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月初登山,但被一些事情耽搁,临近七月中旬,这次冒险才得以进行。
前几日接连几场大雨,江水暴涨,淹没了江畔小径。一行人只好从草地跋涉。草地在碎石滩东侧,连绵起伏的荒野长满深绿色的冰叶草和覆葶,覆葶盛开着淡紫色小花。
黎明时下了小雨,草叶仍湿润。一行人换上厚重的皮靴,在泥泞的草地里艰难前行。浓重的乌云在日出时缓缓散去,明亮阳光洒在晶莹草叶上,泛着微光,倒映着清朗天空。
放眼望去,江面波光粼粼,金色的桐叶顺流而下,打着旋儿去往远方。随着太阳升高,周围渐渐热了。齐腰高的冰叶草生着细密倒刺,为了防止被倒刺划伤,他们穿着长袖。临近中午,风也停息,一行人热得汗流浃背。
洛拣了块青草稀疏的荒地坐下,她将长袖挽起,抹去额头上细密汗珠,叫道:“咱们歇息会儿吧,也该吃午饭了。”
罗青远环顾四周,他踩断一些青草,从马背上取下食物和水壶,放在青草铺成的垫子上。棕色小马刚成年,是特意买来用以驼运行囊的。它四处走了走,嘴里嚼着冰叶草宽大的叶子。
干粮是烙硬的大麦饼,掺了些盐巴。匆忙吃完,高起身拿起喝光的三个水壶,走到江边。繁盛荒草密不透风,仅存的空地变得又热又闷。洛按捺不住,也跟着去江边透透气。罗青远时而看看天色,时而低头沉思。休息了约十五分钟,他高声喊道:“走吧,咱们不能耽搁了,往下还有四十多里地呢!”
两人洗了脸,背着打满水的水壶走回来。冷水刺激后精神振奋许多,但听到罗青远的话,不由垂头丧气,心生畏惧。
“要加快速度了,最好在四点多能够赶到落日沼泽,再晚的话,没有十足把握安全通过……”
提起落日沼泽,周边空气似乎变得黏稠沉重,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离它还有多远?”
罗青远道:“三十多里吧,咱们这上午走得慢些,但也有二十里了。”
洛想了想,说:“不去沼泽行不行?咱们向南走怎么样?或者在沼泽前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过沼泽……”
罗青远摇头道:“沼泽南面是迷雾丘陵,即使是我,也没把握能够两天内通过那里。如果向南绕,那恐怕要三天以上的时间。至于在沼泽前宿营,老实说,我看这天色不对,恐怕今夜有暴雨,一旦沼泽涨水,或者有什么借此出来,那白日也难以通过……”
高听了一阵,疑道:“那沼泽究竟有什么可怕之处?”
“具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很久很久以前,那里是一个繁荣的城镇……直到某个时间,无边黑暗侵袭了北境,那个城镇消失了——之后有人进去,再也没有出来。传闻说,只有晴朗的白昼,才有安全穿过沼泽的希望。”
高点点头,又问道:“那南面的迷雾丘陵呢?”
罗青远皱眉思索一会儿,道:“它倒没有什么危险,只是那片丘陵不喜欢人们接近……你知道的,有些地方拥有奇异的力量。”
洛低声道:“换言之,必须今晚前穿过落日沼泽,否则没有时间了?”
