑着朝鲜的情况,一边继续翻看着奏折,忽然看见奏本中有一道是林则徐的。顿时提起了兴趣,便捡出看起来,奏折上大意是感谢皇帝天恩,只是在最后举荐了一个人。
当我看到了这个人的名字时,不禁大喜过望。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左宗棠。我的印象里,左宗棠应该是收复新疆的英雄,文武兼备之才。我正愁没人用,却不想这么快就翻出来了一个。
奏折中提到左宗棠正值壮年,好像我算了一下是三十八岁。可以,很可以!如果雪桥伤养好了,就让雪桥去给他做贴身侍卫,这么一个大才可一定要保护好啊。
心里想着怎么把他招进京,弄到身边来。但是转念便想到了之前的谜一般的遇刺。忽然觉得京城附近的水是很深的,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必须悄悄地搞,免得没弄好,却伤了他,国家正直用人之际。
我看了一眼近侍的太监,还是等端华回来,托他办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身边能相信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清朝为了防止宦官干政,给太监们的最高官级限制得很低,这一方面是杜绝了宦官干政的可能,但另一方面,皇帝想悄悄办自己的事时,也远没有明朝时那般方便。
恰在此时,端华将很多有关万历年朝鲜战争的历史资料取了回来,我支开了左右的太监,对他说道:“林则徐举荐了一个人,叫左宗棠,你瞧瞧将此人寻来,要悄悄地办,不能让别人知道。确保他的人身安全,若有闪失,从重治罪。”
“臣领命。”说罢,端华就退下了。
端华刚才连同几个太监一起抱来的史籍,实在是有点多啊!我只能掠着看,只读个大体意思。
从明太祖对日本的评价虽朝实诈中可以看出,日本的坏心思是绵延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但虽如此,明太祖仍然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
而关于明太祖之于日本态度,有两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一是“帝得表,愠甚,终鉴蒙古之辙,不加兵也。”
元朝在元世祖忽必烈时曾远征日本,那时元朝的国力已空前强大,能够集结各部族的兵力,并且还实际控制着朝鲜,却仍然落得个惨败,折戟而归。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教训。清朝现在的动员能力,或者军队相对的作战实力和士气,应该都比不了当时处于鼎盛时期的元朝,所以说日本不可小觑。当然,我是从现代来的,更对日本未来想做什么,会做什么,能做到何种地步,都有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深一层的了解。
其二是明太祖说:“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意思是就算倾全国之力,将日本打下来了,但因其路途遥远,土地贫瘠,自然资源恶略,人民缺乏教化。会使得统治成本十分巨大,得不偿失,难于维系。
其实,我何尝不想防唐朝时李勣灭高句丽故事,彻底消除倭国这个祸患。机缘之下,身居如此高位,自是机会难得。可真的站在这个位置上看天下,看到的又不止倭国这一个问题。问题多种多样,这倭寇之事,论紧要,论危险又排不到前头。还有更紧要,更危险的事,横在前头。
真不能同老百姓一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需要顾虑的事太多,环环相扣,表面固若金汤的天下,实则风起云涌,危若累卵。
但是朝鲜半岛上的日军,不能不管,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毕竟唇亡齿寒,日本侵略朝鲜就是想侵略中国,何况这次还有另外一支部队进攻大沽口,只是侥幸被我们击败。
当看到李如松使出如官渡之战中,曹操夜袭乌巢一般的计谋时。不禁激动地猛拍大腿。李如松吸引日方主力注意力,然后派出一支由查大受和李如梅带领的骑兵,趁夜色火烧龙山仓,将日军的粮食一下烧去大半,致使日军在朝鲜全线被动。
看来偷袭龙山仓这一段有点意思,偷袭日本储备粮草以及军械的所在,看来是一步妙棋,如同兵书上所说的断敌粮道。
断敌粮道的同时,能不能全歼在朝鲜的日军呢,就不放他们回国了。唯有将朝鲜的日军全数击杀,才能暂时扼杀日本的嚣张气焰和贪婪,为下一步的调整做准备。现在一直被日本人逼着往前走,便有股败军之象的味道。
要掌握战略主动,逼迫敌人被动。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而不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首先要对已经被日军侵略的朝鲜腹地进行渗透,摸清楚日军的具体情况和兵力部署。仓库和资源的配属情况。日本登陆朝鲜的船舶情况,如果能把日本登陆朝鲜的船舶大部分击沉,也能达到将日军困在朝鲜半岛的意图。
渗透进去,从大内中选出一百多个身手好的学一些朝鲜话和日本话送到朝鲜,在日本占领朝鲜的腹地活动,袭扰,游击,搞破坏和切断补给线。这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迟滞日军的行动速度,为形成对我方有利的决战创造时机。
必须尽快组建一支强军,进入朝鲜,去增援死守平壤的清军。如果那三万多精锐清军覆灭,不止会严重削弱士气,更直接影响到我方的整体实力。
可现在组建或抽调一支强军谈何容易,这样派过去了,消耗巨大不说,也有可能形成添油之势。如若日军一鼓作气击败朝鲜境内的清军主力,则可能会引发兵败如山倒的雪崩,届时辽东危险,沙俄也有可能趁火打劫,则东北危险,东北危险则内蒙和外蒙也保不住。京城也会有危险。
这次的决断必须正确,对日本的作战必须胜利,否则会引发雪崩一般的后果。
现在正处于晚清还有着内乱的隐忧,拖也不是个办法,对耗在太平盛世时是良策,现在却极易造成无法与日军展开决战的情况,变成战略对峙的局面,那要想解决朝鲜问题就变得难上加难了。而且日本如果趁中国内乱的时候再出兵,可就不好收拾了。
日本是否想学满清入关故事,自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打破现在的僵局,让日本变得更为被动,而不是现在这样我们被动。
