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保来出了门，还跟两人解释：“这人平时看起来虽然凶，网上都说他反差萌。他们说看见过店主儿子用吃剩的食物喂流浪猫流浪狗，还禁止小孩欺负他们。”
“人不可貌相啊小秦。”秦优感叹，“我以前跟刘哥办过一个案子，那人也是号称爱猫人士，最后其实是去各个免费领养点，找到猫回去虐杀。”
秦保来抓抓头：“我龙哥也说我，一根筋。哈哈哈以后多跟大家学习。”
上了车，刘岩鹏问：“一般这些做生意的，都要一楼做门面，二三楼住人吗？”
“没有，这一排只有他们家是这样。其他商户都是在附近租房子。这样店面也能宽敞些，二楼也可以接待客人。”秦保来启动车子，掉头往来时方向驶去。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刘岩鹏随口问了一句。
秦优冥思苦想了一路，都没有答案。
几人又回到了泾城市派出所。
龙自鸣很意外，看了一眼手表：“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前后还不到一小时。
秦保来摸出那个物证袋，“别说了，店主儿子听说我们要提取DNA，直接拿了刀现场放血给我们，客人都被他吓跑了。我怕起冲突，劝刘哥和秦哥回来等化验结果再说。”
龙自鸣有点意外。
刘岩鹏这趟出差，想着要提取DNA这件事，直接问南屏市的物检科要了两具尸骸的生物检材，还有之前姜由己和姜辛束的，放在一个干冰盒子里，从下高铁开始就拎着。刚才出趟门，把这盒子寄留在了龙自鸣处，这才拿出来交给泾城物证科的同事。
“有样本的话，很快的。”对方听闻是这个全国都在关注的大案，意识到了案件的严重，慎重点点头。
另一边，董建华带着另一组的小年轻林予芬去翻查户籍档案找寻姜若望的下落。小林跟秦优不一样，她本就是户籍警出身，今年才被调来刑警队，跟着董建华做徒弟。小林心细，经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给大家之前的破案提供了很多线索。
林予芬看着系统后台说：“姜若望在1983年将一家人的户口迁到鼓浪省江华市，2004年因为逼迫妇女卖淫入狱，在南屏市被判了十五年。他在狱中表现还算不错，提前了一年出狱，出狱时间是2018年9月30日。他重新办理身份证是2018年10月8日，在南屏市井里区旺祥街道网点。”
“他不是在江华市吗？怎么又去了南屏？”董建华看了一眼之前的资料。
“我查过过了。”林予芬说：“1985年，姜若望把江华市的所有注册公司都注销了，新的关联公司显示的是海东省南屏市。”
“1985年？”董建华记住了这个重要年份。
姜若望的三段人生轨迹，川城，江华，南屏，目前有两段都和姜辛束有关联。
“那他现在出狱之后，还能查询到他的户籍吗？”
“户籍还是在鼓浪省江华市，只是从一个固定住处的户口，转移到了街道的集体户口。”林予芬说：“通常这种情况可能是固定住处经过了变卖，房屋不动产产权人更迭。”
“那他的儿子和女儿的户口呢？”
“没有变动过。和他一起迁到了集体户口。姜贺姜盼姜阳16岁的时候有身份证，进行了一次身份证的号码的更新，之后再也没有记录。”
“后面几次人口普查没有记录吗？”
林予芬手指纷飞，在电脑上调出信息：“2015年那次人口普查的时候，姜若望还在狱中，姜贺姜盼姜阳三人联络不到，工作人员没有做明确的记录。”
“姜家在南屏的住处在哪里？”董建华追问。
林予芬摇摇头：“原本是一套别墅，但2004年姜若望入狱后，他的所有房产被变卖充公，这套房子也进入法拍市场。他的三个孩子的住处不太清楚。我现在就去查一下南屏市的房屋买卖和租赁。”
董建华对林予芬自己能举一反三的能力很满意，喝了口茶，坐到一旁等着。一边等，他一边继续在小本本上把1985年这个年份画了个圈。
1985年一定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让姜若望放弃了江华经营的产业，直接去新的城市开疆扩土。
林予芬很快查到了：“2003年，姜阳名下买入了一套建筑面积50.5平米的小户型。”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个姜阳那时候不过才19岁啊。他家里这么有钱，他买这么小一个房子要做什么？”董建华嘀咕上了。
“其他的，师父我查了，没有线索。”
“好的，辛苦了。”董建华把杯盖拧上，指了指小本本上的“井里区旺祥街道”，“看来得跑一趟了。”
董建华开了所里的车，载着林予芬去井里区。
