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废墟，夜，外。
人物：陆离，歹徒，张局。
歹徒打着火机，点起一支烟。此时他和陆离站在夜空下的一片废墟上，远处的大桥一片明亮，清晰地看到桥面上跑着汽车，桥面下过着轻轨。桥面上方的两辆缆车交错而过，江对面是一片高楼大厦，每一栋的楼顶都闪烁着 LED 灯光。（理想中是重庆大桥的样子，如果没有合适的，可拍摄一辆慢慢穿行的轻轨）
歹徒深吸一口烟，吐着烟笑了出来，一步一步地朝陆离这边走。
歹徒：有本事你就开枪打死我，你抓我可没用，四十八小时我就出来。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嘛，不用上法庭，也不用找律师，钱给够了，他们的家属都得求着你，把我放出来。来啊，铐我，等我四十八小时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杀了。哦，我忘了，你还有个母亲，那还是你先死，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哭够了再死吧。
陆离举着枪，警告着越来越近的歹徒。
陆离：不要再动了！
歹徒：那好，我不过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歹徒说完，背对着陆离走远。
陆离大喊：再走我就开枪了！
歹徒没理会他，继续走远。
陆离举枪瞄准歹徒，双手有些发抖，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歹徒回头看了陆离三秒钟，轰然倒下。枪不是陆离开的。
张局持枪走过来。
陆离：我可以杀了他的，你不信我，你怕我开了枪，就收不了手，是不是？
张局朝尸体走过去，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可以，你也能收手，但杀人滋味不好受，等我退休了，你有的是机会，这两年我来吧。
张局又掏出一把枪，用白布垫着，放在死去的歹徒手里。
陆离奇怪，问：这是谁的枪？
张局：他的枪。
陆离会意地笑了，问：打我腿，还是打我胳膊？
张局：干嘛打你腿？全给我打伤了，谁给我干活，让开！
张局垫着白布握住死人的手，冲前方扣了两下扳机，两声枪响。
张局起身，拍拍手，将白布揣进兜里。
张局：好了，行了，叫老石，老高来吧。
（正片起）
22-2
警局，夜，内。
法检科尸检室，夜，内。人物：老石，陆离。
林校长和张护士的尸体横在停尸台上。
老石和陆离看着这两具尸体。
老石：这个也别验？
陆离：不用验了。
老石喝了一口酒。
老石：不验最好，我早点回家陪女儿，免得又弄一身尸臭，泡几个小时澡都下不去。
老石说完出了尸检室。
陆离留了一会，把尸体推回冷藏柜，关灯出门。
尸检室门口，日，内。人物：池震，陆离。
陆离刚一出门，守着他的池震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摁在墙上，后背撞墙，咚的一声，
头顶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池震：你给我讲清楚。
陆离：没什么讲的。
池震：这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你老婆有什么关系？
陆离：你别管了，让我自己解决。
池震盯着他：还会再死人吗？
陆离看着池震的手。
池震把手松开。
陆离整理一下衣衫，走出尸检室走廊，头顶的声控灯一下子黑掉。
警局化验室，夜，内。人物：池震，老高。
桌子上放着两把刀，分别是杀死张护士和林校长的凶器。老高带上手套，从带着血迹的证物袋里拿出杀死张护士的那把刀。他先用紫外线灯照着刀柄，确定没有指纹，两手将刀平放至眼前，仔细端详着刀上的血迹。随后他拿起桌上的喷壶，小心翼翼地沿着刀刃末端冲洗血液，直到溶剂混合血液，从刀刃顶端流淌到试纸上。他将试纸放在显微镜下面，看了看显微镜，起身盯着桌面上两把一模一样的刀。
池震经过化验室门口，走过来说：有什么发现吗？
老高：没有，现场能看到的我一样都不多。
池震：那就撤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老高近乎自言自语：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干什么的。没有指纹，我要验过才知道没有指纹。没有血迹，这也是我验了几个小时验出来的。可是这些报告交上去，就说我什么都没干。你先走吧，我再验一验。
