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谢玉兰在人群中搜寻忍冬的身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突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瘦小身影被挤在一堆争抢米袋的灾民中间,眼看就要被推倒踩踏。
“忍冬!”谢玉兰不顾一切冲过去,暗卫赶紧跟上开路。
她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将她拽出人群。
忍冬已经吓傻了,脸上全是泪痕,手里还死死攥着半袋米。
“阿姐……他们要抢走所有的米……”忍冬抽泣着说。
谢玉兰紧紧抱住忍冬:“没事了,阿姐在。”
几十个青壮灾民正在推搡守城士兵,后面跟着哭嚎的老弱妇孺。
“官府骗人!发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
“放我们进城!城里肯定有存粮!”
“我孩子快饿死了,求求你们。”
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五十名守城军赶到,迅速控制住局面。
领头的校尉向谢玉兰行礼:“奉钦差大人之命前来协助,请姑娘示下。”
谢玉兰看向陆文淮。
“谢……”陆文淮咳嗽了声,他在方才的争执中肺部受了伤,眼下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谢玉兰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独自面对混乱的人群,她清亮的声音传遍全场:“各位乡亲父老!钦差大人已经亲自去筹措粮食,朝廷绝不会放弃大家!现在请所有人交出抢夺的粮食,我们统一分配!我以钦差大人的名义保证,每人都有份!”
有人不服:“凭什么信你?官府的话从来没算数过!”
“你一个娘们,说话顶屁用!我们要见钦差大人!”
谢玉兰咬紧牙关,猛地从怀中掏出施闻楼的手令,高高举起:“见此手令如见钦差!谁再闹事,以抗旨论处!”
人群顿时安静了几分。
谢玉兰趁机道:“我保证,很快就会有粮食到,如果粮食未到,大家再闹不迟,现在大家还是省些力气。”
人群似乎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谢玉兰赶紧吩咐守城军协助收集粮食,又让人将陆文淮抬去医治。
“谢姑娘……”陆文淮虚弱无比,“麻烦你了……”
谢玉兰明白他的意思,坚定地点头:“陆大人放心,我会处理。”
她转向沈夫人:“沈姨,沈家还有多少存粮?”
沈夫人面露难色:“倒是有一些,但那是……”
“我以个人名义写下欠条,先借来应急。”谢玉兰知道沈家并非沈夫人的一言堂,果断道,“等事情解决,一定加倍偿还。”
沈夫人看她坚毅的眼神,终于点头答应。
在多方配合下,城门口很快堆起了小山般的粮袋,谢玉兰亲自监督分配。
她站在城楼上,天空又飘起雨丝,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肩头。
城门外,黑压压的灾民队伍蜿蜒至视线尽头,又多了许多。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谢姑娘,粮仓清点完毕。”沈家主簿撑着油纸伞跑来,脸色灰败,“照现在的发放速度,最多再撑三日。”
三日。
谢玉兰闭了闭眼。
陆文淮已经派人去借粮,但迟迟还未回来,而这场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
“继续按人头分配,不能乱。”她声音沙哑,“告诉城内粮商,若敢趁机抬价,等钦差大人回来,定不轻饶。”
主簿欲言又止:“可是姑娘,那些商户背后都有靠山……”
“那又如何,人命关天,若是扬州城沦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谢玉兰猛地转身,“告诉他们,若不想被灾民破门抢粮,最好老实配合!”
主簿被她眼中的厉色吓住,连连称是退下。
谢玉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谢姑娘……”
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玉兰转身,见陆文淮撑伞走来,脸色仍有些苍白。
“陆大人,你怎么来了?伤口不能沾水!”她愣了下道。
陆文淮摆摆手:“躺不住。刚才收到消息,东门又有两百多灾民聚集,都是从青河县下游来的。”
他压低声音,“情况不对。按理说青河县有施大人坐镇,灾民不该往这边涌。”
谢玉兰心头一紧。
难道施闻楼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沉声道:“您之前说已经手书去邻县借粮……”
“派去的人应该今日就能回来。”陆文淮又咳嗽几声,“说来惭愧,我这个当官的束手无策,反倒要你一个姑娘家主持大局。”
谢玉兰摇头:“若不是陆大人受伤前就安排好官差维持秩序,单凭我也难以控制局面。”
她顿了顿,“况且,主要是三爷留下的人手确实帮了大忙。”
陆文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确实……
全都得靠施闻楼的安排。
……
与此同时,靖王正听着属下的汇报。
“王爷,灾民比预期多了三成,扬州城恐怕撑不了多久了。”黑衣人单膝跪地,“是否要继续驱赶灾民过来?”
靖王眯起眼,唇角微勾,“驱赶什么?继续,这才哪儿到哪儿。”
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急忙劝阻:“王爷三思!如今灾民已超预期,万一失控……”
“失控才好。”王爷轻笑,“施闻楼不是自诩能臣吗?本王就让扬州城先乱起来。到时候朝廷问罪,看他如何交代。”
文士还要再劝,王爷已经挥手:“去,再引些流民。”
黑衣人领命退下。
文士忧心忡忡:“王爷,既然如此,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万一施闻楼突然回来……”
“怕什么?”王爷冷笑,“他此刻恐怕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