罗青远道:“如果肯明日清晨冒险横穿,那时间还够。如果等天晴,便是彻底失去了时机。”
便会直面元素的恐怖。他没有说出来,但谁都明白。元素的休眠期将要过去,千石山最强大的恶魔即将醒来。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但天色突变,成片的厚重阴云从北面天空涌上来。小马不安地打着喷嚏,身畔渐渐起了凉风。
罗青远望着天空的阴云,叫道:“看来今天没法过去了,咱们得找个高处避避风雨!”话音刚落,一股狂风突兀地刮来,暴雨转瞬即至。
他们决定暂时向南走,南面是片缓坡,东面是洼地。淋着雨爬上缓坡,正巧看到一个破烂的茅草屋。
房子似乎荒废已久,他们敲了敲门,无人应声,便直接推门进去。茂盛的树篱很久没有打理,院子里杂草遍地。几丛帚石楠和越橘迈过了树篱,也在这庭院一角扎下了根。
穿过庭院,深褐色的木门早已朽坏,高轻轻推开,潮湿浓重的酸霉味迎面而来。洛捂住鼻子,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房间内部。
迎着门摆着一张桌子,最里面放着一张床,上面还有被褥,落满灰尘和鸟粪。似乎有鸟雀把它当成了巢穴。
桌子上摆着黑褐色的石雕,两侧是摆放蜡烛的托盘,仿佛供奉着什么。除此以外,房间里再无别物。
小马在院子棚子下避着风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屋顶,屋檐滴落的雨水很快地连成了一条线。
天色渐渐暗下来,高去取了食物和水壶。雨幕下,远方灰蒙蒙的天空与大地连成一体。他们没有触碰屋里的东西,罗青远几次打量那个雕像,但也按捺住好奇心,安稳地坐在地上休息。
“看这雨势,咱们今天是走不了了。”洛一边啃着大麦饼,一边望着远处灰暗天空。阴云下,千石山模糊的影子慢慢地看不见了,冷雨砸在滚烫的地面上,一股浓雾逐渐腾起。
“嗯,吃完饭我去取毛毯,咱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见机行事……最好是穿过沼泽,但愿如此吧!”
高点点头,目光一转,注意到那个雕像,“你们说,那个被供奉的雕像究竟是何物?”
罗青远看看两人,提议道:“我过去看看。”
他慢慢靠近,黑褐色的石雕似有人时常拂拭,表面只有薄薄的些许灰尘。他吹了口气,灰尘飘散,石雕露出原本面目。
它的体型比例和成人相仿。但面目狰狞,硕大的头颅没有耳朵,眼睛窄而长,内侧几乎连在一起,被一道低矮鼻梁隔开。
脸颊部位是类似鱼类的腮,没有嘴唇,有两根细长獠牙从嘴角翘出来。脖颈细而长,连接着流线型的躯体。有着人一般的四肢,但指尖有弯钩似的利爪,闪着寒芒。双脚脚趾间有蹼,扁平的脚掌站立在一块雕刻而成的怪石上。
四周光线愈暗,星戒慢慢亮起银白色光芒。借着这光芒,罗青远继续观察着这雕像。它的体表似乎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从头顶一直到脚掌,没有须发。
眼瞳不知是什么材质刻成的,反射着猩红色的光。
“从没见过这种雕像,也许是一些迷信之人信奉的邪神吧。”罗青远起身去取毛毯,失去光源,猩红色的眼瞳重归黑暗。
他们裹着毯子,在地上坐着。雨势更急,气温也渐渐冷了。三枚星戒亮起银白色的光,将两三米外的床铺也照得清清楚楚。
高听着罗青远讲着边境的故事,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那股如芒在背的逼迫感也消失了。
故事渐入佳境,高却无心再听。窗外仿佛有轻微地脚步声,侧耳听了一阵,声音隐没于雨水中。
不知为何,罗青远的故事也停住,他环视周围,压低声音道:“我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有什么躲在黑暗里。”
高亦低声道:“嗯,刚才外面似乎有脚步声,但也许是错觉。”
罗青远思忖片刻,道:“这房子荒废已久,没有住人的痕迹。但那个被供奉的雕像,却像是有什么时常拂拭。也许那脚步声,正是来擦拭雕像之人,听见屋里有人语,以为进了强盗,不敢久留。”
洛疑道:“冒着暴雨来擦拭雕像?”