池震：验完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池震走到门口，回头看看老高，拎着包出了警局。
22-3（删除）
22-4（删除）
22-5
地下室，夜，内。
人物：陆离，贾明亮。
贾明亮从抽屉里翻出手机，问旁边的陆离：用给你装证物袋里吗？
陆离：当然装，难道我揣起来用吗？
贾明亮：电话还是全新的，特意买的，就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拿起用吧，不然你随便送给谁。
陆离：装起来吧。
贾明亮拿起一个袋子，将电话装进去封口。
贾明亮：我看新闻，王克不是被击毙了吗？你们还弄了表彰大会，干嘛还要查他电话？
陆离：就是因为他被击毙，有些话还没说完。
贾明亮看着陆离想了想，明白了。
贾明亮：是因为灭口才被击毙的，对吧？
陆离拿起封好的手机，起身要往外走。
贾明亮在身后问：谁干的，你们董局？
陆离回头看着他笑了，说：好好做你的生意，别哪天你也被灭口。
22-6
警局，夜，内。
警局门口，夜，外。人物：池震。
池震开车到警局门口，停下车，拿起电话，打通之后说：过来帮我查点东西。
池震说完进了警局。
档案室，夜，内。人物：池震，女档案员。
女档案员带着池震走在档案室里。
女档案员：你找那个案子。
池震：说不上来，2012 年。
女档案员：大半夜叫我来，你查六年前的案子？
池震点点头。
女档案员：好吧，几月份的？
池震思索道：期末考试？六七月份吧。
女档案员带他到 2012 年那一架，指着上面的各种档案。
女档案员：这几个是六月份的，这几个是七月份的，你要哪一个？
池震：有没有和吴文萱有关的？你帮我搜一下，吴文萱。
女档案员：高科长晚上也来找过吴文萱的案子，
池震：那档案在高科长那儿呢？
女档案员：没有啊，下班前陆队长就已经把档案拿走了。
池震皱眉，走出档案室，
警局办公区，夜，内。人物：池震，老高。
池震走进办公区。老高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两把刀。
池震走到老高旁边，看着老高说：找地方喝点东西吧，我请。
警局外便利店，夜，内。人物：池震，收银员，周莹莹。
池震将收银台上啤酒和零食装进塑料袋。
收银员将零钱找给他。
池震接过钱的一刻，顿了一下，给他钱的是周莹莹。池震揉了揉眼睛，眼前只是一个普通的收银员。
池震：谢谢。
池震左手拿着钱，右手拎起袋子，推开便利店的门。
警局审讯室，夜，内。人物：池震，老高。
池震推开审讯室的门，拎着袋子进来。
老高坐在嫌疑人的座位上。
池震将袋子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零食啤酒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老高：就在这儿吧，挺好的，不管是审人还是被审，我还从来没进过审讯室。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算不算警察。
池震指着桌子上的两种啤酒，喝哪个？
老高：你选，剩下的给我。
老高打量着自己坐着的这个椅子。
老高：我听说这种椅子只要一坐下来，你身体所有的数据、健康情况，都可以显示在电脑上。这是防止刑讯逼供吧？
池震打开一听啤酒，将另一听递给老高。
池震：主要是防止人碰瓷，数据在咱们电脑里，咱们要是对犯人犯点小错，还过得去。
老高打开啤酒：那你就把我当犯人吧，你问，我答。（老高端起啤酒说）坐这儿不能喝酒是吧？
池震：你随便，抽烟都行。
老高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严肃地看着池震，问：你也在怀疑陆离？
池震点了点头，说：你是哪天开始怀疑的？
老高：我早了，五六年了。
池震很意外。
老高：听过白沙罗夫妇吗？（看到池震的表情有些含糊）一零年到一二年的一对要犯，全国干了十几起，在华城干了两三起，都是我去的现场。基本作案手段就是，敲开你家门，说要抄一下电表，一男一女，两个人进来，进门之后分工非常明确，不管屋子里几个人，不管你们在干什么，他们一人一把刀，瞬间将所有人都控制住。
（闪回画面）
一个孩子开门，穿着电工制服的白沙罗夫妇站在门口。女人对孩子说了两句话。
两个人进入客厅，忽然各自抄出一把刀，将客厅里的一对夫妇控制住。
（闪回结束）
