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惊愕之后,便是欢呼雀跃。
徐增寿率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李骜血肉模糊的手,声音发颤:“骜哥儿,你这是……何苦跟这莽夫拼命!”
他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方才的搏杀场景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若不是李骜那最后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邓镇走上前来,目光中满是敬畏,伸手拍了拍李骜肩膀。
这位见惯沙场厮杀的将门之子,此刻眼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原以为常茂的蛮力无人能制,今日才知,你小子的手段,竟比北元铁骑的弯刀还狠!”
冯诚挠了挠头,脸上满是钦佩:“早听说骜哥儿厉害,今日亲眼所见,才知传言不假!换作是我,恐怕三招两式就得被常茂那厮撂倒。”
话音未落,周围勋贵子弟已是一片附和声,看向李骜的眼神里,崇拜与敬畏交织成火。
李景隆红着眼眶,掏出帕子想要为李骜擦拭伤口,却又怕弄疼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众人苦笑。
李骜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虽然疼痛难忍,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场恶战不仅让常茂收敛了气焰,更让他在勋贵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也算是有些收获。
邓镇却突然开口,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骜哥儿不要掉以轻心,常茂这顿揍,没那么简单。”
空气瞬间凝固。
李骜原本放松的脊背陡然绷紧,寒芒刺破眼底的疲惫:“你发现什么了?”
“常茂是莽,但不是蠢。”邓镇冷笑道:“他那些招招致命的杀招,分明是要废了你。”
“你如今风头正盛,常茂突然对你下死手,你信是一时意气?”
李骜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泛起了滔天凶光。
一旁二丫头脸色大变,下意识地追问道:“为什么啊?骜哥儿跟他无冤无仇……”
冯诚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蓝玉?这狗东西一直在积攒军功,渴望更进一步,晋升为国公!”
“想来骜哥儿此次平定云南,蓝玉半点功绩没有捞到,所以这才会心生怨恨,让常茂这个愣子出手!”
邓镇接话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句:“自从太子妃常氏一死,蓝玉就慌了神。原本靠着外甥女稳坐外戚头把交椅,可不料吕氏成了太子正妃,他能不急?这军功,就是他保住权势的命根子!”
李骜的瞳孔猛地收缩。
洪武十一年那场宫闱变故,此刻在他眼前翻涌成血色浪潮——常氏病逝后,吕氏入主东宫,蓝玉苦心经营的外戚势力根基动摇。
而他前不久在云南的功绩,恰似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蓝玉汲汲营营的晋升路上。
“所以他唆使常茂来找茬?”李骜的声音冷得可怕,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呵呵,好一个蓝玉!
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现在还主动招惹到了自己头上。
你他娘地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算什么东西?
说实话,李骜确实看不起蓝玉。
大明开国前后,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将不胜枚举,蓝玉如果不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光凭这点骁勇,他能上位吗?
那在太原城头死守七日,最终力竭坠城的千总陈虎;还有在定西之战中,为掩护主力部队撤退,率三百骑兵冲入敌阵,全军覆没的百户赵铁牛……这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死后却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而蓝玉不过跟着常遇春打过几场顺风仗,便踩着同僚的尸骨青云直上。
倘若他不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呢?
呵呵,别说封侯拜将了,他恐怕连个爵位都捞不到!
“可不就是嘛!”汤鼎啐了一口,“云南那仗,陛下让蓝玉任左副将军,就是奔着军功去的。”
“结果你小子单枪匹马平定云南,三十万大军连曲靖城都还没攻克呢,蓝玉眼巴巴望了好几个月,连云南的风都没摸到,能不恨得牙痒痒?”
汤鼎乃是汤和的长子,自幼随父亲汤和投身军旅,历史上他正是于去年随傅友德远征云南途中战死,使得汤和家族在爵位继承上遭遇重大挫折。
按照大明爵位传代制度,汤和的信国公爵位本应由嫡长子汤鼎这一脉承袭,但因汤鼎早逝,且其后代汤晟、汤文瑜等也都未等到袭承爵位就已离世,导致信国公的爵位传承出现中断。
这一世因为李骜率先平定了云南,三十万大军都没遇到什么风险,反倒是改变了汤鼎的命运轨迹。
李骜沉吟良久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突然仰头大笑,震得在场众人脊背发凉。
“好个蓝玉,竟敢拿我当垫脚石!”
“既然他想在军功上做文章,那我就让他这辈子,再没机会踏进战场半步!”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就来了兴趣。
邓镇紧了紧拳头,眼中迸出精光:“你当真有法子治蓝玉?那狗贼克扣我们在北平的军功,连我爹旧部的赏赐都敢截!”
说这话的意思,他脖颈青筋暴起,显然积怨已久。
冯诚更是咬牙切齿:“上次我带人突袭北元哨卡,到手的军功全记在蓝玉义子头上,这梁子早就结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蓝玉压榨军功、任人唯亲的恶行抖落一地,演武场上的气氛愈发凝重。
他们这些顶级武勋二代,都会随军出征积攒军功,为了以后继承父兄衣钵。
比如上一次北伐,李骜去了沐英麾下,邓镇、冯诚等人同样随军出征,可惜军功却被蓝玉给夺了。
“放心。”李骜眼中满是凶光,“正因为他是外戚,所以才好下手啊!”
“我先入宫一趟,去面见太子爷,今日之事还请诸位兄弟不要外穿!”
听到这话,邓镇、冯诚等人连连应允。
他们早就看这蓝玉不爽了,巴不得能有人收拾他!
待得李骜离去后,众人望着李骜远去的背影窃窃私语。
冯诚挠着头嘟囔:“难不成要拿常茂挑衅的事做文章?”
汤鼎却摇头否决:“没这么简单,蓝玉那狗贼岂会认账?”
邓镇凝视着天边翻滚的乌云,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们不要忘了,骜哥儿可是少年神将,以一己之力平定云南的狠人,平白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岂会咽的下这口恶气?”
“我瞧着骜哥儿眼里有火,他要烧的,怕是蓝玉整个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