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庆功宴的重头戏,自然是北伐主帅,昭武侯李骜。
上一次李骜挂帅出征,降服纳哈出二十万部众,为大明拓地千里,回来后却只是晋封食邑,赏赐金玉,追封其父母,爵位依旧是昭武侯。
当时便有不少人替李骜不平,可这次不同——踏平北元汗廷,生擒脱古思帖木儿与也速迭儿,这等功绩放眼大明开国以来,也只有徐达攻克元大都、常遇春大破上都可与之相比,早已远超“侯”爵所能承载的分量。
太子标捧着功劳簿,声音都比之前郑重了几分:“昭武侯李骜,挂帅北伐,亲率铁骑深入漠北三千里,于捕鱼儿海大破北元汗廷,焚其宫室,获其玉玺;回师途中击溃瓦剌三万铁骑,生擒北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瓦剌首领也速迭儿,及王公贵族三百余人,缴获九斿白纛、金印、玉册无数……此功,当如何封赏?”
他故意停顿片刻,殿内鸦雀无声,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李文忠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落在李骜身上,眼中带着期许;太子标微微前倾身体,显然也在等着父皇的决定;常茂、邓镇等年轻将领更是屏住呼吸,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李骜的爵位进阶,意味着大明新一代武将的崛起。
李骜起身站在殿中,一身常服更显身姿挺拔,脸上依旧是惯有的沉稳,仿佛即将到来的封赏与自己无关。
直接晋升国公?
这不太可能吧?
李骜也不太敢想,毕竟他现在太年轻了,还不到三十岁呢!
纵观大明开国以来,国公之位皆是功勋卓著的开国宿将,哪个不是年过四十、历经数十场恶战才挣来的尊荣?
当然,李善长除外,他是文臣。
即便是李骜的叔父李文忠,当年受封曹国公时也已整整三十一岁,且那是在攻克元大都、平定山东河南等数省之后,功绩累积到了极致才有的封赏。
更何况,李骜自问论功绩远不如李文忠。
叔父李文忠是实打实的开国将领,从濠州起兵时便追随陛下,鄱阳湖大战亲率敢死队破阵,攻克大都时第一个登上城楼,那份从龙之功、开国之勋,是自己这后辈拍马也赶不上的。
自己虽踏平北元汗廷、生擒脱古思帖木儿,可终究是站在开国元勋打下的根基上,论资历、论累积的战功,与那些跟着陛下白手起家的老臣相比,还差着一大截。
再者说,昭武侯的爵位已经不低,离国公仅一步之遥,这一步却往往需要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功绩铺垫。
上一次降服纳哈出,朝廷只加了食邑未动爵位,便是考虑到他年轻、需历练,这次即便再立大功,能再拿一道免死铁券或是增加食邑,已是极致,怎敢奢望一步跃为国公?
大明如今的国公,分别是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颍国公傅友德、申国公邓镇与郑国公常茂。
前面五位皆是从龙之臣、开国元勋,自濠州起兵便追随太祖,历经鄱阳湖水战、攻克大都、平定西北等无数恶战,硬生生用血汗为大明打下江山,国公之位是实打实的军功堆砌而成,是王朝基石般的存在。
后面两位则是荫袭父辈爵位——邓镇承袭的是其父邓愈的卫国公(后改封申国公),常茂承袭的是其父常遇春的鄂国公(后改封郑国公),虽自身也有战功,却终究沾了父辈的光。
自开国以来,大明的国公名单便几乎固定,从未轻易增添新的成员。
反倒是韩国公李善长,因牵涉胡惟庸案,自己作死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让本就稀少的国公之位又少了一个。
这更显得国公之位的珍贵与分量——它不仅是爵位的顶点,更是对开国功勋的专属认可,非有再造乾坤之功,绝难染指。
正因如此,满朝文武才会对李骜的封赏格外关注,毕竟打破这数十年的惯例,意味着太祖对其功绩的评定已超越寻常框架,足以改写大明的勋贵格局。
李骜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他知道满朝文武都在盯着自己,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清楚——国公之位,于情于理,此刻都不该落在自己头上。
那么,老朱这次会降下什么赏赐呢?
朱元璋放下酒壶,目光扫过殿内百官,最后落在李骜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李骜此功,远超寻常战功。”
“他不仅扬我大明国威于漠北,更碎了黄金家族百年来的根基,让北疆得以安稳。古往今来,这般功绩,非侯爵所能酬。”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连李骜本人都有些错愕。
非侯爵所能酬?!
这六个字像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让他瞬间愣在原地。
自大明立国,爵位体系便严如铁律,侯之上唯有公,陛下既说侯爵不足以酬谢此番功绩,那岂不是说……真要晋爵国公了?
李骜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文忠、冯胜等几位国公,见他们脸上也带着几分惊讶,更觉此事难以置信。
自己不过打了一场大胜仗,虽说是踏平北元汗廷,可比起徐达攻克大都、李文忠奇袭应昌的开国之功,终究还差着辈分与根基。
更何况,满朝文武都在看着,太祖向来最重规矩,怎会为他破例?
殿内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惊疑,显然都和李骜有着同样的想法。
“非侯爵所能酬”这六个字,无异于明着宣告要打破开国以来的惯例,将一位未满三十岁、非开国元勋的将领抬入国公之列,这在大明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李骜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波澜,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他知道,一旦晋封国公,自己便会彻底站在勋贵集团的中心,既要承受无数羡慕的目光,也要面对难以想象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这份荣耀太过沉重,他甚至觉得,自己尚未有足够的功绩与资历,去承载“国公”二字的分量。
朱元璋顿了顿,端起身边的玉圭,声音陡然提高:“朕今日下旨,封李骜为‘镇国公’,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食邑五千户,赏北平、山东良田万亩,锦缎千匹!”
“镇国公”!
三个字如惊雷般在殿内炸响,满朝文武瞬间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要知道,大明开国以来,国公之位皆是功勋卓著的开国元勋——徐达为魏国公,常遇春为鄂国公(后其子常茂袭爵),李文忠为曹国公,冯胜为宋国公,邓愈为卫国公,这些人皆是跟着朱元璋从濠州起兵,浴血奋战数十年才挣来的爵位。
而李骜年仅二十余岁,既非开国元勋,又非皇亲国戚,竟能一步跃为国公,与徐达、李文忠等辈同列,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恩宠!
更让人震撼的是“世袭罔替”四个字。
大明的爵位虽可世袭,但大多是“递降世袭”——父辈为国公,子辈降为侯,孙辈降为伯,几代之后便与寻常百姓无异。
而“世袭罔替”意味着李骜的子孙后代可永远承袭“镇国公”之位,与国同休,这等荣耀,堪称顶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