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来,白清云弄瞎我之前,说过一句再夺你目。
难道第一次的时候,就是它把我眼睛挖走了?
如果是真的,那它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是挖我的眼睛?
哪怕有爷爷阻拦,那也根本来不及救我吧?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它自己才知道。
华老爷子还说了一番话。
作为一个术人,他能隐隐感觉得到,我的眼睛关乎着我的因果跟生机。
如果我一直这么失明下去,或许可以平安地度过余生。但如果我再次恢复视力,可能就会命悬一线。
他劝我考虑清楚。
我不用考虑。
如果让我一直瞎下去,那跟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就在身边,可我却再也看不到她们的样子。丧失掉一切正常的生活,变成一个事事被照顾的拖油瓶。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因果和宿命,我还是选择去面对。
我问他:“您的意思是,您还可以帮我治眼,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他说有不容易,但是可以。
好,那我就请他提条件了。
当年爷爷跟他的交易已经完成,彼此已无亏欠。现在我要请他再次替我施刀,那就是另一场交易了。
他说他这辈子功名利禄都有了,也儿孙满堂,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唯独是年纪上来后,经常梦见老婆子跟他哭诉,说在下面过得不好,经常被欺负。
我听明白了。
就是想托关系,让老夫人在阴司下边安生一些呗。
刚才华嵘跟他说老夫人已经去世六年了,他只是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个不看重婚姻和伴侣的男人。
现在我才明白,老人的爱不是放在嘴上,而是都藏在心里。或许一辈子都说不出来那个字,可一辈子都在体现那个字。
这种化为亲情的爱,才是最珍贵的吧。
只是我没有阴司的关系,杨羽应该有。
但事事都麻烦杨羽,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就拿出手机,麻烦老爷子帮我拨通黎笑的电话。
她接得很快,很着急地问我情况怎么样。
我让她放心,并把老爷子的想法跟她说了。
她说这简单,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麻烦老爷子把老夫人的具体信息告知出来,她马上安排人去办。
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老爷子也不墨迹,直接口头跟我说了两种方案。
第一种,是贴瞳。
选用妖异之物贴到我的眼睛上,比如说寻到一只魑魅魍魉,以特殊的办法炼制,让它充当我的眼睛,与眼睛内部的器官缝合,达到视物的效果。
这种视物的办法不仅能让人的视力达到远超活人极限的程度,还拥有辨识阴阳的效果。不管是什么眼角膜病变、视网膜病变之类的眼疾绝症,那都不是问题。
只是会有一定的风险,很有可能会被那些东西反客为主,入侵到肉身里进行夺舍。
这一点对我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办法对我的作用不大。
因为我的眼球已经死透了,哪怕贴上了一层妖异之瞳,因为中间隔着一双无用的眼球,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也会视物会非常模糊,只能勉强让人走路,哪怕戴眼镜也无法改善。
第二种办法,就是换眼。
把这双完全死眼挖出来,然后找另一双合适的装上去,就能达到、甚至是超过以前视物的效果。
但是这种办法的难度可想而知,风险也不是一般的大。
两者利弊,看我怎么选。
当然是第二种了,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怎么能没有一对正常的眼睛呢?
既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没什么异议。叫华嵘进来扶我出去,然后他也跟着回了家。
他们把我带到了他们家的医室内,华老爷子年纪上来了,一个人完不成这么艰巨的任务,要挑一个打下手的人。
他左挑右选,最后选中了赵崇。
他还吩咐华父张罗,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找遍全国,也要找到五双二十出头的男性眼球,最好是没有咽气之前的,最差也得是咽气没超过一个小时的。
他还跟我说,我这双已经坏死的眼球原本是一个女婴的,跟我本身并不是很契合,但受限于当时的条件,很难找到合适的男婴眼球。
除了找眼球之外,他还需要术法能力极其高超的,而且信得过的术人来配合。
至少要用术法保住眼球的活力,否则不等换上去,眼球就已经坏死了。
无奈,我只好又给黎笑打了电话。
她也没墨迹,马上喊了四祭司和武玄过来帮忙。
四祭司跟武玄一天之后赶到了,华老爷子就安排武玄跟华父去找眼睛,四祭司跟他配合,先把我这双坏死的眼球摘下来。
四祭司还用不利索的普通话感叹着:“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自诩医术过人。今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是枉活一世哇。”
又准备了两天后,终于要动刀了。
中医外科跟西医外科有所区别,不用打麻药,而是点了一种奇特的熏香,我扛不住这个威力,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过去。
但哪怕是昏迷了也是有感觉的。
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被抬起来,一根非常细小的针刀塞了进来,在我的眼眶里各种活动。
说实话,在知道这个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到很恐怖的。
不用说我,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知道自己的眼睛被别人摘走的时候,都不可能不害怕吧?
不过,还有一股让我感觉非常舒适的暖流从我的额头处涌进来,在眼眶那里保护我的各种血管不受针刀的伤害,连血都没有往外流。
这应该就是四祭司动用术法了。
或许是因为那种奇特熏香的缘故,我除了感觉到眼眶那里有点不舒服以外,连一丁点的痛感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只眼球被摘了出去,眼眶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接下来,他们如法炮制,又折腾了好久,第二只眼球也被摘了出去,然后给我上药。
他们把香撤走之后,我能感觉到眼眶那里的刺痛感变得越来越明显,意识也在渐渐恢复。
在他们给我蒙上布条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四祭司喊了句:“这孩子的眼眶里怎么会冒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