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尧的声音传来：“什么凑巧？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成日专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搬弄是非，挑人出头，专门替为富不仁者做恶。”
“就你这样的，换件衣裳，装得人模狗样，也敢冒充读书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读书人都懵了。
“他不是读书人？”
“他是冒充的？耍我们？”
那人更慌了：“哪来的小孩胡说八道！大人的事情，哪轮到小孩多嘴。”
“你们不要听这小孩乱说。”
“这间纸铺子好恶毒的心思，眼看自己不占理，就拿小孩当挡箭牌，大家不要相信。”
为了逼真，对方还装作和蔼的样子，对百里尧道：“小孩儿，你别不是被他们骗了，所以才来胡说！你爹娘呢？”
百里尧冷笑：“难道不是在场这些学子被你骗了？”
对方怒道：“你这小孩怎么不识好？我这是担心你一个小孩子吃亏。”
百里尧道：“你不用顾左右而言，想以此转移话题。”
“要证明我说的是假话也简单，你不是说自己是读书人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在哪个学塾上学，同窗都有些什么人，先生是谁？”
“只要你把这些问题都说清楚，我就承认自己胡说八道。”
对方哪里说得出来这个？
他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向来躲在人群挑事，等事情闹大以后，再找个机会离开。
此等行径早已驾轻就熟，做过不知多少次，从未出过差错，哪能想到如今被个小孩逼得露出马脚？
对方心虚道：“我不与你这小孩一般见识。”
百里尧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能跟我一般见识？”
“你只需把我现在的问题回答出来就行。”
对方吱吱唔唔：“读书人的事，怎好到处宣扬？那是对夫子和同窗的不敬。”
他说着就想溜，只是百里尧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跑了，不等他移动脚步，就把他制住了。
百里尧道：“是不想宣扬，还是说不出来？”
“你未曾进学读书，箩筐大的字不识一担，却混在读书人当中挑拨闹事，到底有何目的？”
“我这纸铺的存在，是为了让天下人都读得起书，所以尽最大可能压缩成本，降低读书人的负担，不指望所有人都心存同样的念头，可也不能因此就让某些人诬蔑针对。”
“你现在老老实实说出来，还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功劳足够大，我也可以做主，免去对你的责罚，若是不说……我这里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求死不能。”
“现在，我再问你，说还是不说？”
对方心里当然是怕的，可是比起百里尧这个三岁小孩，怎么看都是他身后的老爷们更有权威，更值得他害怕，所以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嘴硬.
“你一个几岁小孩，哪知道读书人的事？”
“这谁家小孩，大人呢？怎么还不来把人领走？”
“真是的，大人自己不出面，放一个小孩子出来捣乱，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你家大人跟这间纸铺有利益往来，所以不惜派个孩子出来胡搅蛮缠？”
百里尧身边的管事上前一步，厉声道：“这就是我们主子的店铺！”
此话一出，不止是他，就连其他人也大吃一惊，一个三岁孩子，居然是这个纸铺的真正主人？
开玩笑的吧？定是哪个富贵人家拿来哄小孩的，不然一个三岁小孩，还能指望他会做生意？
百里尧道：“大昭律法有一条，巧言欺诈，引发严重后果的，受割舌之刑，罚苦役。”
“他既然不说，我就成全他……割了他的舌，把他扔去刑房做苦役。”
对方没想到这小孩儿如此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要割他的舌头。
不过他一开始是不太相信的，这京城脚下，当着众多读书人的面，怎么可能随便就割了人的舌头？何况他为贵人办事，贵人老爷可是说过保他平安无事的。
直到，百里尧身边的随从一把捏开他的下巴，雪白的匕首往他口腔中伸来，这人当场就吓尿了。
“唔唔唔，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随从嫌弃的一把推开他，对方被吓得全身瘫软，跌坐在地，瞬间把什么贵人老爷抛到身后，招供出来是印刷《百家姓》的工坊嫉妒纸铺生意好，所以故意造谣诬蔑。
在场的读书人脸都气红了！
“可恶！意行此恶事，还想拉我等下水！”
“那间铺子的笔墨纸砚书藉，我以后一样都不会买。”
“对，这种无良商家，一定要抵制。”
“可恨我等一腔热血，却被坏人利用蒙蔽……”
读书人们个个义愤填膺，纷纷怒斥幕后指使者，说要抵制对方的生意。
百里尧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虽然他们在这个时代，都是属于高贵的读书人，可在百里尧看来，这些人放在后世，也就是一群键盘侠，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把自己当成正义的化身，肆无忌惮挟击他人。
丝毫不在意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是否会彻底毁了一个人。
就算最终发现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便轻飘飘一句受人蒙蔽，就把自己的错误推卸得一干二净，还把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委委屈屈。
百里尧冷笑道：“各位扪心自问，当真是受人蒙蔽吗？”
读书人怒了：“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
“就是，我们不是被人蒙蔽，难道是故意的？”
换一个人，大约不敢和这么多读书人分辩，但百里尧不怕。
他道：“你们就是故意的。”
“你们自诩读书人，读书使人明智，你们的智在哪里？”
“这么多读书人，被个混混三言两语骗了，他甚至什么都不用付出，只是似是而非说了几句，你们就跟着起哄，到我店铺面前来闹事。”
“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还是说，你们已经蠢到无可救药，连读书都没办法让你们变聪明一点？”
“如果都不是，你们为什么被会他骗？说到底，也不过是想体验一把高高在上的主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