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必赤在一队亲兵亡命的保护下,自野地冲了出来。
这一仗让他胆颤心惊;
杨家军太疯狂了,他们用投石机将炸药包抛入汗军之中,让大股的骑兵在一声巨响后,化为了齑粉。
这种攻击太可怕了,让勇士们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也让战马惊惧地狂乱起来,苏和必赤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苏和必赤看见攻击的队伍中还有很多女人,她们手中的钢弩,比那些男人的准头还要好;一旦被射中,必然是致命之处。
一路北逃,苏和必赤不敢有丝毫停顿;
沿路经过的村镇都有持械的村民来围堵,他的亲兵大队不断有人丧生在这围堵中。
逃到霸州城下之时,苏和必赤身边只剩下三百余骑。
霸州城能放他安然过去吗?
一声号炮,五百余骑自城内冲出,卡住了苏和必赤的去路。
“张老将军,我和您的儿子张弘范的朋友,是他邀请我来的河北!”苏和必赤堆上笑脸说道。
“王爷,前几日老夫可是说过的,会在这里等着王爷碰得头破血流回来。”张柔冷冷地说道。
苏和必赤一偏腿,自马上跳了下来。
他很光棍的取下头盔,双手捧着跪了下来。
“老将军,请看在大汗的份上,放过小王。”
望着跪在几十步前的阿拉善汗藩王,张柔心中矛盾起来。
这些人是中原百姓的敌人,按理他是必须将这些人都斩杀在霸州城下;可那个汗王阿略,他确实待张家不错。
于私,自己欠了阿略的一份情啊;
想起过往汗王大军摧城破寨之时,他冒死劝谏不要滥杀百姓,而汗王慨然应允的情景,张柔的心就对面前的汗国骑兵软了几分。
气氛在这时变得尴尬起来。
正在张柔犹豫之际,他手下的一名军汉凑上前,小声对张柔说道:“将军,北面来了一队骑兵。”
张柔回转头望过去,就见几十骑自北边疾驰过来;
那高高飘扬的大旗,正是阿略还是藩王时用过的旗帜。
张柔叹息一声,对一众亲信手下吩咐道:“放他们走,我们回城!”
五百余骑齐齐转身,列队踏着碎步又进了霸州城。
苏和必赤从地上起身,深深望了一眼张柔的队伍;
他知道这是张柔的精锐亲兵,如果刚才动起手来,疲惫的汗国勇士,极有可能一个也不会剩下。
这时,那支举着大汗旧时王旗的骑兵行到了近前,马上那人冲着城头大声说道:
“张柔老将军,大王一直拿你当朋友,谢谢老将军放过苏和必赤!”
接着又对苏和必赤说道:“必赤,大汗在兴中府等着你,他想知道你们遇上了什么?”
苏和必赤惭愧地看着旧友,说道:“兀良合台老弟,我真是小看了杨家军,这一次把大王交给我的精骑,都葬送在河北了!”
兀良合台叹了口气,宽慰道:“大王早有预见,所以才让我带着他旧时的王旗来迎你。幸好张柔还念着旧情,否则,我汗国勇士们就真得是全军覆灭了。”
在燕山之南,兀良合台和苏和必赤又等了几日;陆陆续续从河北又逃回来了近两千骑,接下来后的数天,便再无一骑回来了。
一场家园保卫战,让河北百姓欢天喜地;人们通过这场战事才认识到:大家齐心合力是多么的强大。
周密迅速将在这场战事中发生的故事,编成话本,无数的说书人走向了街巷乡村;一向不露声色的田二狗也成了话本的主角,这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他私下对婆娘说道:“与那些抱着炸药包冲入敌阵的汉子比,我啥也不算,我只是为了保住这个家!”
一周后田二狗报名参加了杨家军,他用上了新名:田保河;他要保卫河北。
这次的新兵有七万多人,来自河北各地和东平路;在新兵中,有三成是参加了河间府战斗的民兵。
田保河随着新兵们一起进驻到了霸州,这是他当年吃兵粮的地方。
杨家军规矩多,得不到批准,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霸州城;田保河在新兵营集训了三个月后,才因成绩优异,被营头批了假,准许进城去探望老友。
新兵营的驻地离霸州城有五里地,辎重队有三轮自行车去霸州运生活物质,田保河便搭了车,进城去看望了过去的老朋友。
几个老朋友过去都是军中的斥候,现在都成为了霸州城防军的队头,见到田保河一个个非常亲热。
兄弟四个找了家酒肆,说起当年往事,痛痛快快的便要谋个大醉。
“兄弟,你要是不走,如今至少也是个队官了!”二两酒下肚后,张二把着田保河的肩说道。
田保河笑了笑,说道:“张二哥,小弟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在杨家军中,大家都不分彼此,无论将官和小卒,都像是兄弟一样。”
张二愣了愣,突然想起田保河如今也是个名人,便笑着说道:“听传言说,兄弟你曾和杨公子一起战斗过?”
田保河点了点头,把那日遇到公子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这时孙五说道:“兄弟你现在是简在帝心,常人哪能随随便便就与公子搭上话,你若是以后再立些大功,将来兴许就会做上一城的都统。”
田保河红了脸一笑,说道:“几个哥哥都知道小弟是个没志向的人,我这次之所以参加杨家军,也是因为阿拉善汗军烧了我的家,我才明白家国的道理。
要让婆娘和孩子过安生日子,我这大老爷们就必须当兵,就一定要把周边的敌人都打服了,让他们不敢觊觎我们华夏的土地!”
张二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本来哥哥们这次也是有机会立功的,可惜老帅他顾念旧情,把那藩王放走了。”
孙五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也长叹了一声。那日他也在骑兵的队列之中,看得很明白,只要一个对冲,就能把藩王的三百余骑拿下了。
他顿了一下酒杯,小声说道:“这次老帅被阿拉善汗的大汗害惨了,两个儿子都没了,老帅表面上装着没事,可心里面苦啊!”
田保河也听说过一点张弘范的事,见话题牵扯到过去的老帅,便没敢多言。
张二拍了下桌子,恨恨说道:“八公子向来心地纯良,对九公子一向关爱,却没想到会把命丢在九公子手里。可叹啊!”
田保河这时忍不住,还是插话问道:“杨家军放过了九公子,九公子便没回来么?”
张二摇了摇头,他现在是老帅亲兵队的一名队正,知道许多内情。
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才小声说道:“河北战事结束后,老帅派了我等去寻九公子,我手下一人曾在平原县遇到了他,他呀,心中怀着恨呢!”
田保河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愣。
九公子在恨谁?
他想问下去,张二竟然伏在酒桌上打起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