此时一个人的出现,将我的思绪一下子又拉了回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之前的皇四子,我的四哥。我现在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给皇上请安。”他跪的倒是很快。
“快平身,四哥!”我赶忙上去扶他,并将他引导凳子上落座。
“臣来,是给皇上请安,并看望太上皇康健。”他说。
“太上皇已经服了药,睡下,现在比刚才总要好一些。”我礼貌而低声地回应道。
我们只是小时候曾相处过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对他的印象早已淡忘。虽然不能确定我遇到的数次暗杀,诸如在新加坡和归京路上的遇刺都是由他致使。
但是,利高者疑!他肯定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只见他彬彬有礼,慈眉善目也低声细语道着种种事,我却全然没听进去……
末了,我以太上皇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的由头,将他打发了,终止了这次对话。
他则恭谨地退了出去,礼仪方面没有一点的瑕疵。
虽然,我是独身在紫禁城里做皇帝,但是我命硬着呢!大小还丹也不是白吃的,什么饭菜里下个毒,中个一刀两刀的,我咬咬牙都能挺过来。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着气。
但是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是有火狐在就好了,两个人总能商量。
万历朝于朝鲜打日本的史料翻阅得差不多了,对上一次朝鲜战争的来龙去脉,以及战争进程,胜负的关键节点已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是套用到现在的形势,又感觉心里很没底。
大清现在的军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可练兵哪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又拾起那堆奏折看起来,突然,我像捡到宝一般,差点喊了出来,幸好,我把嘴捂住了,不然吵到太上皇就不好了。
奏折中的一份上面赫然写着:“工部左侍郎臣曾国藩谨奏恭请……”
好家伙!左宗棠还没寻来,蹦出个曾国藩!而且这家伙现在就在京城里,可能就在这附近。
“你去把工部左侍郎曾国藩给朕叫来!”我让一名近侍太监去给我寻人。我就在那等,心里寻思着等会见了说什么话好,朝鲜的事要与他细细商讨出个对策来。
一会功夫,太监引来一位模样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他赶忙忙,离得远远地便给我跪下磕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
我赶忙起身,走向他,亲自扶起他,并低声说:“太上皇正在休息,我们到外殿聊聊。”
“臣尊旨。”他也低声回应。并连忙站起来,但是眼睛还不敢平视我。
我没有放开他,而是抓着他的胳膊,因他到外殿落座。一路上,只觉他抖得厉害。
我扶他坐下,他又赶忙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下,脸向着地面说这样不合人臣之礼。我只好先坐,并命令他坐在我的近旁。
“你官几品啊?”我问道。
“回皇上,臣两品。”他又跪下了,好似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一般。
“朕命令你老实坐着,回朕话就行,暂不用跪了。”我服了他了,就好像我要吃了他一样。我明明是想奖励他好不好,二品还有上升空间!
“臣遵旨!”曾国藩重又坐下。
“唉,你姓曾?朕的汉文师傅好像也姓曾,你们认识吗?”我突然想起师傅姓曾,打趣他道,想凑个近乎。
“回皇上,皇上的汉文师傅全名可是曾麟书?”曾国藩公瑾地回答道。
“是啊!”我吃惊的说,他怎么知道。
“回皇上,正是家父!”曾国藩更慌了。
“那咱们关系可就近啦!你父亲是朕的师傅啊!”我笑道。
“臣代家父叩谢天恩!”曾国藩一边动身一边说道。我赶忙拉住他,示意他坐下。
“你父亲现在身体康健,正在英吉利舰队的旗舰上,现在朕还不太熟悉京城的情况,怕有闪失,过阵子,没有安全顾虑了,便全都接回来。”我说道。
“皇上天恩浩荡,臣无以为报,自当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以报皇上天恩。”曾国藩说道。
“朕召你来,是有事问你,想听听你的对策,就是现在朝鲜倭患的事。”我说道。
“回皇上,臣对此事也痛心棘手……”他说。
“别说虚的,给朕说点有用的。”我打断他道。
“回皇上,臣以为现在再往朝鲜派兵,臣恐胜算也不大,而且派兵会造成京畿空虚,若敌再从大沽来犯,恐无招架之力。抑或,倭寇将我军于平壤重击,沿辽东一路攻过来,也不无可能。大清虽得新胜,但仍需忧虑。”曾国藩仍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胆地说,将此事办好,朕给你升一品,进爵位都可以,让你光耀门庭!”我鼓励他道。
“回皇上,臣不揣浅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臣的策略有一定的风险,非十全之策。”曾国藩说道。
“说来听听无妨。”我说。
“回皇上,咱们攻出去,打倭国的本土,额外派一支小舰队截断倭国的运兵船队或者将倭国的运兵船都击沉。臣以为在大沽口沉没之敌舰队,应为敌国水师主力。岸上所歼之敌人亦为敌人之主力。敌人两股主力都在国外,则其国内必然空虚。小小倭国,尺寸之地,这些兵应该也是倭国的极限了,咱们可抓住这个机会,一举解决倭国这个麻烦。”曾国藩谏言道。
被他这么一说,我似乎豁然开朗,日本似乎吃定了我们不会上门揍它。才如此这般嚣张的放手一搏。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倭国这个缺乏教化,不懂礼仪的国家,是得给他们些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