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苏府
灵渲2024-06-30 00:001,436

  永嘉二十年,六月初三,午正三刻。

  蜀王寝殿挟持发生时,吴既明抵达了与王府一街之隔的首富苏府门外。

  锦城格局与京城相似,城中央为达官显贵所在。不同的是,京城中央为皇宫,无论是各部公衙,还是官员居地,皆是众星拱月般绕宫而建。锦城的中心则分为东西两半,东侧为王府,西侧是衙门,呈分庭抗礼之势。至于达官显贵的居所,则围着这一山二虎均匀坐落,谁也不敢怠慢,谁也不好得罪。

  王府东墙外是东华门街,街对面原本是人间烟火的百姓人家。不知从何时起,熙攘热闹的东华门街外,院落一间一间地并连,烟火一户一户地消减。最终,百姓只剩一姓,人家也只余一家,便是锦城首富,苏家。

  此时,吴既明神色凝重地站在苏府大门口,抬起骨节突出肤色苍老的手,叩响了铜门环。

  不多时门开了,家丁见到门外是知府大人,身后还站着诸多官兵衙役,吓得一楞。

  “不知大人……”

  不等家丁把话说完,吴既明便推开家丁,大踏步地跨门入府,道:“告诉苏承佑,绸缪亭被征用了。”

  家丁一阵错愕,本能地想上前阻拦,却被跟着吴既明进来的衙役推后半步。最后只好眼睁睁地望着吴既明领兵进入,无奈地转身跑去通报主人。

  苏家家主苏承佑今年虚岁二十五,继承家业不过一年光景,自幼随着父亲四处结交蜀中权贵,习了一身八面玲珑的本事,正是吴既明此生最不屑交往之辈。

  先前初来锦城时,苏承佑便使尽了浑身解数,企图攀附他这个新来的知府,吴既明没有一次搭理过。苏承佑知道了他是个硬茬子后,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而是换了一副谨遵法令行事的君子模样。如此游刃有余、投其所好地变换面孔,再一次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让吴既明愈加心生厌弃。

  正因有如此前尘旧故,吴既明才能不顾礼节地大步入园。不然以他稳妥惯了的性子,定要三询九问,确认无任何逾矩之处,才会率兵入府。

  苏府内一条水系串联东西,吴既明便沿着水系一路往西而去。沿途景致看得随行的官兵衙役连连咋舌。

  近水之处有白芷绿浦,轩榭照流;相邻岸上有枫楠樟柚,廊亭绕环;远水之上便是丘山堆栈,楼馆错落。层次分明,布局精巧,极尽奢繁之能事。

  景美,景中人更美。十步一亭,百步一阁,处处皆有舞姬妖娆、歌姬妙音,为晚上去王府献艺做最后的排演。忽见一行带刀兵役闯入,众妙人都吓得停下歌舞,惊疑地望着来人。

  “不知知府驾到,苏某有失远迎。”一袭锦绣紫袍的苏承佑,迎面向吴既明而来。他一方细长的“申”字脸,生得肤色白皙,双颊丰润,一望便知是个没吃过苦的富贵主。

  苏承佑步履极快,身后领着数十家丁婢女,捧着瓜果凉饮,团扇席榻。显然是听闻吴既明征用亭子,料是发生了大事,绝非一两时辰能解决的,于是周到地为大人和兵爷们备上了一应吃喝,好生伺候着。

  “苏某这就领大人前往绸缪亭。”苏承佑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吴既明往一条蜿蜒的白石小径上行去。

  弗一迈步,嗖的一支青色信烟从对面的王府腾起,在空中炸开成一簇团云。

  吴既明见状,老目紧凝。

  “这个颜色……不像是王府的……”苏承佑亦是蹙眉,但更多的是疑惑。

  话音刚落又是数声嗖嗖,一支又一支的青烟从王府不同方位的园囿腾空,一簇又一簇的青云绽开,连缀成片笼在碧瓦辉煌的王府之上,似卧伏着一只巨兽。

  “这是……”苏承佑疑惑。

  “她拿下了王府。”吴既明语气沉沉,如丧考妣。

  “拿下王府?谁?”苏承佑追问。这消息着实令人震惊,让他一时间也失了游刃自若的气度。

  “龙吟。”吴既明缓缓道出名字。

  一瞬间,苏承佑面沉如土。

  他识得她,半月前还朝夕共处多日。当时他便觉得,龙吟那如冰霜的面容下,似藏有不可窥的隐秘。他揣测过是情爱家仇,却从未料到,竟是此等能株连九族的谋逆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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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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