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优先先把姜若望去世的消息汇报了一下,又告知了刘岩鹏关于姜若望手机里的一条讯息。
“师父,我觉得这个地址可能有重大线索。我想去探一探。”秦优声音很急促。
“我派个人跟你一起去。单独行动可不行。”刘岩鹏那边是吨吨吨吸管喝咖啡的声音。
秦优把地址发给了刘岩鹏,自己拉了车门就想离开,却被姜由己一把拉住。
“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警察小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我一回面都没见过的人,你想让我给他收尸啊!”姜由己也是熟稔了,觉得秦优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这才用她那个年纪的少年人说话的语气跟秦优沟通。
秦优想了想也对。但姜若望的儿子女儿都死光了,要按亲缘论处的话,姜由己的确是他遗留在世间唯一一个亲人。可人家小姑娘想要争执的点也对。
一天亲属关系都没有享受到,上来就给人收尸,这谁受得了。
“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养老院,一般来说他们这种无亲属的病人去世,有什么章程可以借鉴的。”
姜由己这才不情不愿点了一下头。
秦优跟负责人简单聊了聊,负责人说:“这种也有,我们一般是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捐献给当地医学院做大体老师。一种是市里播一些经费给我们,我们就走一个火化流程,最后骨灰可能就不做回收处理了。”
秦优问姜由己:“你选哪个?”
姜由己说:“我可以做决定吗?”
“当然,你是他现存的唯一亲属。”
姜由己想了想,斩钉截铁:“捐给医学院吧。死前作孽,死后造福。”
“这样的话,你还得留下来签一个捐献协议。”养老院的负责人说。
姜由己其实是想跟着秦优去那个地址看看的,她纠结了半天问:“那我能不能先考虑一天,明天再来?”
对方答应了。“不过还是请尽快。天气热,我们院的储存条件很一般。”
姜由己乖巧地点了点头,转头依旧爬上了秦优的车。
“我是去查案,你老跟着我干啥。”
“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你案件当事人的人,我有权利知道他离开我妈妈之后到底在哪里吧?”姜由己今天倒是脾气小发作了一波,跟秦优杠上了。
“好好好。”秦优系上安全带,为了赶时间不想跟这个小祖宗斗了。他一踩油门,豁出去了。
等到了靠山村的山路,他们俩这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南屏山的某个山脚下的一个村庄。
从这个村庄的尽头,把头倾斜四十五度角,甚至能看到整个山脉群其中一方悬崖的位置。
那个位置很妙,看起来像个观景台,光秃秃的视野极好。
台下是约莫两三百米高层层叠叠的榕树,树的年份很大,枝繁叶茂,又是扦插就能活的类型,偏偏在这个悬崖下方形成了一个榕树生态群……甚至树桩与树桩之间的缝隙,刚好能容得下一个人攀爬与下滑。
秦优开着刘岩鹏的那辆SUV到达村口就发现没路了。需要下车往里进。
董建华已经早十分钟到达,正在村口那边找了村长问明情况。
见到秦优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董建华已经免疫了,只叮嘱姜由己不要乱跑乱说话,在这边尽量尊重村民习俗。
姜由己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举动,而后一言不发,乖乖跟在两人身后。
靠山村这一块村落由来已久,都是海东省的一些少数民族的聚集地。
改革开放的时候,村子里也允许了和外族通婚,所以村民们除了极少数还维持着民族习惯的老人之外,年轻人大部分都外出工作去了。
一些老人穿着蓝红相间的传统服饰,头上用同色系的布条包住头发,耳垂和手腕上喜欢佩戴一些不妨碍日常活动的银饰,很有特色。
村长告诉他们,水坡巷71号,是他们村子的祠堂,供奉着一些老人的骨灰。
村子在十几年前已经不允许土葬了。近些年火葬之后的老人骨灰则会装在小坛子里,被村民送到祠堂里统一供奉。供奉的时候会在上面立一个巴掌大的小碑,上面放一张两寸左右的遗像。遗像下面还会写谁谁谁敬献这种字眼。
三双眼睛在哪些供奉的小碑上扫了一圈,最终还是姜由己眼睛亮堂。
她指着一块碑说:“这里!”
那张小碑上的遗像是个老太太。
名字叫王情女。出生于1931年,卒于2010年,享年79岁。
除了这一行信息之外,右下角用非常非常小的楷体字写着——外孙姜阳敬上。
“啊?”秦优突然一下子脑子里的信息对上了。
王雪萍死后,王家老两口的屋子燃起了一把大火。老头当场烧死,老太太据说疯了,一直在村子里晃晃悠悠,最后以捡垃圾为生。到后面谁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最后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秦优问村长:“这个碑,我能拍一张照片吗?”
毕竟给去世的人拍照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
村长点点头:“警察同志,如果你们破案有需要可以拍。”
等到秦优把这张不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照片拿到派出所,并找到相关资料的时候,大家发现,1986年开始,王情女这个名字就从山渠县的四邻村走了出去。她的身份登记出现在南北各地,也像个四处漂浮的蒲公英,一路播撒着种子。
就像目标不明确的旅行。
有一路乞讨或者拾荒,被当地的政府照顾的。
有过了六十岁之后被送入不熟悉的福利院的。
还有从福利院离开,一路往东往北的住宿登记的。
总之,她的脚步曲线,正契合着姜辛束从山渠县离开的路线。
从西往东。再平移至南方的海东。
最后一直在海东扎根,直到去世。
“这老太太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家也烧了,女儿和老板都死了,她咋想的到处流浪呢?”
“怎么感觉,她好像没有疯,像是有目的的在找什么人?”
“找人?”刘岩鹏的眼神闪了闪。
等到他们将王情女的照片打印出来,分别去询问姜辛束和何殷的时候,两人异口同声都说出了一个名字:“这……这不是在我们家摊子旁边转悠,一直靠拾荒为生的阿婆吗?姜阳当时还害得她摔断了腿,她还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