罗青远摇摇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先睡吧,我守一会儿。”
枯坐一阵,他站起身,从窗框向外看。冰冷迅疾的雨水抽打着树篱,眼下也就下午三点多,但天色已黑的如午夜。
看了一会儿,他又来到雕像前,若有所思。雕像的双眼反射着猩红光芒,罗青远盯着它,忽然感觉哪里不对——这个雕像的表情竟然变了!原本只是狰狞,但现在嘴角略翘,勾勒出残忍冷酷的笑容……
他倒抽一口冷气,反手拔剑。剑刃出鞘声惊醒了二人,他们看着如临大敌的罗青远,也下意识地跳起。
“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看这雕像,是不是有些奇怪?”
“没有啊,就是一尊雕像而已。”洛走得近了,遮住了来自背后的光亮——她的那枚星戒放在口袋里了。
“也许吧,大概是我多心了。”罗青远收起剑,他凝视着雕像,又道:“你们休息吧,也许明天黎明时分就要出发。”
大约七点多,雨势变小。罗青远坐在门前棚顶下,小马嚼着庭院里茂盛的树篱。雨水从鬃毛上滑落。
虽然时间已晚,但周围却亮了些。乌云不再那般厚重,远处千石山昏暗阴影又远远能够望见了。
他起身望着千石山,心中有些东西压抑得厉害。这场暴雨之后,究竟能否平安通过沼泽地……他这般思索着,突然听到一些不溶于雨水的响动。声音来自屋后,他放轻脚步,出了屋门,贴着墙从右手边向后绕去。
轻轻抽出剑,他探头向屋后看……在他跳出来的瞬间,一道黑影踩踏过泥水,消失在山坡荒草里!
罗青远抬腿欲追,刚出大门便已止步。他回头看看昏暗的房间,又看看远处的山野。犹豫片刻,忍住了好奇心,扭头回来。
……
约午夜时分,雨停了,天地间只余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他唤醒二人,简单吩咐几句便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阴云退去,青色天空辽阔而高远。漫山遍野的冰叶草绽放着淡白色花朵,帚石楠抽出粉色花序,几只云雀穿梭其间,飞过绿色原野,越过高耸的冷杉。慢慢地,它冲入云端,又俯冲而下,过了湍急的洛川,朝着塔格尔城远去了。
那座巨魔族的宏伟城池,在视野里仅仅是微小的缩影。它雄立在威科罗卡平原,与凤华遥遥相望。
他们遥望着千石山,高牵着小马,走在最后面。
被雨水浸透的枝叶湿漉漉的,小马一边走,一边嚼着新鲜青草。罗青远没有说什么,仿佛昨日种种不过是一场幻梦。
沉默地走着,过了中午,草木渐渐稀疏。地势一路走低,走在洼地上,有些地方积水没过膝盖。
从远处看,落日沼泽静静等待着远行的客人。一片又一片的芦苇荡起绿色海洋,苦叶藤攀过腐朽的老树,黑紫色叶子下藏着豆大的蓝色浆果。
一行人在沼泽前的空地处止步。吃过干粮,罗青远凝望着水潭和芦苇丛,冷声道:“一会儿我在前面,跟紧我,打起精神。我能感受到这块土地的恶意,以及潜伏着的什么……它们等待着落入罗网的猎物,但我们只有这一条路,非走不可。”
踏入沼泽,一股深切地不安涌上心头。洛深呼吸,放缓心绪。他们慢慢走着,脚下是柔软的泥土和冰冷的潭水。暴雨使得潭水漫出来,在腥臭的泥土上肆意流淌。
四周极静,既无虫鸣,也无鸟语。只有轻微地呼吸声和踏过泥水溅起的水花声。罗青远拿着小臂粗的长棍,试探着向前走。一些烂泥坑被灵巧地避过。
小马走得越来越慢,芦苇丛渐渐稀疏,露出前面昏暗的树林。那是一片黑木林,林地北面是宛如白练的洛川。
马匹在黑木林前停住,死活不愿再往前。罗青远低声道:“马儿感觉到了危险,不愿再接近,也许我们该放开它,或者找另外一条路。”
高想了想,道:“还有别的路吗?”