老高：他们的现场两个特征，一个是猪蹄扣，这是杀猪的绑法，先把你两只手锁在一起，多余的绳子或者系在椅子上，或者绑在床头。接下来就是找值钱的东西，有什么算什么，全都装进袋子。第二个特征是捅人不拔刀。
老高从桌下拿出两把刀放在桌上。
池震拿起一把刀端详着。
老高：这种叫 SOG 双刃格斗刀，美国产的，不知道他们手头有多少把。一刀从你胸口捅进去，绝不拔刀，再拿一把新刀杀下一个人。就算当时没死，半小时一小时总会咽气。老石说过吧，伤口检验可以判断是那个女人下的刀。
（闪回画面一）
老高前半部分的描述中，一个男人将受害人打上猪蹄扣，绑在床头。
（闪回画面二）
女人用刀一把刺穿沙发上女人的胸口，抄出一把新的 SOG，朝卧室床头的那个男人走去。
（闪回结束）
老高从地上拿起一个包裹，在桌子上展开，包裹里全都是一模一样的 SOG 军刀。
老高：出了三次现场，给我留下来八把刀。（他一边数着刀一边说）这是第一起案子，单亲家庭，一个父亲和他的儿子，两把刀。（又数出三把刀）这是第二起案子，一对老两口和他们的孙女，三把刀。这是第三起案子，（老高看着剩下三把刀的编号说）这是吴文萱的父亲，这是吴文萱的母亲，这把是她的弟弟，当年十四岁。
池震惊讶地俯身向前，盯着那三把刀。
22-7
陆离家，夜，内。
陆离卧室，夜，内。人物：陆离，陆母。
陆离、吴文萱、陆一诺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陆离靠在床头，看着当年的审讯笔录。
卧室外传来敲门声。
陆离：进。
陆母拿着一杯水进来。
陆母：把药吃了。
陆离：我现在不睡，晚点再吃。
陆母站着不动。
陆离：我真吃，我把事情做完，睡前一定吃，
陆母将水和药放在桌子上，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陆离叫住陆母：腿好点儿了吗？
陆母回头看着陆离：年纪这么大，没恶化就算是好点了。
陆离：什么时候去看看我爸吧，我开车送你去。他没脸见你，但他应该很想你。
陆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关门出去。
陆离看了看床头柜那张照片，将照片扣下来。
（闪回）
吴文萱养父母家，夜，内。
（接 21-1）
门口，夜，内。人物：陆离，吴文萱，张局，董局，老高，楚刀，赵阿姨，其余警察。
警灯闪烁，陆离正在和吴文萱问话。金毛一直在吴文萱身边。
张局依然被记者纠缠。
董局走过去，对记者们说：张局很忙的，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张局拍拍他肩膀：老董，你来。
张局要离开，有两个记者还在纠缠不休。
记者：张局长，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确定此案是白沙罗夫妇所为吗？
张局指着董局说：问他，问一百个都行，从现在开始，我一句话都不说了。
张局说完大步进入楼内。
陆离看着张局进楼，低头一看，笔录上已经写满了字。
吴文萱：都写了，是吧？
陆离抬起头，看着吴文萱，看了几秒钟，问出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吴文萱：吴文萱。
陆离看着纸上写着“姓名 吴文萱”。
陆离：年纪？
吴文萱：二十一。
陆离又看看纸，上面写着“年纪 21”
。
陆离将笔录合上。
陆离：你今天几点到的家？
吴文萱：五点从学校出来，到家我也不知道几点。我一进门，看到爸妈被杀，就报警了。
陆离往后翻几页笔录。
陆离：好像，报警时间是五点四十三，这号码不是你的？
吴文萱：楼上阿姨的，姓赵。
吴文萱回头指着二楼的一扇窗户。
赵阿姨正在站在窗边往下看。
吴文萱：我跟她借电话报的警。
陆离看了看窗口的赵阿姨，问吴文萱：你电话丢了？
吴文萱：我没有电话。
陆离：你没有电话？你不是二十一了吗？
吴文萱：我还在读书，没工作，哪有钱打电话？
陆离：家里呢？你爸妈没有给你买？
吴文萱：没有。
陆离皱眉不解，问道：平常家里有多少现金？有没有些金银首饰？
吴文萱：我不知道，都被拿走了吧。
陆离点点头，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陆离：你没让你爸给你买一个手机？
吴文萱：我问了，他们说不需要，我也确实不需要。
陆离仰头看着赵阿姨，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单元口，做了一个我上去跟你问话的手势。
