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了城北的戏班,王古阳在门口快速的张望,看见一根条凳还没有人坐,于是他抱着弟弟迅速跑了过去,先把弟弟放在条凳上坐好,又赶忙回身朝着妹妹挥手,招呼她快点过来。
三人稳坐妥当,王古阳长出一口气,将脑子里不愉快的事情统统丢掉,静静的等待戏班开场。
这个戏班的能耐可不小。戏班组建少说也有四十多年了,班子的成员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他们将漠北的风土人情编成戏剧,然后通过南边的山谷,走出漠北,将漠北的故事带到这片大陆其他的角落,一路上风餐露宿,每到一座城镇,就演上几场。
戏班还会收集当地的趣闻轶事,又带回漠北,演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四十年间,戏班的演员换了又换,但走南闯北的演出始终未停,戏班的班主也不曾换过,他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班主名叫王文,身着一袭灰布长衫,昂首挺胸的站在舞台的右前方,身前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罩着一块黑布,一直垂到地面。
王文老先生年纪虽大,但精神的很,双目炯炯有神,面色红润,须发皆白,裸露在外地皮肤也爬满了皱纹。
一个月前,他带着戏班回到了漠北,再一次为乡亲们带来外面的故事。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回到漠北,但无论如何,他最终一定会回到漠北,只有在这里演戏,才感觉浑身自在。
这一次,戏班表演的是修真界的故事。
五百年前,也就是正魔大战之后,练气者占据了除漠北之外的全部大陆,丰富的资源让练气者迅速发展壮大,人丁兴盛。
无数的门派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随之而来的,则是又一次对资源,信徒的争夺,但大家毕竟源属同宗,多少要保留一点脸面,所以争斗起来不似当年正魔大战那般惨烈,可摩擦不断,勾心斗角之事愈演愈烈,也使得练气者们的修为进步缓慢。
直到大约一百年前,一个天纵奇才出现在世人面前,彻底扭转了这浑浊的局面。他的名字,注定要被历史铭记,他的名字注定是一个传奇。
亦子狩,这个名字就叫亦子狩。
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没人知道他师从何派,也没有人能清清楚楚的将他的样子描述出来。
有的人说他是一位白衣仗剑的翩翩公子,也有人说他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还有人说他是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但人们对他的描述还是有统一的事情,那就是他凭一人之力,挫败当时所有的练气门派。
相传,他或是拜山,或是踢馆,或是切磋,三天时间走遍了当时的所有门派,与各路掌门过招,无一败绩。
离去时留下话语:“贵派若想就此解散,此事就到此为止。若还想延续香火,鄙人给你一年时间修炼,一年后的今日,请来西山境内,北方边境的雪山之巅一决高下,若赢,我亦子狩任凭处置,若再败,贵派上下都得听我号令。只此两条路可选,如果不从,休怪我一年后屠门不留情。”
台上,一个白衣少年单手持剑,潇洒而立,将这段演了无数遍的台词说出口。
戏子的演绎很到位,王古阳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扮演亦子狩的人将这种睥睨天下的豪气演绎的淋漓尽致,让人仿佛亲眼见到了亦子狩的风采。
但王古阳知道,台上的亦子狩,连亦子狩本尊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如。
“哇,太厉害了!”一个百灵似的赞叹声引起了王古阳的注意,本来场内观众的惊叹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唯有这个声音直接闯进了王古阳的耳中。
王古阳探寻一番,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声音的主人,正是上午才见过的陆珂,而她身边陪着一个公子哥,也是王古阳认识的人。
陆珂和凌公子坐在王古阳他们左前方不远处,很是亲昵,王古阳发现仇人,心立马沉了下去,注意力也不在戏台上了。
他有意识的偷听二人谈话,凭借自身修炼的基础,竟也能讲远处的对话尽收耳内。
王古阳修炼的功法叫《龙罡功》,是他爹一直在教导他的,王古阳从小习练,感官优于常人,而他猛然间的发胖,似乎也跟此功法有关。
王古阳听见陆珂对亦子狩充满着崇拜,眼中似乎有星光在闪烁。
凌公子撇了撇嘴,有些嫉妒的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将来,我也能做到,还能比他更厉害呢。”
陆珂哑然失笑,她从凌公子身上闻到一股酸味,看向凌公子的眼中堆满了笑意。
“你当然可以,凌公子天纵之才,将来成就肯定不俗的。”
