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烛火摇曳,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雕龙画栋的梁柱下,文武百官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死寂如坟。
周文远、郑士元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朝服的衣摆,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质疑皇帝陛下施行酷政?”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心头。
他们太清楚了,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而是一位杀伐果断、手段铁血的帝王。
有几个脑袋够你砍的啊?
一场胡惟庸案,从爆发至今,犹如一场席卷朝堂的腥风血雨,始终没有停歇的迹象。
无数官员被牵连其中,成百上千的人头落地,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此刻,他们只觉得后颈发凉,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冰冷的刀刃。
而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太子朱标却微微扬起嘴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抬手轻轻摆了摆,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李骜,孤觉得这些卿家也并非此意。”
说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周文远和郑士元,“郑爱卿,周爱卿,你们说是吗?”
郑士元与周文远被太子的目光一盯,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他们哪里还敢有半句反驳,忙不迭地连连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一般,嘴里还不住地应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等绝无此意!”
然而,李骜却并未打算就此善罢甘休。
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混账东西,也敢跳出来叫嚣?
不把他们给打疼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麻烦!
李骜往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扫视着殿内众人:“诸位,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高谈阔论,可如今事关国家大计,却只知一味反对,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君报国?”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发行国债,既能充实国库,解国家燃眉之急,又能让百姓参与国家建设,共享繁荣,此乃一举多得、利国利民之良策。”
“可你们呢?不认真思考,仅凭一己之见便横加阻拦,这不是腐儒误国又是什么?”
郑士元涨红了脸,向前一步争辩道:“李大人此言差矣!百姓本就赋税繁重,如今还要他们购买国债,这不是变相加赋吗?此举必然会加重百姓负担,引发民怨!”
李骜冷笑一声:“郑御史,你是脑子有病吗?这国债乃自发购买,并非强制,百姓有钱才买,没钱谁买?”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会加重百姓负担,可有数据支撑?可有实地考察?如今国库空虚,边疆战事吃紧,急需钱粮,若不发行国债,敢问郑御史有何良策?”
郑士元被怼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文远见状,赶忙站出来打圆场:“昭武侯,治国之道在于休养生息,与民为善,如此激进之策,恐非长久之计。”
“休养生息?”李骜怒极反笑,“周翰林,当务之急是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若没有钱粮,拿什么休养生息?拿什么保家卫国?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大儒名士,整日空谈仁义道德,却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国家养着你们又有何用?”
他目光如剑,直视着周文远和郑士元:“我再问你们,如今国库亏空,你们说不能发行国债,那你们倒是说说,该如何解决?是开源还是节流?具体该怎么做?”
殿内一片寂静,周文远和郑士元低着头,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们是儒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谈及经史典籍肯定信手拈来,可要涉及这钱粮之道,还真是一头雾水。
二人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只能在李骜的逼问下,狼狈不堪地保持沉默。
太子朱标坐在主位上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目光在李骜和那些儒生之间来回穿梭,若有所思。
以往,他听惯了这些儒生引经据典、空谈大义,今日才发现,原来在真正的治国之策面前,他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而李骜,思维敏捷,言辞犀利,句句切中要害,提出的观点更是新颖独到,让他眼前一亮。
最终,昭武侯李骜舌战群儒大获全胜,一众文臣儒生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仓皇离去。
散朝之后,太子朱标特意留下了李骜。
偏殿内,茶香袅袅。
太子标亲自为李骜斟了一杯茶,脸上满是赞赏之色:“今日朝堂之上,多亏有你据理力争。”
“郑士元之流平日里摇头晃脑引经据典,真到筹谋国事时,倒像霜打的茄子——没了半分精气神。”
朱标眼底泛起冷笑,“满嘴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却连个充实国库的法子都拿不出,真是讽刺又可笑!”
李骜连忙起身行礼:“殿下谬赞,臣只是为国家社稷着想。不过这些书生论政多拘于典籍章句,不知变通,当年宋室亡于崖山,何尝不是腐儒空谈误国?”
太子标听后目光一凝,随即笑着摆了摆手:“你不必谦虚。你的才能,孤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以后,还得多仰仗你为孤出谋划策。”
李骜心中一暖,连忙说道:“能为殿下效力,是臣的荣幸。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殿下所托。”
这句话,若置于其他王朝,或许会成为扎在帝王心头的一根刺,稍有不慎便会酿成父子相疑、君臣离心的大祸。
但在洪武年间,这却成了通向权力核心最稳妥的路径。
古往今来,朝堂之上从来不乏“父防子,子畏父”的戏码。
皇帝既盼着太子羽翼丰满能承继大统,又忌惮其过早揽权威胁皇权,一面精心栽培,一面暗中制衡,那份猜忌与防范,如同悬在太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可朱元璋与朱标这对父子,却似跳出了千年桎梏的例外。
老朱半生戎马打下江山,对这个悉心教养的嫡长子,倾注的不仅是帝王的期许,更饱含着寻常人家的舐犊深情。
在洪武宫廷,皇权更替的剧本被彻底改写——若朱标真有登基之意,以朱元璋雷厉风行的性子,怕是不等太子开口,便会亲手将龙袍披在爱子肩头,甚至恨不能即刻让出这万里江山。
这份远超历代帝王的信任与偏爱,让洪武朝的储君之路,走出了截然不同的轨迹。
李骜与太子标相视一笑,关系更是亲近了几分。
嗯,俺可是最坚定的太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