陆离对吴文萱说：我一会儿下来找你。
陆离朝单元口走去，经过董局身边。
董局对记者说：就是白沙罗夫妇干的，这已经是在华城的第三户人家。在这里，我以华城刑侦局副局长的身份，对所有的市民保证，我会亲手抓到他们两口子，绝不会让他们再毁掉第四个家庭！
陆离进了单元，经过吴文萱家门口时，张局对里边的楚刀等警察发脾气。
张局：全城封锁，让上头调两千警力过来，七十二小时抓不到，那两口子再犯案，你们替我上台鞠躬去！（转身看到陆离要往楼上走，质问道）你又干嘛去！
陆离：上去问几句话。
张局：追查白沙罗，别在这个案子上到处打听了，跟前两个并案！
陆离：我问两句就下来。
张局瞪他一眼，也不好阻拦，转身看到老高正在用塑料薄膜将每一盘饭菜贴膜，旁边三个证物袋里放着三把带血的刀。
张局：你干什么呢，打包回家当夜宵吗？
老高右手拿着保鲜膜，左手端着盘子，愣在原地。
陆离在楼道里上了楼。
22-8
警局，夜，内。
警局审讯室，夜，内。人物：池震，老高。
老高：你来刑侦局几个月了，肯定听过我的笑话吧？
池震：听过几个。
老高：回锅肉放胡萝卜的那个？
池震忍不住地笑了。
池震：对，这个最好笑。
老高：怎么讲的？
池震：就是说物证科干的都是正经的大事，说曾经有一个案子，受害人被杀时饭还没吃完，物证科老高拿回去验了两天两夜，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回锅肉做法有问题，不应该放胡萝卜。
池震边笑边讲，看到老高没笑，池震收住笑容，说：他们夸张了。
老高：一点不夸张，就是吴文萱的那个案子，我是这么写的报告，一盘回锅肉怎么会有胡萝卜？而且又不多，只有两片。而其他几个菜，都没有胡萝卜，那就不是锅底带来的，这不应该。
池震：那应该放什么？放土豆、青椒、洋葱？
老高：对，我把报告写出来，所有人都觉得好笑，我想想也觉着自己挺好笑的，但这就是不对劲，这不合常理。后来白沙罗夫妇被击毙了，我还想着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想申请重启这个案子，又发生了一件事，陆离和吴文萱结婚了，我重启不了，我不知道这案子一翻出来，会搅多大动静。
池震仍然不明白，思考着问他：那你说，回锅肉里为什么有胡萝卜？
老高：先有一盘菜，胡萝卜炒肉，炒白菜，随便。这盘菜被倒掉，有两片胡萝卜也粘在了盘底，又换了一盘回锅肉上去，搅拌。这就是回锅肉里为什么有胡萝卜。
（闪回画面）
一双戴着手套的手将一盘胡萝卜炒肉用筷子拨进垃圾桶，打开一个便当盒，将里面的回锅肉倒进去半盒，剩下的半盒也倒进垃圾桶，搅动两下菜，放下筷子。
（闪回结束）
池震：那为什么要换呢？
老高没说话，看着他。池震自己想明白了。
池震：之前那盘胡萝卜被下药了。
老高点头，说：对，这就是我要打的报告。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宗案子不是白沙罗夫妇干的，想重启案子。这就是当陆离和吴文萱结婚时，我没办法申请，只能选择一声不吭。
池震：你怕凶手是吴文萱？
老高：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物证科，最多算半个警察，这十多年我做了几百次化验，写了几百份报告，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我老高什么都没干。
老高说完将桌子上包裹里的刀全收起来，走出审讯室。
池震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听到老高在他身后关门。
22-9
卫校，日，内。
卫校宿舍楼外，日，外。人物：陆离。
陆离开车停到路边，下车往宿舍楼走去。
宿舍二楼，日，内。人物：陆离，吴文萱，班长，女学生们，中年女人们。
走廊里，女学生们戴着孝布，拿着扎好的纸花出出进进，显然在忙碌今日林校长的葬礼。
陆离沿着走廊往里走，留意每一间经过的宿舍，在其中一间看到一帮穿着便装的中年女人围在桌前叠纸钱。
陆离敲了敲打开的门。
有人认出陆离，停下来示意背对陆离的吴文萱。
吴文萱回头看到了陆离。
（时空稍跳）
陆离和吴文萱走在走廊里。吴文萱穿着便装，手上挂着护士服。
陆离：来了多少人？
吴文萱：葬礼是下午两点，早上来一波，医院有事先走了，我是中午过来的，葬礼完事，还要再来一帮学生。她学生都是做护士的，没法一起过来，那华城所有的医院，就要瘫痪了，
班长抱着林校长的遗像往外小跑。
陆离喊住她。
陆离：这几天还好吧？
