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登塔
灵渲2024-06-27 00:001,851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于牧狼狈不堪地从林子里跑出。他身上的群青侍卫袍已成褴褛破衫,头上的束发也散乱耷拉。他跑得风驰电掣,又连滚带爬,不断地回头看向幽深的竹林,活像有可怖的野蟒巨兽正追食于他。

  但其实,他身后只有一个桃夭追着从竹林出来。每每于牧稍微跑远,桃夭便举弩而射,弩箭总会精准地穿破于牧的衣服和头发,而不伤及他的肉肤,所以才有了于牧衣衫褴褛的模样。

  于牧胆子小,每当有箭过来,必会吓得双膝一软,扑倒在地。桃夭便能趁机追上数步,用小弩在他背上狂殴数下,两人便如此往复追出竹林。于牧竟抢在了众人前面,一头扎进了藏经塔大门,噔噔噔地跑上木梯,他身后的桃夭不甘落后提裙直追。

  “给老子站到!还有十七棍!”桃夭娇喝道。

  “你膼了十脚,莫非不算了唛?”于牧的声音从藏经塔二楼传来。(膼,音同“抓”,四川方言,意同“踢”)

  “脚是脚,棍是棍!再说了,算上膼的十下,你也不够!”话音落下,楼上又传来数声于牧的痛叫。

  在他和桃夭的追打声中,龙吟和白予墨拎着蜀王和王妃,与李润居一道,跟在林妩的身后,也踏进了藏经塔。而那十个青城弟子便留在了一层塔外,以作防守。

  龙吟弗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央一座木梯,盘旋而上。木色苍灰,一望便知至少数十年无人为之上漆打理。

  以木梯为中心,往外便是层层如迷宫的书架。书架较寻常读书人家的书架要更高,几乎顶在梁上。架格内摞放着经书,书与书之间挤得密不透风,连张纸也再塞不进去,却因经年累月,积了厚厚三尺高的灰,同那座木梯一样,再也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书架如涟漪,一圈一圈延伸到墙壁。四周壁上俱是佛龛,各个巴掌大小,每个小龛里都坐着一尊小佛,这便是藏经塔内供奉的万佛。

  龙吟环视一圈,此间所有布置与她一个月前所见相比,无一改变。若不是方才亲见了那百枚银针,她也想不出这藏经塔内,已被装上了机关无数。

  蜀王进来后,一双眼睛便没停过,来回扫视左右察看,想找到那些控制门外毒针的峨眉弟子,费了半天力气,却寻了个空,一个人影也未瞧见。

  殊不知,是因他身体不能动弹,根本瞧不见头顶上的玄机。

  几乎每根梁上,都伏着一个女子,她们每人手里掌着一个船舵似的机关,每个舵上缠有十根丝线,每条丝线的另一端便系着一支针盒。一层塔共一千三百个毒针盒,梁上便共藏有一百三十人。

  龙吟与白予墨扫一眼,对一层的安防大致有了数。这些梁上女子看似只是操作机关,其实各个都是峨眉派的好手,若藏经塔被攻,她们也是抵抗的第一线。

  众人心下了然,也就不再多加议论,谨防被蜀王和王妃听得太过详尽,便继续登梯上楼。

  二层布置与一层相同,只是面积小一些,书架也少一些。位于梁上操控檐下毒针的人也只有九十人。唯一引人注意的,便是这里的窗户,皆做了极大的改动。将原本的三尺见方的木格窗用木板定死,只留了个圆盘粗细的孔洞。

  孔洞后装了个机关,其形如红衣大炮,但其体量只有红衣大炮的十分之一大小。不然以藏经塔的年久失修,这二层的木质楼板,断不能承受。每门小炮后皆有一名峨眉派弟子,伏于炮筒侧进行操控。

  蜀王还欲再细瞧这独特的小炮,龙吟根本不给他机会,拽着他直上三层。

  三层的一应布置与二层一样,窗户皆被封上只留一枚小炮的位置,不过这里的小炮只有三枚,且目前无人操控,显然是留给李润居、桃夭和于牧三人的。

  与一二层不同的是,三层用以藏经的书架只放了南面一半。北面墙上塑有一尊顶梁高的释迦牟尼像,一双垂眸正对中央楼梯前的一方矮几。矮几呈灰色,一望便知至少三五十年未曾上漆,几前的蒲团几乎旧成齑粉。相传这方矮几与藏经塔同岁,第一代蜀王便是在此日日抄经直至油尽灯枯。

  原本这方案几上,只摆有一方百年老砚,如今因林妩的布置,此时已摆满了酒水茶点,凉菜卤味,又另添置了几方软和宽大的新蒲团,可坐可卧,一看便知龙吟几人是打算在此长待数日。

  于牧和桃夭还在南面的书架间你追我打,不同的是,于牧的嘴里不知何时多了块从案几上顺走的鸡腿。

  一登上三层,龙吟和白予墨便把蜀王和王妃往蒲团上一扔。白予墨也不客气地从矮几上拿起串葡萄啃,龙吟则走向西面,从封窗的缝隙里往外俯瞰整个王府。

  “一切都已照着先前的吩咐布置妥当。”林妩对几人说道,“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吃食,只要摇一摇这个铃铛,我们下面的人自会送来。”

  说着,她便伸手拉了拉楼梯扶手旁的一根细线,果然从楼下隐约传出几声清脆的铜铃声。

  白予墨嘴里塞满了葡萄,一时说不了话,李润居便向林妩抱拳行礼道:“多谢林女侠。”

  “跟我说谢谢就见外了噻!”林妩摆摆手道。

  话音刚落,峨眉弟子的通报声从楼下传来:“吴既明进府了。”

  闻言,桃夭和于牧停下了追打,龙吟、白予墨、李润居和林妩纷纷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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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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