罗青远摇头道:“不好说,也许可以跟着江水走。”
洛摆摆手,摇头道:“不要跟着江水,这里的洛川,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它了。”
高微怔,苦笑道:“看来我们只能穿过林地,希望这可怜的马儿能够平安回家吧!”他解开缰绳和行囊,由它自己选择。小马轻轻触着高的手,摩挲一会儿,慢慢向来路走去。
黑木林里传递着细微的低语,洛侧耳倾听,她循着声音走到一颗半边树干腐朽的老水杉前。
水杉停止交谈,洛感受着排斥感,思忖片刻,转身离去。这里的泥地落满了枯黄枝叶,没有水潭,无需为深陷烂泥担忧。
罗青远低声道:“怎么了?”
洛笑了笑,道:“没什么,仿佛有什么在交谈,但走过去什么也没发觉。”
树枝和粗壮藤蔓愈发地多,有些甚至挡住了去路。好几次,罗青远不得不绕开倒在地上的朽木。
那股排斥感愈发浓重,它由敌视慢慢转为恶意……在绕过几次路后,他们突然发觉前路已断。
浓密的树木阻挡住向前的路,他们想要回头,却惊觉身后已无路的痕迹。
“这些树木是活的,它们在逼迫我们向南走……”罗青远叫道。林木似有回应,远处传来沉闷地脚步声。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这么重的声音,绝非人类……难道是它?”罗青远喃喃道。
“它是谁?”高不安地环顾周围,脚步声愈发近了,却还未看到身影。
“那个雕像!我记起来了……鳞魔!”
罗青远惊喝一声,二人顺势看去,一只高大怪物从南边空旷处缓缓走来。那怪物的模样,正和昨日所见的雕像一模一样。
“我挡住它,你们快走,从南面走!”
话音未落,他纵身一跃,持剑拦住鳞魔。高看着两米多高的鳞魔,壮起胆子贴着树枝跑过去。
鳞魔盯着眼前的小个子,并未在意逃走的两个人。罗青远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动,鳞魔也没有动。僵持片刻,它不耐烦了。乌黑利爪掀起腥臭狂风抓向对方面门,罗青远急忙抽身撤过,反手剑刺其左腋。
鳞魔动作突然变得极其迅疾,它抓住剑锋,稍一用力,雪亮长剑便扭成了麻花。罗青远一怔,反应过来转身便跑。
林地低语声不断,空气里充满愤怒和敌视。鳞魔紧追不舍,就在这时,一根粗壮藤蔓忽得捆住了刚刚跑近它的罗青远。鳞魔见状,嘴角露出昨夜那般狰狞地笑。
罗青远拼命挣扎,藤蔓越来越紧,几以无法呼吸。鳞魔越来越近,星戒似感受到危险,闪耀着银白色光辉。它盯着那枚璀璨戒指,神情莫名。仿佛在这一瞬,属于魔的一方退去了,曾经拥有的人的良知又占据上风……但仅仅只是一瞬,狰狞又回到脸上。
树木突然变得愤怒了,鳞魔若有所觉,它看向远方,暂时放过了罗青远。很快,它便看到了火焰。
洛举着燃烧着的树枝,走到那株藤蔓前。藤蔓勒得更紧了。
“放开他!”
藤蔓很不情愿地放开了罗青远。树木的怒火随着树枝的燃尽而消退,只是那敌意更深切了。
罗青远站起身,湿漉漉的泥土粘在衣服上,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剑……
“你们怎么想起来这一招?”