班长：都还算正常，（看到吴文萱，半鞠了个躬）师姐。
陆离：你快去吧。
班长往外走出几步，回身喊道：陆警官，同学们情绪都还好，就是问我凶手什么时候能抓到。
陆离被问住一般，过了许久回答：我尽快。
班长从楼梯走下去。
陆离和吴文萱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一般，没有把话说透。
陆离忽然指着吴文萱身后的一扇宿舍门说：这是你当时的宿舍。
吴文萱回头看了一下宿舍陈列。
吴文萱：还真是。
宿舍里没有人，吴文萱走进去，看着头顶的晾衣绳说：这绳子当年还是我挂的，在挂墙那头的时候还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吴文萱有些怀念地笑起来）还记得我当年睡那张床吗？
陆离指着靠里边的那张床，说：那一张。（指着靠门的一张床说）张心玲住这张，但昨天还是被人杀死了，当时那么开朗的人，结果还是被人杀死了，你不该干这些。
吴文萱：我该干什么？你觉得我干了什么？
陆离：张心玲当时就坐在这床上，我就站在这儿，你知道她看到我警官证之后，
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闪回）
宿舍，日，内。人物：张护士，陆离。
张心玲坐在床上，吃着坚果，将坚果壳扔到垃圾桶，对门口有些青涩的陆离说：吴文萱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本来比我小一届，不该住这宿舍，就因为我俩太好了，我给林校长打了一个月的热水，才允许她搬进来。但她又比我大一岁，小一届，大一岁，晕吗？出了学校，我得叫她姐姐，但在这儿，她得叫我师姐。
陆离：吴文萱多长时间回一趟家？
张心玲：基本不回，寒暑假都不回，人都散了，她在宿舍能呆一个月，能一个人把年过了，偶尔才回去一趟，但当天就回来，不在家住。
陆离：出事那天为什么回家？
张心玲：因为考完试吧，哦，我想起来了，那天上午她妈来宿舍了，说是他爸想她了，想带她回去，但文萱下午要考试，说考完试就回去。
陆离：考试到几点？
张心玲：要到五点才考完。
陆离点点头：有没有可能提前交卷？
张心玲瞪大眼睛，说：我们哪敢！你提前交了卷，还没走出校门呢，林校长就得用大喇叭喊你回来了。（又剥了一个坚果，塞进嘴里）她爸妈和弟弟是几点被杀的？
陆离：四点半以后，不到五点。
张心玲敲敲胸口，长吐一口气，嚼着干果说：多亏她在考试，不然早点回家，文萱的小命也没了。
张心玲抓了一把干果，问陆离：你吃吗？
陆离摇摇头，看着张心玲。
陆离：如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其实知道吴文萱为什么不回家，你也知道她妈来找她是干什么，是不是？
张心玲愣住了，一下子没有了刚才吃干果的欢乐神情，看着那些干果盒说：你都查出来了？
（闪回结束）
物是人非，陆离看着空荡的床铺，问吴文萱：你杀她，是不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吴文萱摇着头。
陆离：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奇怪，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我跟你结婚五年，没见你跟她有过任何来往，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吴文萱含泪看着他。
吴文萱：没来往不代表什么，张心玲一直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陆离点着头，说：好，很好。
陆离说完，大步向楼梯走去。
宿舍一楼，日，内。人物：陆离。
陆离大步走在走廊里，走到左手第三间宿舍，推门进去。
林校长卧室，日，内。人物：陆离，林校长。
进来的是年轻的陆离，手里还拿着笔录文件。墙上的毕业合影最后一张是 2011年。林校长正在桌前批着作业。
陆离进来说：林校长。
林校长摘下老花镜，看着陆离。
林校长：宿舍都问过了吧？
陆离：她几个室友都问过了，我现在就是确认一下吴文萱的不在场证明。
林校长点点头，等待问话。
陆离：六月十四号那天你们学校期末考试是吗？
林校长：对，最后一天考试。
陆离：考试安排是什么？
林校长：我们上午是高年级考试，下午是低年级考试。因为考试要拉单桌，所以我们十个班要打乱了，分成二十个教室来考。