井里区是南屏市比较繁华的区域，除了很多标志性的建筑之外，南屏市最好的三所中学一所211大学，都在这个区。令人咋舌的高房价也是这个区令人挥之不去的印象。
两人在街道办事处亮明证件，马上有个街道主任接待他们。
翻阅了2018年的资料之后，主任说：“是来咱们这儿办过新身份证。但他出狱的时候已经60多了，也没有养老保险，街道为了安排他的生活，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就在井里区的一个老年服务中心，做护工。
主任把他们领到那个服务中心的时候，一边介绍说：“那时候这个老姜身体还算硬朗，能扛得动18升的矿泉水桶给饮水机换水。也可以搀扶一下这里需要照顾的老人。他来这里平时打扫一下为生，换床单被套，给需要的人换个成人纸尿裤，一个月2800块，不算少对吧。”
“他在这里工作，住在哪儿？”董建华问。
“我们帮他找了个房子，就租在老年服务中心不远。一个单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厕所，一个月880块。”
“房费算大头了。不过省省应该够花。”林予芬说。
“对。我们社区还有专门针对60岁以上老人的食堂。一个人一顿饭12块钱，两荤两素吃得很好。一天最多30块钱。”
董建华点点头，跟着主任继续往前走。
“这就是他工作的环境。我领你们去找负责人看看他的出勤表。”主任说。
林予芬看了一眼董建华，董建华冲她摇摇头，两个人跟上主任。
很快那个老年服务中心的负责人来了，她负责的是人员的招聘和整个中心的服务项目。从电脑里调出了2018年11月姜若望来这里工作的考勤表，甚至还有一小段他作为优秀员工在2019年接受大家表彰的一小段录像。
“老姜人不错的。干活儿也麻利。能吃苦耐劳。咱们大家活儿都喜欢他。只不过……唉，两年前他不知道咋的突然脑梗了。我们想要联系他的家人，却怎么都联系不上。”负责人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六人间：“那时候老姜就住在这儿，满头白发，无精打采。我们街道办事处的同志每个月都会拨一点救济款来，咋办呢……总不能看着他没人管呀。”
但此刻那负责人指着的那个六人间，有一张床空空荡荡的。
董建华说：“他怎么不在？”
“你们来的不巧了。一年前啊，有个姓何的找过来了，说是老姜儿子的朋友。老姜的儿子不方便来，一切的花销由他来承担。就在前天，他又来了，说要接老姜去跟儿子团聚。我们看老姜一副认识他的样子，他也一直给我们服务中心负担了这几年老姜所有的费用，我们就给老姜办理了手续。”
董建华和林予芬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查了半天，会是这个结局。
“姓何？”
负责人点点头，“他说自己叫何实。”
她拿出了当时办理手续的一个签字，还有个联系人电话。
林予芬马上掏出手机记了下来，然后立刻拨了过去。
电话号码显示的是空号。
董建华和林予芬互相对视了一眼，师徒俩都从这打不通的电话里嗅出了不寻常。
负责人给他们调出前天的监控。
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朴素的中年人，戴着口罩出现在画面里。他时不时用手捂住嘴的方向，好像在咳嗽。轮椅上的姜若望的表情则十分期盼，对着中年人露出一个痴痴的笑。
负责人说：“就是他。老姜平时什么表情都没有。看到他就会很高兴。所以我们一直觉得他肯定是老姜信任和认识的人。”
监控还拍摄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幸运，出租车牌也清晰地展现在镜头下。
林予芬把监控拷贝了一份，道了谢，跟董建华离开。
离开前，董建华又问：“老姜的床铺打扫过吗？有没有什么牙刷之类留下来？”
“没有。所有的角落都打扫过了。我们换了床单，之前的送去了专门消毒的洗衣机构，还没送回来。”负责人遗憾地表示。
董建华叹了口气，第一时间跟出差的刘岩鹏、秦优同步了这个消息。
姜若望找到了，却被人接走了。
林予芬第一时间查到了那辆出租车司机的牌照，打电话过去问了一句，对方说那天一大早的确接了这样一对中老年父子一样的客人，他们去的高铁站。
等林予芬看到高铁同行的票据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车票显示，8月20日，何实与姜若望，从南屏市出发，前往山南省泾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