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怎么操作的?提前跟你说要抛尸?那姜贺姜盼到底是在姜阳跟你说抛尸之前死的,还是说了之后死的?”董建华的问题很尖锐。
何殷坦言:“我觉得,是他跟我说完之后死的。”
毕竟在说完之后,姜阳还领着他和白孟实吃了顿饭,像是场杀人前的誓师大会。
饭桌上,白孟实很是心安理得,似乎知道了姜阳的计划,还尽选贵的点。何殷从没见过的澳洲龙虾,二头鲍鱼,白孟实吃得满嘴流油。
“事成之后,我要一笔钱,远走高飞。”白孟实说。
“没问题。”姜阳允诺。
白孟实在饭桌上觑着何殷,咧出了一个看怨种的表情,但何殷那时候完全体会不到他这个眼神的意义。只觉得脚底下被人踢了一脚,但他搞不清楚白孟实踢他的意义何在。
“哥,我吃饱了,想回去了。”何殷觉得这个场合太过无聊。他一方面是不屑跟姜阳继续为伍,另一方面,如果答应了他做坏事就要一直在一起,他总觉得深渊会一直拉拽着他往更深处走去。
他在理智尚存的时候,还想挣扎一下。
“我最近看书,听了个故事,想说给你听。”姜阳按住他。
何殷瞪大眼睛,看见姜阳眼里深藏着的东西,好像是秘密之门被打开的模样。他鬼使神差地,又坐下来了。
白孟实也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掏了掏耳朵,一副玩世不恭,你说我就权且听着的样子。
“有个男人,三代单传,结婚十年,只有两个女儿。”姜阳这一句话,就直接把悬疑感拉满。
白孟实和何殷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姜阳就有两个姐姐。这个故事在说谁,不言而喻。
“他本来是西南一个省的农民,又不甘于一直做农民,于是进城打工的时候,无意中捡到了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两千块钱。那相当于当时农民十年的收入。除了钱之外,还有各种银行卡,证件,几张崭新的名片。农民读过初中,识字,看见失主的证件之后,他有了个主意。没把这钱据为己有,而是老老实实在那里等着失主。”
“啧。”白孟实拿出一根牙签剔牙,也不知道是赞叹还是反讽。
何殷咂摸出味道来,眼眸深深沉沉,只等着他说这个男人和母亲的瓜葛。他隐隐约约能知道,自己和姜阳也许不是一个父亲,他们只有共同的母亲。
“失主果然在几个小时之后来了,说钱包里有一张重要的票据。价值上万。他感激这个农民,愿意把所有的钱都拿来给对方做谢礼。但农民不要,反而央求对方给自己介绍工作。男人见这个农民很有志向,问他想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农民说想跟着男人工作。男人果然给了农民一个机会。”
何殷的呼吸都轻了起来。
“于是农民开始跟着男人起了生意。生意来钱很快,农民衣锦还乡。他的父母要求他再生一个儿子。他打起了同村一个女孩的主意。他把女孩以外出打工为名骗出了村,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强奸了女孩,让女孩怀孕了。女孩想要跑,男人把她囚禁起来,逼着她生孩子。他还哄骗女孩说,只要你给我生下儿子,我就放你自由,还给你一笔钱出去做小买卖。”
何殷怔了怔,他看向姜阳,似乎想在他的表情里寻觅一些蛛丝马迹,验证自己的猜测。没想到姜阳果然冲着他点了点头,似乎肯定了他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
同村的男人。同村的女孩。
何殷知道姜阳的爸爸也姓姜,而自己的母亲也姓姜……
他的鼻息重了起来,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但那个女孩,从没想过要被拘禁,做男人的生育工具。她千方百计策划逃跑。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但很遗憾,每一次的逃离,都以失败告终。第三次,也是她肚子大到快要生育的时候。她通过屋子里的消防通道逃了出去,一直攀爬到了屋顶。男人的原配妻子发现了她,一直追到了屋顶上。推搡之间,那个原配妻子不慎坠楼身亡,而女孩也在当天生下了一个男孩。”
何殷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姜阳。
姜阳苦笑了一下,说:“这个男孩出生之后,就被两个姐姐无限制地霸凌着。她们把他视为水火,视为杀害母亲的恶人,视为抢夺家产的竞争对手。她们还经常背地里骂他——婊子养的。”
何殷倏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白孟实被他差点吓到,剔牙的牙签不慎戳进了牙龈里,闹出一嘴血。他立刻呸呸呸了几声,扯了张纸巾擦拭,冲着何殷瞪了一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何殷突然认认真真地问姜阳,一点都不管白孟实不善的眼神。
如果说在姜阳提出邀约之前,他还各种不甘不愿。
但听闻了这个故事之后,他觉得这一家人,都得死。
“等……”姜阳说,“等一个雨夜。”
白孟实丢掉纸巾,“你负责前半部分,我们负责善后。先说好,我不想手上沾血。”
姜阳点头:“我心里有数。你们能帮忙,我已经很感动了。”他把手里的酒举了起来,主动跟两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白孟实喝了口酒,眼神有点晦暗。“你那姐姐姜盼,你别说,还挺对我胃口。我得抓紧时间,多和她温存温存。”他说完,用下流的表情笑了笑,还特意看了一眼何殷。“要不要跟哥哥我一起?”
何殷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把脸撇了过去。
姜阳说:“你的车技练得如何了?能上路了吗?”
白孟实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女人和车子一样,在我手里,都服服帖帖的。”
姜阳慎重其事地,把一串车钥匙递给了白孟实。
“有事吗?跟我去一趟医院。”白孟实走后,姜阳又看向何殷。
何殷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姜阳去了。
这一次他们去的是谭师傅的那间六人间。
谭师傅在姜家开车十五年了,人很沉稳内向,很少说什么,主家的秘密都烂在肚子里。最关键的是,他对姜阳和姜若望忠心耿耿,还有些瞧不上姜贺与姜盼对姜阳的欺负。
这一次,他一条老命差点丢掉。姜阳问他:“谭叔叔,她们以前一直欺负我,现在变本加厉想要我的命。甚至还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谭师傅的双腿打着石膏,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肋骨骨折的缘故,他说话都不能启用声带。
他指了指一旁的儿子。那个孩子的眼神,有狼一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