陆离：明白。有没有可能提前交卷？
林校长：我绝对不允许提前交卷。说实话，护士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换个纱布，打个针，我一两个月就能教会她们。但是她们在这儿学三年五年，我用我全部的精力就教育她们两件事。一是善，你把病人当做你自己家人，你自己的爸爸妈妈，去照顾她们。再一个就是耐心，你要挺到最后一刻，或是病愈出院，或是把他送走，但是整个过程，不管有多苦，你都要微笑着送病人最后一程。
陆离：我可以看看她成绩单吗？（拿起手里的笔录文件示意道）我需要做个确认。
林校长回想着，说：六月十四号，护理学。
她从桌子上找着各个年级的成绩单，放在陆离面前。
林校长：这是她们班的吧？
陆离：对。
林校长还在桌子上找着老花镜。
陆离手指点着名字，已经点到了吴文萱。三栏分别写着“吴文萱 护理学 91 分”。
陆离拿起手机拍照，并在纸上记下她的成绩，随后站起身长吐一口气，看看窗外。
林校长此时刚找到老花镜戴上。
陆离：林校长，麻烦你告诉吴文萱，杀死她父母的凶手，白沙罗夫妇，昨天晚上在东岛被击毙了，一切都过去了。
陆离说完出门。
林校长这时才看着成绩单，自言自语：吴文萱，她的护理学怎么可能上九十分？
林校长从试卷堆里翻出吴文萱的卷子，摆在桌上，上面全都是张护士的字迹。
林校长辨认着字迹，拿着卷子走到走廊，冲着隔壁的赵主任喊：把张心玲给我叫过来，她那一副丑字，还有脸替人作弊。
赵主任不明所以地走出来。
林校长反应了一下，皱眉道：等会儿，你叫吴文萱来，我要和她谈谈。
礼堂，日，内。人物：陆离，吴文萱，林校长，众多护士。
所有来吊唁的女人都穿着护士服，她们都是林校长的学生，年长的如赵主任四五十岁，年幼的是像班长一样的在校学生，只有十几岁。林校长的灵柩摆在礼堂正中央。
陆离站在人群中间，大家围在林校长的灵柩旁，轻声唱着《送别》。
吴文萱穿着护士服，站在人群中，看着林校长的遗体，满脸泪水。
（闪回）
林校长卧室，日，内。人物：林校长，吴文萱。
《送别》的歌声持续。
林校长坐在吴文萱对面，中间放着那张试卷。
林校长：我是培养护士的，白衣天使，我不是培养罪犯，我把一生都放在这里，不是为了把学生送进大牢。我想了很久，你这样子，我该怎么办，只有一个声音可能说服我，你留在外边，变好，做善事，要比你在牢里关下半辈子更有意义。我们先这样说好行吗？这张试卷我先留着，我会一直看着你，我相信你会好的，对自己好，对别人好，不至于哪天让我把这张试卷翻出来，交给警察。
而对面的吴文萱眼眶已湿。而林校长讲着这番话，却比她哭得更厉害。
（闪回）
礼堂，日，内。人物：陆离，吴文萱，林校长，众多护士。
《送别》歌声持续。
吴文萱哭得越来越凶，口中唱的《送别》已经不成调了，她转身捂着脸走出人群。
陆离看到吴文萱走出礼堂，慢慢从人群中退出来。
22-10
吴文萱养父母家，日，内。
吴文萱养父母家里，日，内。人物：池震，索菲，房屋中介。
一间没有人的房子，家里已经没有半点血迹，然而地板，桌上以及其他家具上都布满了尘埃。阳光照到房子里，空气里弥漫着粉尘。
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三个人，池震、索菲以及房屋中介。
房屋中介对池震介绍：两件卧室连带着客厅全部朝南，（看到屋子里的灰尘有些尴尬）这房子是有一阵没收拾了，回头我给你找两个保洁开荒，到时候你再看这个房子，绝对有家的感觉。
池震没有再听中介说话，专心看着屋子，看到那张桌子时，在上面敲了敲，仿佛看了那一桌子菜，女主人被绑在一把椅子前。
中介：您别光看桌子椅子，买房子咱关心的是格局和朝向。对了，你们结婚了没有？
索菲被问住了，转身问池震：结，还是没结呀？
池震没回答，走进卫生间，将马桶盖掀起来，仿佛看到吴文萱弟弟被绑在马桶上。
池震走出卫生间，走进卧室，看着那张床，仿佛能看见吴文萱父亲绑在床上。
他走到窗前，发现窗户离地面只有一米多高。客厅里的中介还在跟索菲推荐着。
中介：不管你们现在结没结婚？以后总要结婚，总要生孩子，孩子总要长大上学。那么，重点来了，这是学区房，整个华城最好的小学、中学、高中都在这附近。
索菲：真的假的？孩子在这儿长大能当博士喽？
中介：那一定的，不然在这儿买房干嘛？
池震走回客厅。
池震：我看介绍，这房子有几年没卖出去了。
中介：那是房东不想卖，我们也是跟房东做了好多工作，才把这套房子拿下来。
池震：卖不出去，是因为这房子死过人吧？
中介：哪个房子不死人？生老病死又不是房子的错。
池震：一夜之间死了三个，都是被杀的。
