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温墨霜和姜由己,秦优又马不停蹄回到了南屏市刑警大队。
刘岩鹏趁着休息的时候出来关心了一嘴:“你觉得温墨霜这里,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秦优露出为难的神情,指了指脑袋:“虽然说送去她妈妈家里,有点记事了,但还这里……还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的。”
刘岩鹏叹了口气,又跟董建国把盘子里最后两块红烧肉分别夹完,扒拉了两口饭,满脸的心思依旧都在案子上。
“师父,你觉得,姜辛束真是凶手吗?”秦优问了一嘴。
刘岩鹏不答反问:“你觉得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秦优想了想,“那两个女孩知道母亲因她而死,所以报复她儿子?母性上来了,所以杀人?”
董建国放下筷子,把托盘放回回收桶里,走过来拍了拍秦优的肩膀:“年轻人,还是得多思考多学习。”
秦优的胃口都被这句话弄没了。
什么意思,说我还是眼界不行呗。
他吸了吸鼻子,重新在脑海里把整个案件都捋了一遍。
经过了短暂的休憩,对姜辛束的审问还在继续。
“最可怕的是,王雪萍因为中间落在雨棚上,缓解了一下下坠的趋势,没有当场死去,她还吊着一口气。等到救护车把她送去医院的时候,我的羊水也破了。”
姜辛束脸上露出了被命运捉弄的神情。
救护车上,躺着的是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王雪萍。坐着的是捧着腹部一脸计划失败的姜辛束。王雪萍虽然动不了,唯有一双眼珠子死死盯着姜辛束。而姜贺与姜盼哭着喊着要跟上救护车,却被郝勐鲲拉去了他那辆显眼的奔驰车里。
一场闹剧,从8月14日延续到了8月15日的凌晨。
姜辛束看着王雪萍在救护车里,一点点地咽气。
多讽刺啊,她为了姜家生育两个女儿,最后死的时候,丈夫和女儿都不在她身边。
只剩下她最恨的一个女人,捧着肚子里即将新生的儿子,用怜悯和遗憾的目光注视着她。
8月15日早上7点左右,姜若望赶到医院的时候,姜辛束刚好顺产下一个男婴。
俗话说,中年男人有三好。升官发财死老婆。
换到姜若望这里,是发财有子死老婆。
他昨天晚上听说了这件事,从外地火急火燎开了通宵的车回江华市。当他开到医院停下车的时候,朝阳特别美,天空一片云蒸霞蔚,云朵被勾勒出了金色的镶边。当他大踏步走入病房时,护士直接把一个刚出生的男婴塞到了他的怀里。
“男孩,5斤6两,母子平安。”
郝勐鲲根本不敢离开医院,一晚上都守在这里。见到姜若望出现,揉了揉脸挤出一个由衷的笑意,“姜总,恭喜啊。”
竟丝毫不提王雪萍的死亡。
一旁的姜贺和姜盼,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她们一晚上也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太平间看母亲王雪萍的尸体。听说郝叔叔已经连夜联系上了爸爸,两姐妹瑟瑟发抖也等在医院,听护士们窃窃私语。
“哎哎哎,听说了吗?里面正在生产的那个……是姜总的小三。”
“老婆刚咽气,小三就生孩子……”
“最可怜的就是两个孩子了。什么都不明白,这以后可怎么办?”
“说什么呢!挂水那两床病人的输液快结束了,也不去看看?就知道在这边嚼舌根,回头扣了钱,我看你们这个月的工资可怎么办!”最后一个严厉的声音,来自于护士长,结束了窃窃私语的讨论。
姜贺哭了一整晚,眼睛都肿了。
姜盼则咬着牙,恶狠狠盯着产房的方向,甚至向前走了两步。
“姐,那个女人害死了妈妈。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盼,我们还是小孩子,根本斗不过大人的。”姜贺性子软,还没开始就放弃了阵地。她期期艾艾地用手去拉姜盼,试图把妹妹拽回来。
“姐,你怎么那么没用。”姜盼一下子甩开姜贺的手,“你别忘了,她生下来的也是个小孩子。甚至比我们还要小。”
姜贺的眼睛瞪大了。
“他的生日,就是妈妈的祭日,以后要是他每年过生日,爸爸都要给他买礼物,买蛋糕,唱生日歌,你心里能好过吗?”姜盼虽然才七岁,心智却比姜贺要成熟许多,仇恨的种子更是像蒲公英一样,从王雪萍那边传承,在小小的心底里生根发芽。
姜贺被姜盼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围观那一边,她们的父亲姜若望大踏步从外面走过来,无视她们两个小不点的存在,直接去郝勐鲲那边寒暄了两句,又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婴儿,脸上的喜色抑制不住。
姜贺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落在掌心里,发烫。
“妈妈死了,爸爸怎么能这么高兴?”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妈妈的死活,他只关心他有没有儿子。”
这个沉重的事实,两姐妹非常小的时候就已经看清。
而一旁的郝勐鲲还在火上浇油,笑着问姜若望“姜哥,你瞧瞧这大胖小子,肉胳膊肉腿,真有劲儿啊。给孩子起名了吗?”
姜若望用生平最温柔的表情抱着这个期盼已久的儿子,小心翼翼地。他想起连夜从外省驱车赶回来看见的朝阳,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欣喜。“就叫姜阳吧。”
“阳光大男孩,阳阳,挺好!”郝勐鲲夸赞。
姜若望很高兴,目光突然扫到了一旁两个哭唧唧的闺女身上,他转过身,低声骂了一句“晦气”,颇有点不舍地把孩子又交给了郝勐鲲。
“替我找个保姆,好好照顾阳阳。”他终于想起来,王雪萍的尸体还躺在医院太平间里,他得出面料理一下。
“哥,要不我去吧。”郝勐鲲主动接茬。毕竟姜若望人逢喜事,还让他亲自去处理白事,自己这个小弟就当得太不像样子了。
姜若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也好。丧事尽量从简,也不必通知王家老两口。回头我亲自跟他们说。”
郝勐鲲闻言慎重点了点头,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