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厅堂。
陆娇娇从托盘上端起茶,屈膝跪下,“奶奶请用茶。”
徐老夫人睨着她,手臂撑在扶手上,动也不动。
摆明不打算接下这杯茶。
“听闻昨日你着正红色嫁衣前来,此事是真是假?”
愠怒嗓音飘落,陆娇娇心中一颤。
这老妖婆,要秋后算账!
但人在屋檐下,她只能低头:“此事是孙媳大意了,日后孙媳必定谨慎行事。”
端的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徐老夫人神色稍缓,正欲接过那杯茶,不料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人。
“奶奶!”
徐莹风大喊着跑进来,“听闻明日昭月楼开业,今夜要放许多烟火!不如今夜咱们一道去瞧个热闹!”
她跑的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腿撞了下陆娇娇肩膀。
陆娇娇身子骤然前倾,手上一抖,茶盏一晃。
滚烫的茶水撒出来,烫的她直接将茶盏松开。
“嘶!”
老夫人烫的面容扭曲,疼的倒抽凉气。
“砰”的一声。
茶盏坠地,摔的四分五裂。
茶水竟然全都洒落在老夫人身上了!
徐尚书与徐夫人赶忙围上去,庄嬷嬷也忙拿着帕子,擦拭徐老夫人身上的茶水。
徐博炎急切询问:“奶奶没事吧?”
但眼看徐老夫人手背上被烫红一片,身上的衣衫也湿了大块,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个毒妇,才刚进门就敢往奶奶身上泼茶水,日后还了得?”
徐莹风扬手,重重落下一巴掌。
“啪!”
猝不及防的疼痛袭来,打的陆娇娇嘴角溢出了血。
她疼的脸颊直发颤,脑袋也被打的昏昏沉沉。
徐博炎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怒吼:“这可是你嫂嫂,你怎能动手打她?”
“不过就是个妾室,她也配做我嫂嫂?”眼看着陆娇娇脸上的巴掌印肿起来,徐莹风的指尖也跟着发颤。
刚刚那一巴掌,她近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此刻掌心都隐隐作痛!
“妾室也是你嫂嫂,你若再敢动她,我定然——”
“定然如何?难不成你还想对你妹妹动手?”徐老夫人最是疼爱徐莹风,看着抱在一起的那二人,气的怒火中烧,“不过就是一房妾室,你妹妹打了就打了。”
“妾不如婢,纵是死了也无妨。”
有老夫人撑腰,徐莹风腰都挺直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二人。
徐博炎竟是哑然无声,气的一张脸涨红。
正靠在他怀里的陆娇娇,捂着脸,垂下的手攥紧拳头。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个贱人竟敢打她!
徐莹风!
你给我等着!
然而即便心中恨不能要将徐莹风大卸八块,但她面上仍是委屈解释:“并非是孙媳有意将茶水泼到奶奶身上,是三妹她撞了我,我这才不小心……”
不等陆娇娇将话说完,徐莹风就强势打断她的话。
“我何时撞了你?分明是你故意要烫伤奶奶,竟还敢攀咬我!”
“即便撞了你又如何,你难道就不知躲开些?”徐老夫人更是明目张胆的偏帮自家孙女。
徐博炎听不下去,“奶奶,娇娇又不曾看见身后,她如何躲开?”
“你给我闭嘴!”
徐老夫人厉声呵斥,“才刚纳妾,你就敢为她顶撞奶奶!这狐媚子到底给你吃了迷魂药!”
徐莹风也跟着附和:“就是,大哥如今都变了。”
顷刻间,厅堂内吵的不可开交。
听的徐尚书头都大了。
“行了行了,今日是新妇敬茶的日子,先敬茶。”口气不耐,拂袖回座。
始终没开口的徐家二子徐如林谄媚附和:“对对对,先敬茶。”
徐莹风瞪他一眼,小声嘟囔:“没出息。”
以往她就仗着有老夫人疼爱,没大没小,徐如林不敢与她争执,只尴尬笑笑。
陆娇娇只得推开徐博炎的怀抱,从托盘上又端起一杯茶,双手奉上,“奶奶喝茶。”
这次徐老夫人不情不愿的接下。
但茶水滚烫,无法下口,只勉强做做样子。
杯子放下之际,抬眼看向徐莹风。
这丫头,准是她搞的鬼!
徐莹风俏皮的吐吐舌头。
就是看不惯陆娇娇此人,她才特意命人将今日的茶水换成滚烫的!
但没料到会烫到老夫人……
等陆娇娇又给徐尚书和徐夫人敬过茶,才算结束。
她正欲起身,却听徐老夫人言道:“陆姨娘既是入府了,这府中规矩也该学学了。”
“庄嬷嬷,这两日好好教教她规矩。”
庄嬷嬷福身道:“是。”
“奶奶,娇娇她……”
徐博炎还想为陆娇娇说话,可老夫人凌厉目光看过来,他嗓音戛然而止。
素来不愿插手内宅事的徐尚书也冷冷道:“教教她规矩也好,省的出了尚书府惹出事来。”
徐博炎彻底没了话说,只能替陆娇娇答应。
“是,娇娇定会仔细学规矩。”
陆娇娇气笑了。
昨日还说必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今日这滔天的委屈就又来了!
这徐博炎果真靠不住!
还是要再寻个靠山……
庄嬷嬷亲自教导她规矩,近乎是鸡蛋里挑骨头的盯着她行礼,徐莹风倒像是得了趣味,竟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时出声指点一二。
直到暮色四合,陆娇娇才回屋歇息。
累的她连走路都觉双膝发颤!
进了屋瘫倒在床上。
不多时,徐博炎回来了。
“今日让娘子受委屈了。”
他满眼心疼,讨好似的为她捏着双肩,“府中规矩重,只要娇娇学会了,往后奶奶必不会再为难你。”
陆娇娇皮笑肉不笑,“相公所言极是。”
只怕也就徐博炎觉得徐家人会轻易放过她!
愚不可及!
但思及靠山一事……
“听闻昨日厂公府被一把火给烧了,此事可知是何人所为?”陆娇娇试探。
徐博炎如实道来:“倒不知是何人所为,不过有传闻说此事是九王派人所为。”
“九王?”
陆娇娇双眸骤然一亮:“他如今在京城?”
若是能让九王给她做靠山,可比找戴公公当靠山强多了。
徐博炎嗯了声,“九王就在京城,但不知躲在何处。”
话落刹那,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闷响——
“砰!砰!砰!”
满天烟火,绚丽夺目。
院内的下人纷纷仰头看去。
这样盛大的烟火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舍得放。
陆娇娇惊艳,“这昭月楼也不知是何来头,竟舍得放这么多烟火,只怕得花上千两银子。”
彼时,太师府陆泠月的小院。
窗外烟火璀璨,屋内陆泠月疼的在床上直打滚。
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枕头上。
钻心的疼!
像是被人敲碎了骨头。
她半个时辰前才服下解药,没想到此刻已然疼的受不住了。
这样下去,只怕会疼的要她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