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跟车祸那次一样，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里。
我一睁开眼睛，就听见耳边有个呱噪的声音在狂喊：“医生，她醒了，医生。”
好像是方真真的声音，震得我耳朵有点疼。
我坐起身，没一会儿空荡荡的房间便挤满了人。
霍斯年，陆存，江澈，我妈还有我婆婆。
“你们，不上班？都在这干嘛？”
我觉得身子挺舒服的，心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们的神情为什么看起来就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样，一脸悲切。
“向晚，你这次昏迷了五天。”陆存算是我的主治医生，他主动告诉我。
五天，上次好像是昏了三天。
这的确有些不妙。
“没关系，我现在觉得都挺好的。”我说着，看向我妈。
这个傻女人，只顾着哭，都不跟我说话。
瞧瞧，眼睛都红了。
“妈，你干嘛呢？你女儿醒了你怎么都不过来关心一下？”
我故意抱怨，她捂着脸掩面痛哭。
“向晚，是妈妈对不起你。”她哭的很凶，双肩微耸。
见我妈哭，我也觉得鼻子有些酸，但是人太多了我觉得哭鼻子很尴尬。
我回忆起开业那天的事情，想来我妈道歉是因为别人说我是个野种。
但是她也是受害者，她有什么错呢。
我揉了揉又酸又涨的鼻头问道：“洛志明呢？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故意让我出丑？”
提到洛志明，所有人的眼神又微微变动了一下。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就连我妈也停止了抽泣。
“怎么了？他被警察抓去了吗？”
我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我。
现场的气氛有些奇怪。
“真真，你说。”我拉过方真真，叫她说。
她看了霍斯年一眼，见霍斯年没有阻止，吞吞吐吐道：“向晚，你要节哀。洛叔叔他，死了。”
洛志明死了？
我只是昏迷了几天，他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他对我和我妈的伤害还没有偿还清，谁允许他死了？
“为什么？”我问道，我的声音明明很平淡。
可我的眼泪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是恨他，是想报复他，可我却从没想过他会轻易死去。
我这颗残破的心脏，竟然会为了伤害过我的心发出钝痛的感受。
“那天在舞台上，顶上的龙门架出了问题，整个断成两截倒下来......”我妈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揽进她的怀中。
所以，他被活生生砸死了是吗？
我从手机上看到了那天的讯息。
十几米长的龙门架断成两截，压在他的身上，锋利的铁管直刺他的眉心。
场面就算打码了，也十分血腥。
所以他的死，是因为我？是我阻止了他下台。
我的喉咙好像卡着一根鱼刺，哽住了让我说不出话来，眼泪却越流越凶。
我不是恨他吗？为什么我还会哭。
为什么？
良久，整个病房里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不肯散去。
“我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都快回去吧。”
最终霍斯年遣散了所有人，他留了下来。
我想起那天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忍不住问道：“龙门架那么粗的管子，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
“有人动了手脚，这不是意外事故。”霍斯年语气平淡地说着。
我心中暗暗一惊，又不断地涌起无数的恐惧。
“那要是没有提前下场，出事的不就是我们？”
所以洛志明阴差阳错地替我们挡去了这场浩劫。
“有没有查到是谁做的？”我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其实我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不是其他人，只是我。
无论是我受伤，还是别人受伤，总归是在我的主场出的事情。
都会对我造成极大的影响。
霍斯年握住我的手，试图平复我紧张的心。
“是秦义军。”
这个名字不陌生，是秦露的父亲。
我整个人从血液冰凉变得浑身沸腾，无言地怒火从我胸口腾腾升起。
“是秦露，是她想害死我。”我整个人不断地发着抖。
“让警察去抓她，我要她偿命。”
无论如何，那是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喊了这么些年爸爸的人。
即便最后我们闹得这么难堪，我也不允许有人这样夺去他的性命。
霍斯年用力扶住我的肩膀：“秦义军已经认罪了，他会被绳之以法。”
“你什么意思？”我用力挥开霍斯年的手：“你想包庇秦露？”
“我不是要包庇她，是秦义军自己承认了，既然他都认了。为什么又要再拉一个人下水呢？”
我气急攻心，用力甩了一个耳光在霍斯年的脸上。
“我与秦义军从未见过面，他也没有那么疼爱秦露。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为了女儿出头，而不是听秦露的唆使来害我，杀我的？”
霍斯年挨了我一下，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忍耐。
估计他长这么大，都没有人这样动过他。
“老太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秦露的事情，家里处置就行了。不必要闹到满城风雨，小宝不能没了爸爸，又没有妈妈。”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人家都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了。
他竟然还叫我宽容？
我知道，他留在这不是担心我会想不开。
而是怕我会给霍家找麻烦。
“你滚，你从这里滚出去，滚啊。”
我将枕头丢在他身上，可霍斯年却抱住我，不停的安抚着我的后背。
“对不起向晚，真的对不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爸就要回来了，相信奶奶和爸爸，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好吗？”
“我不，我要她偿命，我要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我最终无法抑制自己，在霍斯年的怀里失声痛哭。
-
我忘记那天是怎么结束的。
等我出院的时候，已经是洛志明下葬的日子。
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却是他名义上的大女儿。
我与洛云朝一同为她送丧。
结束后，洛云朝哭着对我扭打着。
“洛向晚，现在你满意了吗？我爸他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又替你死了。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我恨你，我永远都恨你。”
我没有还手，我任由洛云朝的巴掌和拳头落在我身上。
毕竟你是亲生的，而我不是。
虽然是你害的我没有爸爸在前，但是现在因为我你也没了爸爸。
我们扯平了吧，洛云朝，往后我可以不再恨你。
只当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丧事结束后，近半个月我都在我妈家，没有和霍家的任何人联系。
前来找我的，一概不见。
直到老太太和霍斯年的爸爸霍崇山一同上门，带着秦露给我道歉。
我这才缓缓打开房门。
“什么也不用说，你们都走吧。把她留下。”我伸出手拉着秦露的后衣领，将她往房间里拖。
许是我阴鸷又毫无表情地面容吓到了她。
秦露战战兢兢地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