中介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你弄错了，那是楼上那个。
池震往外走，说：那我去楼上看看。
中介：楼上的住三十年了，根本就没有卖房的打算。
池震点点头：那就更要看看了。
池震拉着索菲，走出吴文萱养父母家。
楼梯，日，内。人物：池震，索菲，赵阿姨。
索菲跟着他往楼上走。
索菲一边上楼一边问：接下来演什么？
池震：什么都不演，在我旁边站着就好了。
索菲：我还没演够呢。
说话间池震已经到了二楼赵阿姨家门口，问索菲。
池震：你刚才演什么了？
索菲：我演你老婆呀，我们俩过来买房子，准备结婚，他说到学区房的时候，你没看到我那种眼神吗？就是一个虽然还没结婚，但已经憧憬怎么跟你共度余生的眼神啊。
池震：哦，演得好。
房门忽然打开，赵阿姨拿着购物袋正要往外走，见到池震和索菲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池震出示警官证。
池震：华城刑侦局，我们来询问一下，一二年楼下的那个案子。
赵阿姨：不是早都结案了吗？过去那么久了。
池震：是，最近有些情况，跟你打听一下。
赵阿姨示意手里的购物袋，说：但我现在要出门。
池震看到她手里购物袋的商场 logo。
索菲：阿姨，你这鞋挺好看的。
赵阿姨低头看看自己的鞋，一双矮跟小皮鞋。
赵阿姨：是吗？
索菲：好看，我想给我妈也买一双，你这是去超市吗？一起吧。
池震看看索菲，赞许地点点头。
22-11
商场，日，内。
商场地库，日，内。人物：池震，索菲，赵阿姨。
一辆车驶进地库，停下来，池震、索菲、赵阿姨从车上下来，往商场超市走去。
商场超市里，日，内。人物：池震，索菲，赵阿姨。
超市人不多，赵阿姨推着购物车，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边放东西。
池震也推着一辆，当然不打算买东西。
只是索菲很认真，查看着生产日期，价签，选好每件东西，放进购物车。
赵阿姨：陆离还在你们刑侦局吧？当时楼下的案子都是他来负责的。
池震：在的，现在已经是陆队长了。
赵阿姨：我听说他后来还娶了文萱，婚礼我没去，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回想一会儿）文萱是我看着长大的。
池震：我听说了，你在楼上跟他们做了三十多年的邻居。
赵阿姨：不是三十多年的事，是文萱差点成为我的女儿。
池震楞了一下，快步推到赵阿姨前面，看着她问：什么意思？我没明白，她是她父母的女儿，什么叫差点就成为你的女儿？是要认你做干妈吗？
赵阿姨：看来你对这案子还不了解。
赵阿姨拿了一个酵母粉，看着上面的商标。
索菲也递过来另一个牌子的酵母粉，说：阿姨你买这个，我妈一直在用，特别好用。
赵阿姨把索菲手里的酵母粉拿过来，问：是吗？
池震将车推给索菲，说：我结账，你慢慢挑，别打扰我查案。
池震跟赵阿姨走到前面。
池震：我确实是最近才接触的这个案子，我再跟你确认一下，吴文萱的父母要把女儿给你？
赵阿姨：是啊，文萱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是他们收养的。他们两口子当年生不出孩子，孩子这么大，不到一岁的时候，抱回来的。当时还摆了喜酒，楼上楼下的都来了，喝了他的酒，好几年都帮他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小文萱知道。结果文萱六岁的时候，他们怀了自己的孩子，就那个男孩，那段时间她妈妈居然上楼问我，想不想收养吴文萱。我说这怎么可能，吴文萱六岁了，认定你们是爸妈，别说是让我收养，就是忽然告诉她，你不是亲生的，也说不出口啊。
池震愣在原地想了想。
赵阿姨已经推车走到前面。
池震追过去问：自己收养的孩子，有了亲生的，居然可以往外送？这是什么父母？
赵阿姨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想，我要是把她收养过来，当我自己的女儿，文萱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池震：什么委屈。
赵阿姨摇了摇头：不说了。
池震：楼下出事那天，你在家吗？
赵阿姨：我是在家。
池震：那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听说是你报的警？
赵阿姨：其实我把所有的情况都讲给陆离了，现在是陆队长，我让他做选择，他选择什么结果，案子就怎么结案，真的没必要再说了。
