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夜色被火把烧得通红,箭矢破空声与金属撞击声交织成修罗场的丧歌。
在小旗官的带领下,李骜一路疾驰终于赶到了战场。
李骜在马上望见崖下惨状时,瞳孔猛地收缩——二十余名锦衣卫背靠背组成圆阵,蒋瓛的绣春刀已卷刃,暗红血珠顺着刀锋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黑衣人的弩箭如蝗,将锦衣卫的圆阵射得千疮百孔,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半数插着淬毒的箭矢。
“还有弓弩!”李骜眉头一皱,“还特么淬了毒!”
“这些恐怕不是江湖杀手,可是沙场老卒啊!”
李猛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湖杀手哪里能搞到弩箭?
这可是朝廷严苛管控的沙场利器!
“结镇!”李骜将长枪重重顿地,五十名先登死士立刻如臂使指。
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都是当初与李骜血战昆明城头的先登勇士,此刻可谓是装备精良。
为了提升他们的战斗力,李骜不惜斥重金让工部巧匠日夜敲打,每副甲胄都暗含机关——胸甲夹层藏着三棱透骨钉,护膝处可弹出倒钩,就连靴底都淬着防滑的铁蒺藜。
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杀人机器,光是往阵前一站,甲胄相撞的铿锵声就能让敌人肝胆俱裂。
随着李骜一声令下,他们默契地组成锋矢阵型,李骜如利箭尖端,径直杀向截杀锦衣卫的黑衣人!
“藏头露尾的鼠辈!”李骜暴喝一声,长枪如龙,枪缨扫过之处,带起一片血雾。
一名黑衣人瞅准空隙,挥刀直取李骜面门,李骜侧身躲过,长枪如毒蛇出洞,从对方腋下刺入,再猛地搅动枪杆,惨叫声中,内脏顺着枪尖喷涌而出,溅了李骜满脸血污。
李骜抹了把脸上血污,眼中杀意更盛,调转枪头横扫,三名黑衣人躲避不及,脖颈被锋利的枪刃齐齐削断,头颅滚落在地,睁着惊恐的双眼。
最前排的先登死士暴喝着举起厚重的盾牌,盾牌边缘嵌着的锋利铁钉如獠牙般森然,随着他们猛地前冲,铁钉瞬间刺穿敌人的胸膛,血肉撕裂的闷响混着惨叫炸开。
后排先登死士紧接着怒吼着挥出精铁长刀,刀光如雪,直接将敌人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溅在盾牌与甲胄之上。
黑衣人的弩箭再度呼啸而来,却见死士们齐声怒吼,盾牌交错叠加,结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箭矢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闷响,火星四溅,有的箭矢甚至被弹飞,反而射中了黑衣人自己。
但这些先登死士没有丝毫畏惧,他们发出震天的战吼,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推着盾牌阵向前碾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长刀挥舞间,敌人的头颅与残肢不断飞起。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燃烧的火把散发出的焦糊味混合,令人作呕。
黑衣人的攻势在死士们的悍不畏死下渐渐颓势,但他们却突然改变策略,分出十余人直奔被保护在中央的关键证人。
李骜心中大急,长枪舞出漫天枪花,逼退身前敌人后,纵马向证人方向冲去。
先登死士们见状,立刻有十人紧随其后,组成锥形阵撕开黑衣人的防线。
一名死士为了替李骜挡下致命一箭,整个人被弩箭钉在树上,却仍死死攥着敌人的脚踝,任由同伴将其砍成肉泥。
当李骜终于杀到证人身边时,却见一支弩箭穿透了证人的胸膛。
证人双目圆睁,嘴角溢出黑血,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李骜,却无力地垂落。
见此情形,李骜怒不可遏,长枪疯狂挥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最后的黑衣人被逼至悬崖边,仍负隅顽抗,李骜冷笑一声,将长枪掷出,枪尖贯穿一人胸膛,余力未减,又钉死了旁边的两人。
战斗结束时,此地已被染成血海。
蒋瓛单膝跪在血泊里,绣春刀深深插地支撑着染血的身躯。
左肩伤口外翻如狰狞兽口,汩汩鲜血浸透半边飞鱼服,所幸刀刃未淬毒,才让这位冷面千户保住性命。
他望着不远处证人扭曲的尸体——那人咽喉插着淬黑弩箭,瞳孔涣散的面容仍凝固着惊恐,心中懊悔万分。
折腾了这么久,证人还是没了!
“这些狗东西!”蒋瓛突然暴起,踢飞脚边的断刀,碎石混着血珠迸溅三尺高。
夜风掠过满地尸首,带起阵阵腐臭,却盖不住蒋瓛胸腔里翻涌的滔天怒意:“敢劫锦衣卫的人证?当真以为陛下的刀不利了!”
“不行,我这就入宫禀报陛下,定要……”
“你有证据吗?”李骜面无表情地制止了他,“李存义是什么人,你我心中都清楚,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你觉得陛下会相信锦衣卫吗?”
听到这话,蒋瓛神情一滞,心中怒火也消散了大半。
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他染血的飞鱼服,突然让这位素以狠辣著称的锦衣卫千户打了个寒颤。
李骜说的没错,若此时贸然带着具冰冷的尸体面圣,非但讨不到半分好处,反而会被陛下视作构陷勋贵的小人——毕竟,锦衣卫本就是天子手中的刀,刀若是太利,也会让握刀的人忌惮。
当年胡惟庸案牵连三万余人,血流成河的朝堂上,作为胡惟庸儿女亲家的李存义却能独善其身。
皇帝陛下一道口谕,便让锦衣卫伸长的爪牙生生缩回——那是何等的威慑力?
李善长的门生故吏遍布六部,御史台弹劾的奏折递上去便石沉大海,如今仅凭一具死无对证的尸体,就要扳倒这位开国首功之臣?
蒋瓛握紧染血的绣春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几个劫杀证人的杀手,而是一张笼罩整个朝堂的巨网,一张连皇帝陛下都要斟酌再三才能撼动的巨网。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蒋瓛下意识地看向了李骜,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李骜见状哭笑不得,恨不得一枪捅死这厮。
踏马老子又不是锦衣卫的头头?
一个个地,怎么都跟小弟一样,喜欢求助自己呢?
奈何事到如今,李骜不开口也不行了!
“动动你的猪脑子,证人死了不假,但是谁知道呢?”
听到这话,蒋瓛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满脸茫然之色。
“骜哥儿,你的意思是……”
李骜见状无奈得以手扶额,耐心解释道:“黑衣杀手是不是被我们宰光了?”
蒋瓛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那谁知道证人是真是假?”
蒋瓛听后眼睛一亮,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让他后颈寒毛倒竖。
是啊,尸体不会说话,活着带回应天的“证人”,又有谁能分辨真假?
可随即就被恐惧所笼罩,飞鱼服下的身躯止不住颤抖。
“不……骜哥儿……这是欺君之罪……”
尼玛啊,你还敢带个假的证人去欺君?
李骜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了蒋瓛个狗吃屎。
“说你是猪脑子,还真拱不动算盘?”
“谁踏马让你欺君了?你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