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骜舌战群儒。
也没人再敢置喙国债一事了。
毕竟太子殿下的态度摆在这里,国债是一定要发行的。
如果再有人不知好歹的话,那面对的可就不是温文尔雅太子标,而是狠辣无情的皇帝陛下了!
与此同时,京城的富商巨贾们却炸开了锅。
聚宝门的悦来客栈内,江南首富沈氏家主沈明远正与一众商贾密谈。
“这国债听起来倒是诱人,可万一朝廷赖账,咱们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扬州盐商王富海满脸忧虑。
“话不能这么说。”苏州绸缎商赵有德抚着胡须,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我听说这国债有盐铁专营权做抵押,还有三司会审,想来不会有假。”
“只是……”他突然话锋一转,“这毕竟是头一遭,咱们还是先观望观望,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相比之下,小商户们却是跃跃欲试。
城南的米市上,粮商老张攥着手中的百两银票,兴奋地对同行说:“以前咱们小本生意,哪有机会给朝廷出力?现在好了,百两银子就能买国债,往后咱也是给朝廷做贡献的人了!”
宝钞提举司门前的青石板路,被晨霜浸得泛着冷光,却早早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踩得热气蒸腾。
人群中最惹眼的,当属十数位头戴儒巾的文人。
他们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衣襟上还沾着昨夜研磨的墨渍,手中高举的白纸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为首的老者须眉皆白,却双目如炬,颤巍巍展开写满蝇头小楷的长卷,声如洪钟:“诸君请看!以国债充国库,实乃饮鸩止渴!”
“昔年北宋交子贬值,百姓饿殍载道,今之策与亡国何异?”
他身旁的年轻书生挥舞着泛黄古籍,引经据典:“《管子》有云……”
话音未落,围观者已自发围成半圆,有人频频点头,有人掏出纸笔记下论点,更有人将写满批驳之词的传单抛向空中,雪白的纸张如纸钱般纷纷扬扬。
文人的骂声愈发激烈,商贾们挤到前排伸长脖子,希冀着有人能够大胆一点,先行认购。
风卷起满地传单,将“亡国之策”的墨字贴在宝钞提举司斑驳的红墙上,与门楣上新刷的“利国便民”匾额形成刺眼的对照。
户部衙门内,郭允道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头疼不已。
“这些言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他烦躁地将弹劾奏折扔到一旁,转头对下属说:“来人,把李骜给我叫来!这国债是他出的主意,总得想个法子应对。”
李骜赶到时,正撞见郭允道对着满桌奏折唉声叹气。
“李小子,你看看,这些全是弹劾反对的折子,陛下特意命人送过来的!
郭允道苦着脸,“陛下也被吵得心烦,再不想个办法,这国债之策怕是要黄。”
听到这话,李骜并不觉意外。
这些文臣儒生才被自己骂了一顿,狠话摆在那里,他们是不敢再跳出来自取其辱了。
不过他们却敢一直上弹劾奏章,给朝廷施加压力。
好在老朱态度坚决,并未因此而动摇。
李骜拿起几份奏折翻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人,迂腐得很。他们以为商贾插手国政就是洪水猛兽,却不知这正是强国之道。”
他沉思片刻,道:“郭老头不用担心,太子殿下那边已经说好了,他是绝对支持宝钞国策的;另一方面,找些有影响力的商贾带头认购国债,只要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自然会跟进。”
郭允道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带头的商贾……”
“那就要看户部这边的诚意了!”
李骜似笑非笑地看向郭允道。
“好歹是冒着巨大风险做这领头羊,户部难道就不给一些好处吗?”
郭允道听得瞠目结舌,捏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哑然失笑。
“你这小子,原来在这儿等着老夫呢!”
“难怪当初你要推行什么国债,还存了这么点小心思!”
李骜也不避让,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啥见不得人的。
“推行新政总要有破局之人,郭老在户部管着天下钱粮,该知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难得多。”
“我倒是可以联系一下严氏,顶额认购国债,既是给新政开个好头,也是替朝廷分忧。”
郭允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严氏?
这不就是卖雪花盐的那个严氏?
你们魏国公府、曹国公府和昭武侯府三家麾下的那个?
当然,比起这些,郭允道这个户部尚书了解得更多。
比如雪花盐的大半利润,那可都是进了内帑的!
想到这里,郭允道立刻就拍板了。
“那行,就这个严氏吧!”
“既然严氏是盐商,那户部这边会给他多批一些盐引!”
二人相视一笑,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随即严镇圭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于宝钞提举司办好了手续,顶额认购了五万国债。
果然,当严氏商号认购五万国债的消息传开后,富商巨贾们再也坐不住了。
毕竟他们也清楚,严氏背后站着顶级权贵,连严氏都认购了国债,那就证明这东西没有假的。
沈明远第一个坐不住,连夜召集家族商议:“严氏不过是后起之秀,都有这般魄力,咱们若是落后,岂不是让人笑话?”
第二天,沈家也认购了五万两国债。
扬州盐商王富海也咬咬牙:“拼了!严氏能行,咱们也能行!”
随着这些有影响力的商贾纷纷出手,观望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宝钞提举司门前的队伍越排越长。
而朝堂之上,随着李骜怒斥群臣,再加上认购情况一片大好,老朱的态度也逐渐明朗。
在一次朝会上,老朱当众斥责了那些反对的言官:“朕意已决,国债之事,不容再议!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扰乱人心,休怪朕不客气!”
风波渐渐平息,国债认购如火如荼。
看着源源不断流入国库的银子,老朱脸上顿时笑容不断。
“李骜这小子,还真是天纵奇才。”
仅仅只是一个国债策略,就成功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太子标也是感慨不已。
此刻二人面前,泛黄的宣纸上,严氏商号领头认购的五万两白银,如涟漪般荡开整个天下富商巨贾的注资,最终化作国库账簿上惊人的数字。
顿了顿,太子标笑道:“现在我倒是觉得李骜更胜李文忠了,至少他这商业手段,就不是曹国公能够媲美的。”
李文忠善攻,尤擅奇谋,这是世人皆知之事。
可人力总有尽时,就比如这钱粮商贾之道,李文忠就不甚了解。
而李骜则更为出色,既能领军打仗,又能建言献策,还有神乎其技的商业手段。
这个李骜,简直就是天生的辅政栋梁啊!
老朱陡然间想起了一事。
“蓝玉去了贵州吗?”
太子标微微颔首。
“那就将他摁死在贵州,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听到这话,太子标也没有反驳。
蓝玉吗?
可惜现在有李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