“树木嘛,肯定会怕火的,只是点火费了很大力气。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这般潮湿的枝叶,真难为你们了……”
洛眨眨眼,看了看高。
“只是没想到,鳞魔也惧怕火焰……”
“他不怕火焰,但他为什么要放过我们,我却不明白。也许那一瞬里,他又拥有了一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罗青远声音低沉,慢慢说道。
“它在成为鳞魔之前,也是人类么?”
“我也不知道。”
危机短暂消失,眼下困扰他们的是另一个问题——前路被树木堵住了。高看看周围积蓄着怒火的古树,悄声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朝哪走?”
“翻过这些树木,火焰也许会将它们驱赶开,但更可能激怒它们……”罗青远沉思片刻,又道:“往南走吧,看看它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沿着鳞魔消失的方向慢慢向前走,他们不敢走得太快。朦胧薄雾悄悄笼罩了林地,愈往南走,迷雾愈浓。
不一会儿,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扯着彼此的衣袖,防止走丢。罗青远在前,高在最后,他凭着直觉向前走。林地时而低语,时而怒吼,远处有什么扯动着树叶,踩踏过灌木。
这一路走了很久,迷雾散去,露出远方昏黄的落日。树木们突然放开了通往西方的路,但他们偏偏不敢乱走。
从小径向西看,远处是一片又一片的水潭。罗青远犹豫半晌,说:“依你们看,咱们该往哪走?”
洛长叹道:“我连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了,还是听你们的罢!”
罗青远道:“既如此,那就朝西走吧,既然它们有意为之,咱们也不妨看看!”
沿着小径走出林地,黑木林被抛在身后的刹那,一行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但低头看向水潭时,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她极力压抑住尖叫,但还有嘶哑的声音在空地上回荡。罗疑惑地看向洛,当他也注意到水潭时,面色也变得惨淡无光。
“嘶……这是怎么回事?”高脸色一白,颤声道。
罗青远深吸一口气,道:“这不像是现代的人类,看他们的衣着,应该是远古时期便被杀死的人族……”
“过了那么久,还未化为白骨……”高努力平复心境,但声音仍有些发颤。
“也许这潭水有防腐的作用;也许他们有极深的怨念,这怨念使得他们无法安宁,难以归于尘埃……”
罗青远俯**子,打量着那些尸体。他们神态安详,仿佛只是在沉睡——如果不去看那划破胸腹的一道道伤口的话。
伤口处的血肉外翻,露出灰白色的内脏。他们似乎被一种奇异兵刃杀死,一击必杀,来不及反应。
“我们走吧,出了这片水潭,咱们就能到烈酒山谷了。看来那些树木放过了我们,太阳就要落下,咱们不能耽搁了。”罗青远站起来,拍拍他们的肩膀。
听到这话,他们强打起精神,快步向着西面走去。大大小小的水潭有很多,他们不敢去看,但可想而知,那里也有同样的尸体……
“终于要出来了……希望回来的时候,咱们不必再走这鬼地方!”高松了口气,笑道。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洛看看周围,不安地说道。
与此同时,伊梅利尔·星辰之灵迸发出无比绚烂的光彩……他们先是震惊,而后是深深的恐惧!
那些潭水里的尸体,竟漂浮在水面上——他们正在起身,那双灰暗的眼睛已经睁开,死死盯着眼前的三人!
“快跑!不要回头!”
罗青远大吼一声,他跑在最后面,防备着尸体的攻击。实体化的黑色怨念从他们腥臭的口中钻出来,星戒闪耀着强光,勉力阻挡着……
光芒逐渐黯淡,黑色迷雾紧追不舍。洛的脚下一个踉跄,尸体几步赶上,就在干枯的手即将抓握住她的腿时,她慌忙抽出腰畔长剑,挥剑砍向那只枯瘦苍白的手臂!
被削断的手臂艰难地在泥沼里蠕动,洛赶忙爬起来,他们纵身一跃,跳到坚硬温暖的土地上。
尸体们不甘地咒骂着,它们徘徊在沼泽的边缘,最终慢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