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暂时还是抵过了仇恨。
姜辛束两天后出院，依旧还是住在她之前住的那个公寓里。
只不过天花板的通风口已经被焊死，从房间里面是绝对打不开的。
姜辛束一眼就看见了，包姐大气都不敢喘，赶紧把姜阳抱给她喂奶。
姜若望又来了。
跟以前的时间相比，他来得更勤了。每天都来。
来看看小宝宝，特别喜欢把襁褓扒拉开，捏捏姜阳的“小茶壶”。
好像所有的男人都有拜雕情节，无论是自己的，后辈的，还是象形的。
就连景区的神似雕塑都要摸上一摸，沾点“大而粗”的喜气。
象形的就拿来以形补形。
后辈的就有后、有种、有继承人。
姜辛束粗鲁地把姜若望推开，帮孩子把衣服整理好，冷冰冰地问姜若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若望坐下来，从包姐手里接过一碗汤，慢条斯理吹得温了，才递给姜辛束。
“先喝汤，我特意给你从乡下抓的老母鸡。我们村里的倒是多，大城市不多见的。”
东西是好东西，她犯不上和好东西怄气。况且，姜辛束想，喂奶真的很耗费体力，不把身体养壮一点，她更无法应对接下来的计划。
但因为她手里抱着孩子在奶着，只好低下头就着姜若望的帮忙喝了口汤，又吃了块鸡肉。鸡骨头在她嘴里左突右冲，姜若望留意到了，把手放在她嘴边。
“吐吧。我接着呢。”姜若望的声音极为温柔。
姜辛束一偏头，把鸡骨头吐在了桌子上。姜若望一点都不嫌弃地把鸡骨头收拢，丢在垃圾箱里。他甚至没有因此而去找块手帕擦擦手。
姜辛束并没有被这一点糖衣炮弹打动，她看着还在怀里咕咚咕咚用力喝奶的姜阳，心中却泛起了一丝“这孩子真可爱”的情绪。
她没有再管姜若望，等孩子喝完奶之后，她站立着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轻轻拍着孩子入睡了。
姜若望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但每次都是在姜辛束提议要离开的时候，他就顾左右而言它。
门口，窗外，楼下，甚至房顶，都安排了人执勤。
这分明是不让她走的表示。
姜辛束焦虑到睡不着觉。
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白天包姐来清洁地板的时候，在家里扫出一大堆姜辛束的落发，她有点心酸，又有点心疼地劝慰着：“太太，你这头发掉得也太多了。”
姜辛束苦笑一下，摸了一下头发，又轻轻带出一小把。
包姐看见她深深的黑眼圈，被吓了一跳：“昨晚没睡好啊？不然晚上我帮你看孩子。”
“不是孩子的事。”姜辛束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小胖子，“孩子挺乖的，是我自己睡不着。”
包姐照顾了姜辛束七八个月，经历了她把自己怂恿去给王雪萍做饭和趁机逃跑的事件，也冷眼旁观了姜辛束对姜若望的冷淡抗拒，早已了解她对自由的向往。但她不理解，照理说，姜若望人长得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一表人才，又有钱，又对姜辛束温柔呵护，甚至可以说是低三下气地讨好。
加上她一举得男，在这个家里想要什么没有？
外面哪有这样好的男人？
那边王雪萍意外去世，姜若望要把这个太太扶上位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大家也早已把她当做新任的女主人一样看待。
这还不知足？
还使着小性子拿乔？
包姐实在是不懂，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去出言相劝，也不伦不类。她只好有时候趁着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假装对小宝宝说话，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劝慰姜辛束。
姜辛束把包姐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
这一栋楼里，也就只有包姐其实藏着不伤害她的心思。
甚至她对孩子也是尽心尽力的。
还为自己考虑将来的路。
姜辛束有点感动，却又为自己太过泛滥的共情能力内心批判自己。如今她被迫把孩子也生了，只要想办法跟姜若望把条件谈妥，她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离开。
以姜辛束自己的名义，而不是姜若望的什么新太太。
“包姐，你以后不要叫我太太了。就叫我‘辣子’吧。我爸妈都这样叫我。我不是姜若望的太太，他太太已经死了。”
她看着哄着孩子睡觉的包姐，在听了她的话后背脊一紧，整个人的姿势有些僵硬。
“知道了。”包姐说，“我叫你‘辣姐’吧”。
“可您比我年长吧？”姜辛束并不反对这个称呼，还觉得挺受用的。
包姐说：“这栋楼里，姐姐哥哥的，不是按年纪来的。”
姜辛束懂了，就随包姐叫了。
等到姜辛束出了月子，姜若望还是没有任何把她放走的举动。
姜辛束有点着急，甚至想主动去找姜若望讨说法。
她甚至破天荒主动问包姐：“姜若望今天来不来？”
包姐刚给孩子换完尿布，洗干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这才说：“来的吧。他总得来看看孩子。”
孩子……是了，孩子……
姜辛束想起那天在医院用手掐上孩子脖颈时，包姐快速的反应。
她狠狠拿捏了姜若望的弱点。
“等孩子醒了我来喂奶。”姜辛束看看墙上的挂钟，盘算着姜若望来的时间。
差不多的，她想。
姜辛束在房间里踱着步，思考着接下来的举动。天花板已经被封死了，窗户只能冲着里面开，外面都钉上了几条防止有人钻出去的铁板。
现在是9月中旬，江华市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
天花板的吊扇呼呼地吹着风。
姜辛束抬头看了一眼，有了主意。
包姐还以为姜辛束故技重施，在寻找那个通风口。她故意拿了块抹布，左擦擦，右擦擦，直到擦到天花板的时候，还用手拉了拉那块曾经被姜辛束拆掉的通风管拼接块。
很明显发出来的金属声音，证明这块板子被钉牢了。
主仆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用肢体语言交锋了一回合。
到点时，姜阳醒了，姜辛束抱着他喂奶。
门开了，姜若望带着暑气走进来，手里还提溜了一大串新鲜的葡萄。
这个季节，正是吃葡萄的时候。
“包姐，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姜辛束把包姐打发走了，甚至冲着姜若望难得地笑了笑。
姜若望沉浸在她迷人的微笑里不过三秒，顿时觉得心底发毛。
因为她看见姜辛束，迅速踩在凳子上，把孩子举高了，离旋转着的电风扇就相差一尺。
风力顿时引发了孩子的恐惧之心，他“哇”得一下大哭起来。
“辣子！你放下孩子！”姜若望着急忙慌，手足无措。
“别过来！”姜辛束继续举着姜阳，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尽量控制着风扇叶片与孩子头部的距离。
撕裂的哭喊声，让姜辛束难受到鼻尖酸软，她甚至想想是不是就应该放弃这最后一次奔向自由的机会，但她还是坚持住了，她站在凳子上，用极尽冷酷的眼神看着姜若望。
“放我走。”
“好。只要你不为难孩子，你想去哪里我绝不阻止。”姜若望的声音也很紧张，他高举双手，大气都不敢喘，就盯着姜辛束的手。
很明显，在孩子和女人面前，他选择了孩子。
门口有黑衣大汉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很快发现问题所在。风扇的控制按钮就在门口，他直接把按钮给关上了。
姜辛束见那个大汉的举动，直到电扇马上关闭，自己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她咬了咬牙，一闭眼直接把姜阳的襁褓往上再举高了一寸。
姜若望三两步冲她扑了过来，孩子被扑倒在两米开外，直接跌在了地板上，发出很响亮的一声。
姜若望心疼地抱起孩子，发现姜阳的脑后撞出了一个大疙瘩。
他怒瞪着姜辛束，大声喊：“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