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没有否认。
她也没法否认,怎么可能不怨呢。
就是这份沉默最让人心虚又上火,关琅静咬牙,她低声说,“我总要为自己考虑,你爸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不到一辈子陪他碌碌无为下去,我想过得好点又有什么错?!”
当然没错。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沈姒面无表情地看了关琅静一眼,转身打算离开。
关琅静这么可能就这么放她走,她着急地喊,“你户口现在还在江家,等我跟你江叔叔离婚之后,你户口肯定要跟我走,阿姒,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
“你如果真想跟霍总在一起,也行,你们俩谈恋爱也好,结婚也罢,我都不干预,你长大了,以后总要有自己的生活,我给你买套房子行不行?”
像关琅静这种吝啬的人,一旦付出一分就会索取十分。
沈姒平静抬眸。
见她抬眼,关琅静连忙继续说,“什么位置的房子都行,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钱,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东西都是你的,房子车子之前没来得及买的,我现在都买给你。”
她情绪亢.奋地许诺,眼巴巴的,好似在期待沈姒感动。
但沈姒始终面色平淡,毫无波澜。
见状,关琅静逐渐有点说不下去了,她僵硬地笑了笑,舔了下嘴唇,尴尬地继续往下说,“不过有件事妈得拜托你,你也知道妈妈在外面有个工作室,那个工作室是挂在江家名下的,江天那个畜生!他想赶尽杀绝,不愿意把工作室还给我!”
“那可是妈妈一辈子的心血,阿姒,你总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外人手里吧?”
果不其然。
早就有所预料的沈姒毫不意外她会提出要求,只是有些好奇,“你说话都没用,难道江天会听我的?”
“你不是跟霍总关系好嘛,霍家是什么人家,远不可攀的高门大户,只要让他跟江天随便说一声,这事不就解决了嘛,举手之劳的小事对不对,阿姒,你一定会帮妈妈的是吗?”
她期待到有些病态的眼神中带着偏执和焦灼。
沈姒无声地看着她那深陷的眼眸良久。
久到关琅静不安地又喊了句,“阿姒?”
沈姒忽然笑了。
笑得很好看,却不达眼底。
她说,“关琅静,你觉得我很蠢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关琅静还是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你最聪明了,从以前人家就羡慕我能有这么聪明的女儿,初中,高中,学习从来不让我.操心,平时还特别懂事听话,一点也不会任性耍小脾气。”
她急于否认。
沈姒缓缓摇头,她说,“我确实很笨,我笨到竟然真得有那么一瞬间相信过也许你曾爱过我,就像你说的,我是你唯一的孩子。”
“可我错了,无论我是不是唯一,你都不在乎,因为你最在乎的只有自己,我当然听话懂事,不会任性,不会耍小脾气,因为你根本看不到,也不想看。”
“关琅静,”沈姒的声音真得很平静,带着从容,彷佛每一个字都不曾激起丝毫涟漪,她音调低沉地说,“你的谎言很拙劣,真想骗我,至少稍微选条更相似的丝巾比较好。”
话音落下,她最后看了关琅静一眼,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法院的台阶很高。
沈姒居高临下地垂眸往下看,微风轻曼,不急不躁,穿过林梢,掠过脸颊,有丝丝的寒,也有淡淡的暖,恍若无物的轻盈,无法填满空虚与迷茫。
江敏雪坐了牢,关琅静即将要离婚,她们都在逐渐变得不幸,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依旧无法感到快乐?
她甚至连笑都疲倦。
她需要目标,需要自我,需要忙碌,不需要任何空闲。
她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不分日夜地工作,没有刻意打听外界分毫,但是那些只言片语不受控地钻进她的耳朵。
江敏雪进监狱没多久,关琅静真得离了婚,闹得很难看,甚至在法庭上大打出手。
没有江家支撑,妇联和商协的选举,关琅静毫无胜算,到最后直接被迫放弃,就像是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
沈姒寂静无声地看着关琅静跟白灵扭打在一起的照片,眼神空洞,满是麻木。
她感受不到喜悦,也无法产生任何波动。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算不上什么好事,也谈不成什么坏。
直到她突然在公司晕倒。