赵阿姨回头看了看他，那动作是示意他不要再问了，微笑道：我去买东西了。
池震看着赵阿姨走向另一排货架。
商场地库，日，外。人物：陆离，吴文萱。
陆离开车跟着吴文萱的车驶进地库，看到吴文萱下车，向商场走去。
商场超市收银台，日，内。人物：索菲，池震，收银员，赵阿姨。
收银员扫着索菲购物车里的每一件商品。
池震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挑东西的赵阿姨。
索菲把买好的东西装袋。
收银员扫完最后一件商品，示意收银机上的数字。
索菲：我来吧，都是我自己要买。
池震没说话，已经掏出钱，给了收银员，等待找零的时候回头一看，赵阿姨已经不见了。
商场地库，日，内。人物：池震，陆离，索菲。
池震帮索菲拎着大袋小袋，走出商场，看到陆离正迎面向商场过来。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相互不说话。
池震出商场。陆离进商场。
上车前索菲问池震：你们警察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
池震手抓着车门，看着陆离进了商场。
池震上车。
商场，日，内。人物：陆离。
陆离在商场的一层和二层，每一家商铺寻找，没有见到吴文萱，最后站在超市门口，准备进去。
22-12
索菲家门口，日，内。
人物：池震，索菲。
索菲卸着东西。
池震看着破楼。
池震：你住这儿？
索菲：你别看外边不怎么样，里边挺好的，上去看看？
池震下车，锁车，拎起剩下的购物袋，跟她进了楼。
22-13
商场超市，日，内。
人物：陆离，赵阿姨，两个超市员工。
陆离在每一排货架间寻找。
一个超市员工爬上椅子，准备将上面的箱子拿下来。
下面扶梯子的人还在叮嘱他：小心点。
员工将箱子抱起来，盯住不动。箱子移走后，能够看到在货架的那一边，一扇虚掩的门，一双腿卡在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矮跟小皮鞋。
下面的人问：怎么了？
梯子上的人吓到了，说不出话，他看到陆离跑到那里，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死者胸前捅了一把刀，死的人正是赵阿姨。
22-14
索菲家楼道，日，内。
人物：池震，索菲。
池震跟索菲上着楼。
对讲机里发出声音 OS：超市里发现一具女尸，请附近警员及时赶到。
索菲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池震。
索菲：是赵阿姨吗？
池震将购物袋放下来，看着索菲说：我去看看。
已经下了两层楼，索菲在上面喊：是或者不是，你告诉我一声。
池震发泄一般地冲上面喊：知道了！
22-15
商场地库，日，内。人物：郑世杰，陆离。
大量警车开进来，郑世杰等人下车。
现场已经有些警察，陆离站在商场门口，看到吴文萱的停车位已经空了。
22-16
公路，池震车内，日，内。
池震踩着油门开车，电话响起来，池震用蓝牙播放，车内都是电话的声音。
池震：哪位？
女档案员 OS：是池警官吗？我刚才去了一趟档案室，发现您要的那份档案，已经还回来了。
池震：吴文萱的那个案子？
女档案员 OS：对，是陆队长一大早还回来的，那您现在还需要吗？
池震：需要，放在我桌上。
女档案员 OS：这要您签字才能拿走，我是等您还是？
池震看着前面的路，说：等我，我马上回来。
池震一个掉头，向刑侦局方向驶去。
22-17
商场超市，日，内。
人物：陆离，老石，老高，郑世杰赵阿姨。
赵阿姨死亡处。
陆离带着老石推开那扇门。
老高站在后面冷眼看着。
郑世杰询问那两个受惊吓的员工。
当那扇门推开时，老高看到了插在尸体上的 SOG 军刀，脸上一丝苦笑。
22-18
刑侦局，日，内。
警局档案室，日，内。人物：池震，女档案员，吴文萱。
池震在登记本上签字。
女档案员在旁边说：一个人都没有，又有案子了？
池震拿起档案往外走，说：没事，你早点下班吧。
警局办公区，日，内。人物：池震，吴文萱。
池震坐在自己的工位前，拉开抽屉，将档案放进去，将抽屉上锁，大步往外走，看到吴文萱从门口走进来。
吴文萱看看池震，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说：我要自首，（停顿许久）我杀人了。
池震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