美人的话让凌公子很受用,他骄傲的仰起头说:“亦子狩固然厉害,但总归鲁莽,树敌这么多,未必能有好的结果。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有计谋的,就好比今日,我稍稍动了动脑筋,就把王古阳收拾了一顿。”
“啊?你把他怎么了?”陆珂有些关心的问,她和王古阳毕竟是儿时的玩伴,虽然王古阳现在不讨喜,但他也不希望王古阳出什么意外。
凌公子得意的将上午白河中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王古阳这才知道,从他下水的那一刻起,凌公子就发现他了。
凌公子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如何对付王古阳,包括他捞鱼激怒王古阳,草球逼迫王古阳,甚至和伙伴们配合,让他最后的那一脚看起来合情合理。
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不得不说,凌公子的头脑还是很灵活的,这一串动作,竟然顷刻之间就计划好了。
王古阳气的捏紧了拳头,恨不能立刻充上去暴揍凌公子,但碍于场合,只好把心中的怒火忍了又忍。
陆珂听到说王古阳被卷入乱流,不由得花容失色,她吃惊的说:“那王古阳现在怎么样了,不会被淹死吧!”
凌公子避开她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不……不会的,听说他被……被救起来了,估计也就是喝了几口脏水,在家躺两天就好了吧。”
陆珂听说王古阳被救出来了,这才稍稍安心。
凌公子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又是一阵花言巧语,终于逗的陆珂咯咯的娇笑。
凌公子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便说:“这戏听着也没啥意思了,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好不容易能和你单独相处,我真的很珍惜眼下的时光。”
陆珂架不住凌公子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跟着他退了出去,王古阳本想跟上,但又不能放下天燕天栋不管,只好恨恨的留在原处。
“姓凌的,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找机会跟你算。”王古阳咬着牙想。
战败的各派掌门,似是约好一般,在两天内交代本门事务,随后闭关。
一年后,大陆各处陆陆续续的出现冲天的光芒,五颜六色,很是壮观。
这是各派掌门终于破关而出所带来的异象,毫无疑问,他们这一年的闭关收获颇丰,每个人都是功力大涨。
众人动身前往西山境内,去赴那一年之约,在雪山脚下集结。
这座雪山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山脉中的最高峰,山脉于五百年前突然出现,阻挡了练气者对魔教人的追杀,也把魔教人封闭在漠北之地。山脉北部是漠北,南部则是西山境内。
山脚下是洁白的世界,白的雪地,白的天空,一阵微风吹过,将山上的雪吹落,飘飘荡荡的散在空气中,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晶莹剔透。
这些修为高深的各派掌门,竟然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这次一共有六十四位掌门来此赴约,其他的多半认为自己实力不足,又惧怕亦子狩前来屠门,只好忍痛解散了门派。
六十四位掌门面色坚毅,满怀信心,登上了雪山之巅。山顶上有一大块平地,约三亩,亦子狩正端坐中央,背对众人。等诸位掌门走近,他大笑起身,潇洒而立。
“诸位都是守信之人,想必一年内收获不少,也罢,今日就让我领教一番,诸位莫留情,一起上吧。”
亦子狩一人鏖战六十四位当世高手,自然不如一年前那般轻松自如,他的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但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最终结果却是亦子狩惨胜,这个天纵之才的修为,当真高深莫测。
雪山之巅的切磋之后,亦子狩与六十四位掌门围坐于山顶空地,共同探讨长生大道。
他首先讲述了自己的修道之路以及一些功法心得。随后,在他的引导下,大家畅所欲言,彼此分享在这条不归路上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而随着交流的深入,他们惊喜的发现,彼之所悟能为我之所用,为我所用后竟然对修为大有帮助。
一年后,亦子狩与众人下山,但是上山的六十四个掌门人,此时却少了八人。
原来,经过一年谈经布道,这些掌门人的修为猛涨,可谓是一日千里,亦子狩也曾笑到:“若是此刻我与诸位再来比试一番,只怕落败的就是我了。”
而那八位没有下山的掌门人,据说就是因为这一次机缘,修得功德圆满,将肉身留在雪山之巅,元神飞升,位列仙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